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到“the bar”的招牌,烏丸千雪就撒丫子跑了起來。
一口氣跑到門口,推開大門,衝裡麵大聲喊道:
“爸爸!”
烏丸連耶正一腳踩在梯子的頂端,高舉的手腕一轉,一束藍色射燈自頭頂亮起,身上純白色的襯衫在燈下透出一道道暗色條紋。聽到聲音,他伸手把鼻尖的眼鏡推高,然後微微低頭,笑著衝扶著門進來的琴酒道:“你來了,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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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你來了。”烏丸蓮耶站在窗前。
“是,大人。”琴酒站在門邊。
“最近訓練,怎麼樣?吃得消嗎?”
“還好。”
烏丸蓮耶轉身,垂眼看向琴酒,點頭笑道:“好像長高了點,也長壯了點。”
他往前走了幾步,一手按在沙發的靠背上,一手插在褲兜裡:“有一件事,想來想去,還是交給你我比較放心。”
琴酒指尖一蜷,抬頭看向烏丸蓮耶。
“這張房卡交給你,你的搭檔應該已經到這裡了,之後一切行動聽他指揮。”烏丸蓮耶頓了一下,再抬眼,眼鏡下的神色已經籠上一層冷色,“交給你的任務是,盯緊他。”
“一旦他有多餘的動作,立馬把他綁回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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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從兜裡摸出房卡,貼在門鎖上。
“嘎達”一聲,門打開了,琴酒推開門,裡麵一個光著膀子的中年男人一邊拿著浴巾擦頭發一邊回頭看向琴酒,男人的笑容有點玩味。
“Gin?”他問。
“是。”琴酒把肩上的包丟在床上。
“今年貴庚?”
琴酒掀起眼皮:“十五、六左右。”
“第幾次執行任務?”
琴酒一頓:“首次。”
“哈!”男人撿起椅背上的T恤套上,“烏丸蓮耶真是越來越過分了,什麼人都往我這邊塞。Gin,我可不會帶小孩,你tm最好彆拖我後腿。”
麵對男人的警告,琴酒隻是問:“這次的任務內容是什麼?”
男人把毛巾搭在脖子上,擦了擦臉上的水滴,語氣緩了緩:“來之前他沒告訴你嗎?”
“隻說一切聽你指揮。”
“雖然這次任務也沒什麼難度,但是這也太草率了吧。”男人聳聳肩,從褲兜裡摸出一張地圖,衝琴酒招手,“過來看。”
“一周後,這裡的會場會舉行宴會,我們的目標是這個人。”男人指向照片,“他手裡有一塊硬盤,拿到那塊硬盤就可以了。我們作為甜點師混進去,我目前掛職在一家西點店,到時候你跟著我,見機行事。”
“硬盤,他會隨身帶著嗎?”琴酒問。
“我盯了很久了,肯定會。”
“我們用偷的嗎?還是說,必要的時候,這個人死了也沒關係。”
大概是琴酒說到“死”的時候,語氣太平靜了,男人先是一愣,繼而身體後仰,靠在椅子上,手指敲著紙麵,回道:“Gin,你知道這個人是什麼身份嗎?”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不該問的彆問,我隻要把任務做好就行了。”
“嗬!”男人抓了抓頭發,“你帶槍了嗎?”
“帶了。”
“換這個。”男人遞給琴酒一把折疊刀,“這是為了防身。烏丸蓮耶應該教過你吧,‘殺.人容易拋.屍難’,雖然原則是完成任務就行,但是事做的越多,痕跡越多。”
琴酒接過:“我知道了。”
男人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吹風機,然後又突然回頭對琴酒道:“我的代號,brandy(白蘭地)。”
白蘭地,果酒,一般指葡萄釀製的酒。
六大基酒之一。
吹風機的嗡嗡聲中,白蘭地的垂肩長發逐漸變得蓬鬆。
白蘭地在組織中地位很高,至少琴酒以前從來沒有見過能對烏丸蓮耶直呼其名的人。
難怪隻是綁回去,大人應該還有很多話要問他吧。
琴酒想。
白蘭地的頭發吹乾之後,又用梳子梳得整整齊齊,最後對著鏡子將頭發一絲不苟束在腦後,最後的最後,他用梳子的尾巴從束好的頭發中挑出幾絲碎發擋住眉尾。
就當琴酒以為一切收拾停當,準備出門踩點時,白蘭地轉向琴酒,問:“怎麼樣?帥嗎?”
琴酒:“……”
花孔雀。琴酒腹誹。
難怪他的代號是果酒,一般果酒類型的代號隻會給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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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這個。”白蘭地把西點店的工作服遞給琴酒,“我稍微教你一點裱花技巧,省得露餡。”
“首先,用鏟子把奶油裝進裱花袋,這麼多就可以了。然後用剪子剪一個小口,看好了,剪成這種形狀。”白蘭地給琴酒看,“最後,把奶油擠在蛋糕上,OK,這樣一個紙杯蛋糕就做好了。看懂了嗎?”
