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辦法!”芙寧娜跳起來問。她往前撲到安格斯身邊,抓住他的手,期待地看著他,“說說看!”
安格斯看了一眼時間,有些遺憾早餐可能來不及吃了,隻能去書房裡解決了,隨後扭過頭,手指搭在芙寧娜的手心裡點了點:“你手裡的這個魔法陣。”
“魔法陣……”芙寧娜把手舉起來看了看,遲疑著問,“預言裡說,海水會上漲,楓丹人會溶解在海裡,而這個魔法陣能噴水,都和水有關,難道說,它還有其他的用途?”
“……倒不是和水有關的關係。”安格斯收回自己的手,落在膝蓋上放好,道,“殿下還記得那個惡龍與勇者的故事嗎?”
“當然。”
“你有沒有想過,在那個年代,為何人類隻敢躲在城市中、將城市視作自己的庇護所,以躲過滿天的黃沙與異種?”
芙寧娜若有所思地道:“城市……會保護他們?”
“這麼說也沒錯。在混亂戰爭的年代,有一位強大而高尚的魔法師研究出了護城大陣。他用一百五十七顆各元素魔法石和一具龍骨提供能量,將整座城市納入保護,除了龍和神,沒有任何異種能夠輕易突破防禦,黃沙、龍卷風、極寒極熱也無法危及城市。在千年之後,瑟西大陸的人類居住地仍舊使用著這種護城大陣,並對此做出了許多改進。”
“新護城大陣主要依靠於七級鍛造師鍛造出的高品質神劍和瑟西大陸特有動物的遺骨而運行,提瓦特無法複刻,所以隻能從初版開始著手實驗。而這將花費無比漫長的時間去準備元素魔法石和能夠支撐護城大陣穩固度的遺物,甚至在千百次嘗試後,依舊可能失敗。”
“這不要緊,”芙寧娜搖了搖頭,“隻要有辦法就好了。其結果如何,總要我們嘗試之後才能知道。就算嘗試後失敗了,我們也已經拚儘全力,至少我們無愧於自己。”
安格斯笑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那,魔法石應該怎麼辦?如果是元素魔法石的話,我們這裡也有元素可以凝聚哦。”
“提瓦特的元素凝聚能夠持續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輸出功率也並不強大。”安格斯道,“除非我們找到一個辦法將它們壓縮到極致,能夠持續釋放五百到一千年的能量,而且還要選擇對應的元素構建,彼此能夠不反應的同時相互刺激能量釋放,還要以免和水發生反應……這裡頭的彎彎繞繞可多了。”
芙寧娜頭暈目眩地道:“我聽你這麼說就已經開始頭疼了。”
“所以慢慢來吧,我們先不考慮元素凝聚的事情,先看地圖,確定要在哪裡建造護城大陣,能用的有哪些材料。下一步再進行材料之間的相互搭配,期間根據材料的特性來調整護城大陣的構築地點與其他需求。”
芙寧娜歎道:“你不是騎士嗎?為什麼這種東西也那麼熟練啊?”
“殿下,你是不是對騎士有什麼誤解?我們負責皇室的安全,而皇室的危機無處不存,要想保護他們,騎士就需要足夠的知識與能力。所以我,”他指了指自己,認真地道,“不才安格斯,蘭佛聖爾學院巴賽羅穆獎得主——說得清楚點,就是我在須彌教令院連續五年蟬聯第一、是學院和其他學院打聯合競賽考試的王牌、我的學術成就能夠推動整個瑟西大陸的學術進步。第六年我破格進入皇家騎士團,不參與考試,這才沒拿到最高級的奧薩莫裡獎。但所有人都默認我是奧薩莫裡獎的得主。”
“……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你們學院都教什麼啊?”
“法術、法陣、體術、藥理、治療、烹飪、縫紉、機械……”
芙寧娜不敢置信地說:“你們的學院培養目標是培養全能型人才?”
