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雪，你哥哥來接你回家了。”小林老師衝烏丸千雪招手。
烏丸千雪拍了拍藍色公主裙的裙擺，背起書包，走到小林老師身邊，腦後兩個小揪揪上下搖晃。她抬頭，臉蛋肉乎乎的，她用黑亮的大眼睛看了一眼琴酒，然後扭頭，一字一句口齒清晰地對小林道：“小林，我不認識他。”
“啊？怎麼會這樣。”小林老師又詢問琴酒，“這位先生，不然請您再給千雪的爸媽打個電話吧，孩子不認識您，我確實不能讓您接走。”
琴酒沒有烏丸夫婦的聯係方式，於是給林沐打電話。
林沐不在服務區。
烏丸千雪抿著嘴唇看著教室門口打電話的琴酒，然後對小林說：“小林，我可以給我爸爸打一個電話嗎？那個哥哥看起來不像好人。”
小林嗬嗬笑了幾聲，把自己的手機遞給烏丸千雪：應該不會吧，他剛才清楚地說出了烏丸千雪的家庭情況。
烏丸千雪短短的小手指不假思索地按下一串數字，“嘟”了幾聲，電話接通了：“喂，爸爸，我是小豆子，今天不是林沐阿姨來接我嗎？”
“嗯，對呀，她沒去嗎？”
“沒有，來了一個奇怪的哥哥。爸爸你認識嗎，他說他叫黑澤陣。”
“哦，黑澤陣呀，他接你也行，你們直接到酒吧來吧，認識路嗎？”
“認識。”
烏丸千雪把手機遞給小林，然後和她拜拜：“小林，我爸爸說他認識這個哥哥，那我先回家了，再見。”
“好，明天見，小千。”
烏丸千雪走到琴酒身邊，伸手揪了揪琴酒的襯衫衣擺：“走吧，我爸爸說帶你去酒吧。”
兩人走到幼兒園門口的時候，烏丸千雪從書包裡拿出一根香蕉遞給琴酒：“哥哥，你能幫我吃掉嗎？我不喜歡吃香蕉。”
琴酒“嘖”了一聲。
小孩真麻煩。
等琴酒吃完，烏丸千雪又揪揪琴酒的衣角：“謝謝哥哥，香蕉皮給我吧。”
“哥哥，你能蹲下來嗎？”烏丸千雪從書包裡拿出帽子和墨鏡。
“乾嘛？”
“林沐阿姨每次都會陪我玩的。”烏丸千雪長長的睫毛垂下一片陰影，洋娃娃一樣，“林沐阿姨為什麼不來接我，她不喜歡我了嗎？”
她這是要哭嗎？
可是他不會哄小孩啊！
琴酒蹲下身：“林沐有事。還有，你叫林沐阿姨，就應該叫我叔叔。”
烏丸千雪看一眼幼兒園裡麵，然後把手裡的帽子扣在琴酒腦袋上，然後又把墨鏡給琴酒帶上：“哥哥，你就蹲在這裡等我一下，我還有幾句話要和朋友說。”
說罷，烏丸千雪給自己也帶上一頂鴨舌帽，壓了壓帽簷，低著頭重新走進幼兒園，把香蕉皮放在自己剛走過的小路上。
琴酒從欄杆的空隙看向烏丸千雪。
她這是偽裝嗎？
烏丸蓮耶都教了些什麼給他女兒啊……
一個小男孩蹦蹦跳跳地往幼兒園外走，烏丸千雪突然從垃圾桶後竄出來，衝他做了個鬼臉，喊道：“大笨蛋，大笨蛋，你來追我呀！略略略！”
琴酒推推墨鏡：“……”
小男孩上前就要伸手打她，根本沒注意腳下，下一秒，踩到香蕉皮，腳一滑，摔了個狗吃屎，然後“哇”一聲哭了出來。
小男孩的家長就在不遠處，琴酒立馬蹲下壓了壓帽簷。
好家夥！青出於藍啊！
烏丸千雪走到小男孩麵前，伸手撿起香蕉皮，俯視正在哇哇大哭的小男孩，奶聲奶氣，叉著腰道：“井之原，我說過，因果報應吧，你要是再弄壞我的玩具，下次還有更厲害的報應。”
在小男孩家長從不遠處走來前，烏丸千雪立馬拉起幼兒園門口看戲的琴酒一路狂奔。
直到她的小短腿跑不動了才停下來大喘氣，休息片刻，她把手裡的香蕉皮丟進了垃圾桶。
“哥哥，我想吃冰淇淋。”烏丸千雪揪住琴酒的衣角，手指指向街角的冰淇淋店。
“叫叔叔。”
“叔叔，我想吃冰淇淋。”
好像能溝通。
琴酒想。
“不行。”琴酒殘忍拒絕。
烏丸千雪抬頭，腮幫子鼓鼓的。
生氣了。
烏丸千雪轉身，眼神充滿怨念地看向冰淇淋店。
琴酒也不理她。
過了一會，烏丸千雪又從書包裡拿出一個“小孩防走丟神器”，“啪”一聲把一端扣在琴酒手腕上，又“啪”一聲把另一端扣在自己手腕上。
琴酒拎起兩個手環之間長長的繩子：“這什麼？”
烏丸千雪的小短腿往前走：“媽媽買的，人多的時候我不會走丟，不會有人偷偷把我拐走。”
解釋完，烏丸千雪又扭頭看琴酒一眼，小鼻頭蹙起：“連這都不知道，真笨。等我下次見到林沐阿姨，讓林沐阿姨不要和你住在一起，討厭你。”
琴酒：“……”
居然拿林沐威脅我。
嗯，太好了，我也討厭你。
不，等等，她怎麼知道他和林沐住在一起的。
明明剛才還完全不認識他。
剛剛的對話隻能讓烏丸千雪知道琴酒是認識林沐的。
兩個人住在一起還會有什麼痕跡呢。
琴酒一頓。
撩起自己臉側垂落的發絲：果然啊，同一種氣味的洗發水。
不過，這小孩……
嘶……
太適合當殺手了吧。
