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後台接了芙寧娜回家,她對於自己又導演了一部轟動全楓丹的舞台劇而感到自豪且興奮,路上一直在安格斯什麼時候把下一部寫出來,還有他有沒有找好出版社。
安格斯拉著她的衣袖帶她避過一個水窪,搖搖頭說:“還沒,不過我有看好的主編人選,打算把他挖過來。”
“誰啊?”
“眾水報社的一名責任編輯,叫做瑪希·赫士列特,正好,他在原報社處處受到排擠打壓、理想無法得到施展空間,相信他會同意我的提議的。”
芙寧娜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於是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版?”
“等報社辦起來再說吧,地點我看中了幾個,但還沒確定,記者編輯什麼的也沒招聘。”
“你的錢夠嗎?”
“合資創辦當然夠。而且小說出版很好解決,主要是要配合上報社的開張。如果沒有意外,大概兩個月後就能出版了。”
芙寧娜問:“需要我給你宣傳一下嗎?”
安格斯搖了搖頭:“今天這出舞台劇就是最好的宣傳了。”
報社的事情不需要太過擔憂,一切如流水般順暢自然。安格斯將手頭上的事物一件一件處理好,等到芙寧娜在演出過後休息了一天,他才在臨近傍晚時帶她出了門。
定位的地點正是璃月港外,從茂密的叢林後出去走上小路,並不會特彆引人注意。璃月的風格與楓丹截然不同,這兒似乎更加貼近於自然,青磚瓦礫透著一股令人舒適的氣息。它的房屋建築並不恢宏龐大,但勝在精致美麗,不像是楓丹那種冰冷的機械風,而擁有著如剛出爐的飯菜一般的溫暖。
置身於璃月,是一種被文化與感情所擁抱的溫暖。
芙寧娜的臉上戴了半張麵具,衣服也從以往的深藍色小禮服換成了白色過膝裙,裙擺層層疊疊的,如潔白的花瓣,外搭一件厚實有毛的大衣,大衣邊緣用藍色的絲線勾勒著看不懂的花紋。
她沒被麵具遮住的下半張臉掩在大衣的衣領毛裡,顏色各異的藍眼睛新奇地望來望去,流連在身邊的所有事物上,每樣東西都想拿起來看一看。
傍晚時分的璃月街道十分熱鬨,沿路擺著各種各樣的攤子,中間空出的道路上人來人往的,每個人手裡或多或少地都拿著點東西,有些是吃的,有些是玩具。
人太多了,顯得有些擁擠。
安格斯低頭對芙寧娜道:“殿下,記得抓緊我。免得走散了。”
“哦、好。”芙寧娜有些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揪住他的衣角,指著離他們最近的那個攤子說,“走!我們去看看那是什麼好吃的!”
街邊小攤賣的吃食多時能迅速出鍋的,比方說烤串。
芙寧娜買了一串烤吃虎魚和一串中原雜碎,左一口右一口,燙得斯哈斯哈,一個勁地吸冷氣,卻還是不願意停下吃東西的動作。
吃了楓丹菜那麼久,偶然吃一次彆的國家的食物,立即覺得這是什麼山珍海味,怎麼會有食物這麼美味,芳香四溢,聞著就讓人垂涎三尺。
安格斯手裡還拿著兩串烤串,看她吃得那麼歡快,也好奇是什麼味道,於是兩個人一起站在橋邊斯哈斯哈,末了安格斯吸了吸鼻子,啞著嗓子深沉地道:“失策了,應該讓他彆加辣的。”
芙寧娜毫不客氣地嘲笑:“我說什麼來著,你偏覺得自己能行。這是自找苦吃。”
安格斯把烤串遞給她:“殿下嘗一口?”
