門外依舊沉默,雙方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僵持中,似乎都在等誰先動作。
“去開門吧。”秉信說。
“門外是誰?”
“不知道,是誰我都揍得過。”
“不要總是用暴力解決問題。”申亓在門前站了幾秒,融玉的不在場還是讓他心裡有些沒底,但門外的響動不能坐視不理,他猶豫再三,還是拉開了門。
走廊赫然躺著一具屍體,身下的血泊泛著暗紅色。
申亓蹲下認真觀察起來,那屍體身穿一身橙色工地服,皮膚黝黑,略有彈性,雙眼緊閉,嘴唇還有些血色,看樣子剛死沒太久。申亓伸出手,想再細細地檢查一下。
當他觸碰到屍體的脖子時,不禁被頸間的慘狀嚇到倒吸一口涼氣。隻見那還算粗壯的脖子幾乎被橫著一分為二,隻剩薄薄的皮膚藕斷絲連,露出森森白骨。
傷口利落,定是被利器所殺,且行凶者力大無窮,手段殘忍。
申亓默默把脖子放好,突然脖頸處傳來一陣疼痛,他踉蹌著後退,差點跌進房間。
對哦,自己不也是這麼死的嗎?
在他差點倒下的一瞬間,申亓總算想明白那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從何而來。他回想起在那個夜晚,也是有個人揮起了刀,之後的一切便逐漸模糊,就像睡醒的人無法回憶起睡著的前一秒在乾什麼,對於死,申亓感覺到的隻有一片空白。
痛嗎?他問自己,同時他自己根本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屍體還在那裡躺著,檢查還沒做完。申亓用手指點地,緩慢地又向屍體靠近。此時屍體卻睜開眼睛,呼哧坐了起來。
饒是申亓冥界闖了一遭也被嚇得不清,他二話不說直接愣在了原地,雙手抱著脖子,手指止不住地顫抖。
“你......是誰。”申亓嘴唇顫抖著,明亮的雙眸在恐懼下變得空洞,鼻尖一抽一抽,發出類似感冒時的鼻息聲。
“申亓,救我。”屍體直愣愣望著申亓,雙眼間的悲傷磅礴而出,出言即流下兩行血淚。
“你認識我嗎?”
“嗯嗯,你是我們樓下賣烤冷麵的那個小夥子,你還記得我嗎?我就住一樓,窗戶一打開就能看見你擺攤。求你了救救我救救我。”屍體越說越激動,滿腔的情緒打開就收不回來,兩句話沒說完眼淚鼻涕都滑下來了。
“彆哭。”屍體臉上臟乎乎的,眼淚流下劃出兩道痕跡,又滴到脖子上。申亓抬手擦去屍體臉上的淚水,卻把臟汙抹勻了,指尖磨過的地方更加狼藉。
申亓在身上翻找著,最終隻能扯下一塊還算乾淨的衣角,抵到屍體麵前。
屍體用衣角擦了把臉,麵容露出了大概,申亓盯著他的鼻子,鼻頭上有一道明顯的疤,奇怪的感覺再次湧現。
“我們之前認識的對吧。”申亓問道。
“我認識你,但你可能不認識我。”
“為什麼。”
“我住在你攤位後麵的那棟樓裡,每天上工前我都會給你打招呼,但你每次都會像第一次認識我一樣,跟我介紹自己。”
申亓摳手指的動作一滯,眼神疑惑地望向屍體。
“你真的要幫我,我被人殺了,但我不想就這麼死,我還有女兒,我還有妻子,她們都需要我,求你幫我。”
“幫你什麼?”
“我從判官那裡都聽說了,有個人死了,然後又複活了,我偷偷溜出來,一路跟著你來到這裡。你是怎麼做到的,快教教我。”
“我也不知道。”申亓搖搖頭,肩膀卻忽地被屍體抓住。
“你一定有辦法,彆騙我,求你了,隻要讓我複活,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願意。”屍體血紅的雙瞳死死盯著申亓,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
“這是很複雜的事,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可以去閻王那裡問問。”
“不行,冥界的人肯定在到處抓我,我不能回去。”屍體哽咽著,喉嚨裡發出嘶嘶的吸氣聲,整張臉扭曲在一起,難辨表情。
“要不,你先藏在這裡,我想辦法先把你送到陽間,然後再細細想辦法。”
屍體貌似也不太認同這個想法,但申亓言辭懇切,自己又彆無選擇,他低下頭,眼神咕嚕嚕轉了轉,隨後又抬頭:“好。”
“你打算讓他進我家?”一道聲音如驚雷般響起,申亓抬頭,隻見融玉已去而複返,站在走廊上冷眼打量著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