“不。我們這一屆的院長斯蒂爾女士認為,人各有所長,每個人都有未知的潛能,而學校的作用就是挖掘學生的潛能。所以我們的課程很多,一二年級時全部都得上,三年級之後走專一路線。如果在一二年級時就確認了自己喜歡的課程,也可以寫申請給學院,提前走專一課。”安格斯從床邊站起來,道,“我的故事以後再說吧,現在得起床了,殿下,再晚一些,歌劇院的審判該開始了。”
*
第一場歌劇院審判開始於早上九點半,那維萊特主持。
審判流程一如既往,能夠落到那維萊特手上審判的案件也依舊令人氣憤和膽寒。
在審判官與諭示裁定樞機給出罪人的裁決後,警衛押送走罪人,審判便落了幕。芙寧娜從椅子上站起來,拍了拍自己的小裙子,惦記著要回去看地圖,出歌劇院的速度便快了些許。
但她和安格斯都沒料到歌劇院門前此時此刻正擁擠著數人,他們舉著橫幅與木牌,要求水神給他們一個解釋,關於今年的暴雨是否與預言有關,身為神明,她對於佩特莉可鎮淹沒的大半陸地有何看法。
記者站在邊上熱切地拍下這質問神明的一幕,他們的錄音筆躍躍欲試、留影機的膠卷塞滿了背包,眼神時不時掃過歌劇院門口,等待著話題中心出現。
芙寧娜從歌劇院內走出,口中嘀咕著道:“如果很難辦的話,我們就隻把有人居住的地方保護起來好了。其他地方沉就沉了吧……”
“芙寧娜大人!”記者蜂擁而上,鏡頭拍下了她驚訝而困惑的表情。
安格斯立即上前將芙寧娜攔在身後,看了一眼前方被遊行民眾困住的警衛們。
怪不得沒人來報信,原來是自己都脫不開身。
安格斯按著劍柄,冷聲對麵前推搡的人群命令道:“退後!彆讓我說第二次。”
靠得最近的記者們不約而同打了個冷顫,捏著錄音筆和留影機的手抖了抖,頭皮有些發麻。
誰也不清楚芙寧娜大人的這名騎士是何來頭,但誰都知道,他突然出現,又被芙寧娜大人力保留在身側,顯然不是什麼普通人。然而今日近距離感受他的氣勢,方能知曉他的與眾不同究竟在何處——
這個人身上有著戰場的味道,當他冷臉時,仿佛有刀劍的冷光和噴濺的鮮血迎麵而來,透過這些模糊而冰冷的存在,他注視著對手的眼神殺意凜然。
他們無聲地往後退了一步,不敢再說什麼,但背後遊行的人聲音響亮,怒斥道:“怎麼!神明的侍衛還敢殺人不成!來啊!殺了我啊!反正我看你們也根本就沒把我們放在眼裡!我們的命對你們來說和螞蟻沒什麼兩樣吧!”
安格斯望過去,出聲的青年迎著他的視線,瑟縮了一下,很快又在心臟鼓鳴聲中大聲地喊:“難道我有說錯嗎?”
安格斯回頭看了一眼芙寧娜,見她皺眉,乾脆抬手衝那家夥招了招:“過來。”
“過、過去乾嘛。”青年警惕地看著他,“你是不是被我說中了,要殺我滅口?”
芙寧娜沒忍住從安格斯身後探出頭來,道:“這裡是正義的楓丹,你還站在歐庇克萊歌劇院之前。如果你有什麼冤屈,你大可以直接說明,法律不會允許有人為非作歹的。”
她翻了個白眼,道:“再說了,我這個神明就站在這裡,你有問題要和我對質,卻不敢靠近我,難不成是心虛?”
“我才沒有。”青年磨磨蹭蹭地看了一眼安格斯,有些猶豫,背後有人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出去,道,“去啊,芙寧娜大人都給你機會了,快去啊!”
“你他媽自己怎麼不去!”
安格斯抱起胳膊:“你們在表演喜劇嗎?需要我給你們鼓個掌嗎?我數到三,你們不過來說明自己的來意,我就把你們當做是故意擾亂社會秩序、全部抓起來,正好最高審判官還沒走,馬上就能開庭。”
“一、二……”
快數到三的時候,喊話的青年一鼓作氣推開記者衝到了他們麵前。安格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他又沒忍住往後退了兩步,氣勢頓時矮了半截。
發問的人已經來到了神明跟前,芙寧娜看了一眼歌劇院前圍起來的人群,站出來道:“好了!我親愛的子民們,聽我說,現在正有一位英俊的年輕人想向我芙寧娜提出一個也許與大家有關的問題。而我,會解答他的疑惑!也歡迎其他有疑問的子民們勇敢地向我提問,我,魔神芙卡洛斯,將會解決你們的一切不安、與困惑!”
在嘈雜卻並不尖銳的熱鬨中,芙寧娜看見警衛隊已經脫出了身,熟練地管理起人群。她將目光投到麵前這個青年身上,在留影機的閃光下姿態自然而高傲:“所以,問吧。我親愛的子民啊,你對神明的所作所為,有什麼疑問?先說好,不要妄圖揣測神明的行為,那是你們無法理解,解釋毫無意義,隻有時間能夠證明一切。所以我不會解釋我的做法。”
“那我問你,”青年握起拳,側身上前一步,憤怒道,“神明,既然你無所不能,那你一定早就預料到了佩特莉可鎮的海嘯。那麼我問你,你為什麼、為什麼對災難束手旁觀!對所有死去的人毫不在意!難道在你的眼中,我們和塵埃沒有區彆?不值得被你所拯救嗎?我們是可以被你拋棄的、是可以為了你那‘毫無意義的解釋’而被放棄的嗎?還是說,我們的死,正是你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