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見林沐掛在脖子上的靈魂寶石突然閃了一下,他立即伸手把靈魂寶石拽了下來。
“你乾嘛!還我!”林沐掙紮著去夠琴酒手裡的靈魂寶石。
“不要用魔法。”琴酒手一揚,靈魂寶石落在了幾米之外放在陽台上的坐墊中央。
“憑什麼!”林沐把琴酒扣在手腕上的手指一個個掰開,但是他的好像琴鍵一樣,剛掰開一根,手指就又自動合攏來。
掙紮半天,林沐累了,扭頭窩在枕頭裡喘息,賭氣一般。
琴酒見她真不用魔法,覺得有些不對,放開她,正色道:“丟了的那些靈魂碎片找回來了嗎?”
“去哪找?”林沐揉了揉手腕,不疼,但是腕間已經被箍出了幾道指印,“你死了之後,我立馬就被抽離那個世界了。現在是完全不同的時空。”
琴酒一頓:“這麼說,你現在……還應付得來嗎?”
林沐仰躺著:“少用太複雜的魔法,然後打消耗戰。魔獸的種類迭代不算快,尚且應付得來。”
床頭櫃的手機又嗡嗡叫了起來,林沐伸手拿過遞給琴酒:“是伏特加,你接吧,他們最近好像和一個同班的混混杠上了,說不定有急事。”
琴酒接過手機。
如果按33歲算,伏特加這個手下的存在貫穿了琴酒了大半人生。琴酒嘴上不說,但是林沐知道,當時布拉莫斯對朗姆下狠手絕對是琴酒默許的。
林沐看著琴酒。
他按下接聽鍵的時候,似乎沒有猶豫,但是捏著手機已然發白的指尖已經完全暴露了他此刻複雜的心情。
琴酒還未開口,魚塚三郎的聲音就已經傳了出來:“黑澤陣,是我。看你一直沒回消息,所以打電話過來。”
琴酒愣了一秒,林沐懷疑他在思考:伏特加這小子什麼時候敢對他直呼其名了。
“什麼事?”
“其實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就是想跟你說一聲,那封信伊東已經拿回家了。”
不知道在說什麼,但是……
“好。”琴酒的回答簡短有力。
林沐用手指戳了戳琴酒,然後用口型提醒他:“請假。”
“伏…”伏特加叫什麼來著,琴酒又看了一眼通話的來電顯示。
魚塚三郎好像是準備掛電話,聽到聲音又把手機貼到耳朵邊:“哦對,黑澤,你今天回家之後,我們還去了一趟社團,你知道我看見中穀在乾嘛?”
“他拿著一把仿.真.槍收保護費,真是越來越囂張了,我和吉永又和他打了一架。”
“贏了嗎?”琴酒直擊要點。
“額……差一點…差一點,我已經知道他的弱點在哪了,下次,嘿嘿,肯定讓他夾著尾巴滾蛋。”魚塚三郎避重就輕。
“明天說吧。”
琴酒掛掉電話,無奈地歎了口氣:伏特加依舊是個廢廢,甚至比上輩子還廢一點,至少以前收拾個把小混混還是妥妥的。
琴酒眼神落到林沐臉上,發現她唇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以後,琴酒會是什麼樣呢?
林沐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琴酒在接通伏特加電話的瞬間,他就一定會去那個被他稱作“浪費時間”的學校見這位上次沒救回來的手下。
不,或許他們的關係會更親密一點。
應該叫,生死之交的…故友。
林沐在心裡糾正自己的用詞。
“笑什麼?”
“Gin。”林沐叫他。
“嗯?”琴酒瞥她。
林沐拉過琴酒的胳膊放在自己的頸窩處枕著,他的體溫熨貼著她的臉頰,她衝他一笑,輕聲道:
“歡迎回家。”
“太陽”的光芒斜斜透過雲層。
雪山頂上的鬆樹“簌簌”抖落霜雪。
鬱鬱蔥蔥的。
琴酒被林沐腦袋壓得有些發麻的指尖縮了縮。
一個訓練有素的殺手在退休後會乾什麼?
帶孩子嗎?
他以前怎麼知道自己會有安然退休的一天,不過,他好像已經看到了前方等著他的“瑣事”“麻煩”兩個詞語。
琴酒枕著另一條胳膊望向天花板。
良久,他長長呼出一口氣,扭頭看一眼旁邊輕聲打鼾的林沐,輕笑一聲,也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應該也不錯吧。
*
林沐一覺睡到自然醒,什麼夢也沒做。
琴酒的生物鐘也很妥。
他大概是那種任務期間拚命肝任務計劃和收集信息,平常定時訓練的人。
或許還會有點強迫症,畢竟殺手的身份要求他觀察入微,他必須對自己住所物品的擺放了然於胸,不然很容易被潛入安全屋的對手乾掉。
襯衫有點皺,琴酒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熨鬥,正在熨。
水蒸氣遮住了他的麵龐,銀發垂落下來,綠色的眼眸認真地看著襯衫上的褶皺。
林沐在床上側過身,一手撐著腦袋看向琴酒,琴酒餘光瞥了一眼,問:“幾點上學?”