琴酒點點頭。
“那剩下的就交給你了。”白蘭地解下圍裙。
最開始的奶油花有點醜,做了幾個琴酒就找到了手感。從操作間的玻璃牆望向外麵,白蘭地正跟一個女顧客聊天,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那個女人笑得很開心,甚至還嗔怒地錘了一下白蘭地的胳膊,最後那個女人買了幾個三明治。
過了幾分鐘,白蘭地又拉了幾個人進來,然後這幾人也很開心地帶著麵包和蛋糕離開了。
店裡的生意還不錯,午飯的時候,老板過來看了看,對營業額表示滿意,並且提出要給白蘭地漲提成。
琴酒帶上手套把烤箱裡的蛋糕拿出來,白蘭地係上圍裙,把頭發收進帽子裡,戴上口罩,然後手法嫻熟地用奶油給蛋糕塑形。
“你在這裡工作多久了?”琴酒站在一邊看。
“一個多月。”白蘭地瞥他一眼,“怎麼了?覺得我很厲害?”
絲毫不謙虛。
“這是基本素養,我學什麼都很快,就算不在組織,我也能過得很好。”
“是嘛。”琴酒嘴上應道,心裡的小本本卻已經記上了一筆:‘就算不在組織’,可疑啊。
“你那是什麼表情,不服啊!”
“沒有。”琴酒放下裱花袋,“我們什麼時候去會場踩點?”
琴酒已經當了大半天的西點師學徒了。
“這就沉不住氣了?”白蘭地把蛋糕轉了方向,繼續用奶油雕花,“你的性子還得磨一磨,心急容易壞事。雖然我也能理解第一次做任務的心情啦。你現在是不是緊張,刺激,期待,躍躍欲試?”
白蘭地手腕一提,一朵玫瑰成形,他看向琴酒道:“嘿,小子,一般來說,第一次任務都會出一些意外,沒幾個新人能拿著‘勳章’回去。我建議你提前準備一下,回去之後要怎麼向烏丸蓮耶請罪,雖然他對你還不錯,但是任務要是失敗了,至少得關幾天禁閉吧,而且你這一年應該不會再有彆的任務了。”
琴酒抬眼,毫不客氣地回敬道:“這次任務是你指揮,你想好失敗之後要怎麼請罪了嗎?”
白蘭地一噎,然後笑著拍了一把琴酒的後腦勺:“小屁孩,我要是結婚早一點,孩子都差不多你這麼大了,說話放尊敬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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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琴酒和白蘭地端著預定的蛋糕來到會場所在的酒店。
“嗨,榮倉小姐,我帶今天的甜點來了。”白蘭地袋子放在酒店前台。
“好,辛苦您了。”
白蘭地從身後又拿出一個袋子遞到榮倉手裡:“這個是給你的,今天值班辛苦了,和朋友一起吃吧。”
榮倉連忙推回去:“您太客氣了,我哪能每次都拿您的東西呢,我也沒幫您乾什麼。”
“誰說沒有,每次看到你,我一身的疲憊瞬間一掃而空,今天晚上能再次見到你真是太好了。”白蘭地微笑著看向榮倉。
站在一旁的琴酒:“……”太尷尬了吧。怎麼說出口的。
榮倉小姐的臉紅了一點,臉上的笑容帶了幾分羞澀:“真是的,您彆這麼說。”
“你要是走不開的話,我幫你把這些送到廚房去吧。”
“這也太麻煩您了,我待會自己送就好。”
“不麻煩,這是一位紳士應該做的。”白蘭地重新把放在前台的袋子交給琴酒,“提著。”
榮倉從前台走出來時,白蘭地已經往廚房的方向去了。
榮倉搖搖頭,繼續給剩下的客人辦理入住。
“看見了嗎?”白蘭地穿過大堂中央的噴泉,小聲問琴酒。
“什麼?”
白蘭地瞥一眼琴酒:“靠,你還真在認真看我調情啊。榮倉手裡壓著的那本名冊,預定的客人都記錄在上麵,一會我把榮倉引開,你去翻目標的入住日期和房號,速度快一點,還有,目標不一定隻預定了一個房間,大概率有備份,你都記下來。”
“是。”
兩人從後廚出來,白蘭地又問琴酒:“看見了嗎?”
這次又問什麼。琴酒思考了幾秒,回答道:“兩名主廚,各配兩名配菜,後廚有三扇門,一個通大堂,一個通餐廳,還有一個通工作人員休息室。從窗戶翻出去應該是酒店後門的垃圾台,天花板有通風口,緊急的時候也可以用作逃脫路線。”
白蘭地笑:“不是,我是問你看見剛才那個路過的美女了嗎?真是標誌。不過,我覺得紅頭發應該會更適合她。”
琴酒:“……”
白蘭地長腿越過琴酒揚長而去,與琴酒擦肩而過時,他一手按下琴酒的肩膀,微微彎腰,低聲說:“不錯 ,觀察力可以。”
琴酒抬眼,看見白蘭地腦後的馬尾隨著步伐一晃一晃的:花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