烏丸蓮耶真的改邪歸正歸正了嗎？
他女兒這種訓練有素的感覺是怎麼回事，難不成全是基因作祟。
琴酒蹲下身，視線和烏丸千雪齊平，她的眼睛很像她的父親，但是更黑更大，顯得更加楚楚可憐：“烏丸千雪，想吃冰淇淋嗎？”
烏丸千雪捏著書包帶，眼睛“噌”一下就亮了：“想想想，謝謝叔叔。”
“可是——”琴酒假裝為難，看著滿臉期待的烏丸千雪，“——你媽媽特地叮囑過，不能給你吃冰淇淋，怎麼辦呢？”
“叔叔。”烏丸千雪把手放在琴酒的肩膀上，“您放心，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小豆子絕對會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的。”
哈，是嘛。
“好。那你乖一點，我就帶你去那裡。”琴酒指了指冰淇淋店。
“嗯嗯。小豆子會特彆超級乖。”
“你經常見林沐阿姨嗎？”
“‘經常’是什麼意思？”烏丸千雪把手放在唇邊。
額，這個詞太抽象了嗎？
琴酒換了個說法：“放學的時候，都會有誰來接你？”
烏丸千雪伸出手指，一個一個數過去：“媽媽，林沐阿姨，有時候香香阿姨也會來，哦，還有你。”
“香香阿姨是誰？”
“就是…就是……”烏丸千雪用雙手比劃了一下。
哦，做飯的阿姨。
看來烏丸夫婦工作很忙。
“那你爸爸呢？”
“爸爸在酒吧。”
“他還有彆的工作嗎？”
“沒有了。”
“你家，會不會有一些穿著黑色衣服的叔叔過去做客？”
烏丸千雪點點頭。
“你爸爸是怎麼叫他們的？”
烏丸千雪費力地想了想，舌頭在口腔裡隨便搗鼓幾下：“%#&@#……”
琴酒：“……”
“叔叔，我想噓噓了。”
琴酒站起身，環顧四周：這大馬路上的，去哪找衛生間。
“叔叔。”烏丸千雪的小胖手環住琴酒的食指，拉著琴酒往前走，“我知道哪裡有可以噓噓的地方。”
烏丸千雪一臉篤定。
幾分鐘後，兩人站在一家超大的冰淇淋店門口。
琴酒低頭盯著“矮墩子”烏丸千雪：“……”
“矮墩子”烏丸千雪衝他笑笑：“叔叔，這裡有可以噓噓的地方。”
烏丸千雪熟門熟路，直接帶著琴酒擠到排隊點餐的隊伍裡，指著宣傳牌上那個超大草莓聖代：“叔叔，我剛才很乖吧，小豆子想要獎勵。那個那個，叔叔給我點那個。”
付過錢，琴酒把聖代放在烏丸千雪麵前。
“謝謝叔叔。”烏丸千雪整個人像開了花一樣。
突然，琴酒從身後拿出一個勺子，當著烏丸千雪的麵，硬生生從“屬於烏丸千雪的聖代”中鏟了一大塊，然後麵無表情地放到自己嘴裡。
烏丸千雪眼睜睜看著心心念念的冰淇淋少了一大塊。
“啊——”
烏丸千雪發出尖銳“爆鳴聲”。
“再哭，剩下的也歸我了。”琴酒說著又要伸手。
“不要不要。我不哭了。”烏丸千雪把聖代抱到懷裡。
“要乖嗎？”琴酒的勺子懸在聖代上方。
“要乖。”烏丸千雪撅著嘴，眼角還掛著淚珠。
琴酒滿意地點點頭，放下勺子：“嗯，吃吧。”
烏丸千雪坐在對麵抽抽嗒嗒地吃著杯裡的冰淇淋。
琴酒拿出手機。
【接到了嗎？】林沐
【。】琴酒回。
消息剛發出去，林沐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你們現在在哪？”
琴酒正要說。
林沐卻立即道：“你彆說，讓我猜猜。是不是在冰淇淋店？”
琴酒：“……”
琴酒有理由懷疑林沐是故意不告訴他這小孩這麼雞賊的。
她就是想看他吃癟。
“啊嘎嘎嘎……”
林沐要笑得暈厥過去了。
琴酒眼皮抖了抖：“至於笑成這樣嗎？”
“不是……哈哈……呼……我控製一下……不行……哈哈哈……”
“掛了。”
“等等，等等。”林沐蹲下身揉了揉肚子，再笑傷口真要裂開了，“Gin，小孩好玩吧？”
好玩個屁。
“是不是挺有她爸的風格？”林沐說，“要不要帶回家玩幾天？”
“你想讓我搬出去住嗎？”琴酒嘴角抽搐。
“ok，ok。你一會送她去酒吧嗎？”
“嗯。”
“我要是結束比較早的話就去酒吧找你，你彆給她吃太多涼的，回頭真竄稀了。”林沐叮囑，“烏丸蓮耶還算變了挺多的，一會見他，你彆太緊張。”
上次琴酒和林沐直接從後門回家了，沒和烏丸蓮耶打照麵。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緊張過。”琴酒冷哼，“你覺得我怕他嗎？”
林沐笑：“沒這意思，我是怕你一激動，把他手刃當場。”
掛掉電話，對麵烏丸千雪已經吃了一大半。
琴酒又冷哼一聲，伸出勺子挖走一大塊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