芙寧娜後仰腦袋拒絕:“我不要。加辣之後就隻能吃出辣味了,這樣不好。”
“哎,”安格斯歎著氣說,“可憐我們這麼久的交情,你竟然連我給你的烤吃虎魚都不願意吃,信任值還是太低了啊。”
“這和信任沒有關係,”芙寧娜把他的手推回去,嫌棄道,“我有權利拒絕你。”
安格斯笑了一聲,收回手慢吞吞地把手裡加了辣的烤串痛苦吃完。所幸他的小殿下還有最後那麼一絲善良,路過賣甜水的攤子的時候,花錢給他買了一份加了好多小料的冰粉。
冰粉甜,她就也給自己買了一碗,坐在露天的椅子上低頭吃,從頭到尾頭也沒抬一下。
安格斯把空碗往桌中央一推,支著下巴看芙寧娜掃蕩這一路上買下來的零嘴,眼神溫柔和煦。
有其他客人從他身邊走過,在旁邊那桌坐了下來,帶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惹得他偏頭看了一眼,略有些探究。
坐在他們手邊的那一桌客人是一男一女,模樣年輕,但氣質穩重成熟,如恒定的山岩、沉靜的池水、遮天的巨樹。青年是深棕發色,發尾漸變為橙紅色,穿著一身金褐色的璃月古服飾,花紋也是璃月民間喜愛的方紋,隻是在衣服的暗紋中,隱隱能夠看見一隻騰雲的龍,氣勢磅礴威嚴。
而那名女性穿著類似的寬大服裝,以白色為主,服裝邊緣浸染著水紅色,一隻火紅的鳳凰安靜地棲息在金黃的梧桐樹上,落下的梧桐葉鋪了一地,仿佛穿上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畫。最讓人注意的是她的頭發,滿目銀白,唯有發尾漸變為灰黑,就好像是她遭遇了什麼極其痛苦的事情,於是一夜白頭。
安格斯從這兩人身上感受到了奇特的強大氣息,類似於那維萊特的存在,卻又有一些微妙的不同。硬要說,那青年和那維萊特的區彆比女人與那維萊特之間的區彆要小,而女人身上的那種氣息……
他沉思了一會兒,慢慢地想,竟然與烏桕的力量有些許相似。
而現在回想起來,在已知烏桕為窮儘神眷屬的前提下,安格斯又忽然發現,烏桕身上的力量與他死後所居的那片星空的力量如出同源。
所以如果沒有推理錯誤的話,他的“重生”,實際上是碰上了窮儘神在瑟西大陸留下來的力量痕跡。
假如烏桕說的是真的,她是感知到了窮儘神將來到這個世界才會過來,那麼……此刻的窮儘神究竟存在不存在?還是說,祂其實並不存在,隻是始終有人注視著祂,於是被祂所感染,導致了祂的力量進入了這個世界?
那麼這個女人,又和窮儘神有什麼樣的關係?她曾向祂許過願麼?
“唔,你怎麼了?”見他半天不動彈,視線虛虛地落在鄰桌的女人身上,芙寧娜不由得詢問道,“是出什麼事了嗎?”
安格斯收回眼神,笑道:“沒什麼,殿下吃好了嗎?要不要去港口上放霄燈?”
芙寧娜立即將剛才的疑慮拋到腦後:“好啊!”
她收攏所有的垃圾,安格斯遞給她紙巾擦嘴,隨後幫著把垃圾扔進垃圾箱,才離開小攤座位。
他們起身離開時,落下的陰影正好投擲在鄰桌上。那一男一女同時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又不約而同地輕皺眉頭。
真奇怪啊。那個女孩身上,怎麼有一種詛咒的氣息呢。
“店家,”青年首先轉過頭,雲淡風輕地道,“麻煩來兩碗桂花酥酪。”
“好嘞,稍等哈。”
女人也跟著收回視線,落在桌麵的茶杯上,伸手倒了兩杯茶,一杯推到對麵,另一杯握在手裡,抬起來靠近唇邊輕輕吹了吹,飲下一口。
桂花酥酪是成品,不需要等待太久,店家就把一碗點綴著桂花蜜的酥酪送了上來,潔白的酥酪在碗裡微微搖晃,桂花的香氣四溢,令人回味秋季桂花盛放的情景。
在熱鬨鼎沸的人聲喧嘩中,坐在角落裡的這兩位沉靜默然,與嘈雜天然隔著一道屏障,卻並不格格不入。
“過會兒該放霄燈了。”女人說,“去港口邊看看麼?”
青年答道:“好。難得來璃月港一趟,之後是否要買些吃食玩具帶回去?”
“嗯,本來也答應了浮舍他們的。”
臨近港口邊的熱鬨是和街上不一樣的熱鬨,這兒沒有那麼多的煙火氣,更多的是玩具。
芙寧娜看中了一隻可愛的團雀風箏,還買了撥浪鼓和益智玩具。撥浪鼓拿在手裡轉著的響動格外有趣,她轉了兩下,一回頭看見一個父親拿著撥浪鼓哄孩子開心,才意識到這東西是給小孩子玩的。
她有些窘迫地把撥浪鼓塞到安格斯手裡,安格斯笑著搖了兩下,道:“害羞什麼,你又沒玩過,現在補回來是理所應當的。”
芙寧娜連連擺手:“不要不要,多幼稚啊。”
“多少人想要找回童心都來不及呢。”安格斯道,“殿下,你要記得,不論你是神還是人,你要做什麼都是可以的。彆讓彆人的目光束縛了你的腳步。”
芙寧娜搖了搖頭:“我記住了,但這話還是留給以後的我吧。”
安格斯歎了口氣,說:“那我換個說法吧,至少在我麵前,殿下想做什麼都可以。”
芙寧娜撇開頭,抱怨一般地道:“……我知道啦,彆總說這種話!”
安格斯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這不是怕你忘了。”
“你天天都說我怎麼可能忘!”
“那看來這個法子很有效,以後得繼續保持。”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