“八點多。”
還早。
“Gin。”林沐用手指梳了梳蓬亂的長發,“你動手的時候,收著點,他隻是個高中生,不是你要乾掉的目標。”
琴酒抬頭看向林沐。
他什麼也沒說,但是林沐就是知道他要乾嘛。
“我知道輕重。”琴酒抖了抖手裡的襯衫。
“你會覺得有點無聊嗎?”林沐問。
“你覺得殺人有意思嗎?”琴酒反問,“我又不是真的反社會。”
“那我問你,你以前執行任務,開槍之前會猶豫嗎?”
“廢話。”琴酒脫掉身上皺巴巴的睡衣,抖開熨燙好的白色襯衫穿上,“機會就在轉瞬之間,慢一毫秒,死的就是我。”
林沐光腳走到陽台上伸了個懶腰,琴酒回來之後,好像又把她的煙癮勾起來了。
打開矮桌的抽屜,從裡麵拿出煙盒,林沐看著裡麵的煙自言自語:“好像少了一根,我記得這盒剛買的來著。”
琴酒從林沐身後伸手拿過她手上的煙盒,先叼了一根在嘴邊,然後把煙盒橫放對著陽光看,對林沐伸手道:“膠帶。”
林沐從抽屜裡翻了翻遞給琴酒。
琴酒避開自己捏過的地方,將煙盒上的其他指紋全部粘了下來。
指紋新舊不一,一個疊一個。
看了半晌,琴酒突然又撕了一條膠帶,用自己的右手手指在膠帶上摁了幾個指印,兩相對比,最後扭頭問林沐道:“你確定‘我’不抽煙嗎?”
林沐拿打火機的動作一頓,然後直起腰:“這死孩子,淨不學好!”
這…聽著……
好怪。
琴酒有理由懷疑林沐就是在罵他。
接過林沐手裡的打火機,琴酒發現是自己以前的那個。
拇指滑了好幾次才點燃,琴酒把手肘搭在陽台的欄杆上,把煙夾在指尖,吐出的煙霧有些淡藍。
林沐看他一眼:“不習慣就趁機戒了吧,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琴酒沒回,卻問她:“好養嗎,我。”
“你覺得呢?”林沐像琴酒一樣把煙夾在指尖,靠在欄杆上指給琴酒看房間書架上的書脊,“照書養的,反正看著還健康。”
“那個人叫什麼?他們杠上的那個。”
林沐撓了撓腦袋:“中穀淺野。”
“多久了?”
“一周?可能三四天吧。”
琴酒扭頭看向林沐,耷拉著眼皮,似笑非笑。
“你這麼看我乾嘛?”林沐往後退了一步。
琴酒彈彈煙灰,淡淡評價道:“養廢了。”
“哈?你什麼意思?”
“字麵意思。”琴酒叼著煙,有些嫌棄,“估計和伏特加差不多水平。”
“哎,有一說一,這是在學校,你還想怎麼解決,至少用和平手段吧。”林沐不服氣,“主要是還牽涉到一些其他的事情,這個學生以前有個前女友,已經轉學了,她以前好像被他們老師騙感情了,他們在查。”
指尖的煙灰一抖,琴酒又扭頭看向林沐,眉頭揚得老高:“我是什麼正義衛士嗎?閒出屁了。”
林沐正好從椅子上拿來領帶,聽到這句話,直接把套在琴酒脖子上的領帶用力一扯。
“咳咳!”琴酒被勒得臉都紅了。
林沐嘴一撇:“你個反派!剝奪你的評判資格!”
琴酒長手一伸,像抓小雞仔一樣扼住了林沐的咽喉,然後他倒是雲淡風輕地用另一隻手扯了扯領帶,最後把衣領一絲不苟地翻好撫平。
“Gin。”林沐掰他的手,“咳…咳…咳…要死了……”
又過了幾十秒,琴酒才放開林沐,然後把嘴邊的煙掐滅在煙灰缸,最後煙盒連同打火機一起進了他的褲兜。
“你要帶去學校嗎?”林沐看到他的動作。
“嗯。”琴酒抖開晚上脫在椅子上的深藍色製服,“有問題?”
“要是被發現了,會被退學的。”
“就是想退學。”
“不行。”林沐攔在琴酒麵前,“這個學校很難進的,至少把高中上完吧。其實……其實上學很有意思的,你可以和伏特加、布拉莫斯在學校玩,還有社團活動,特彆豐富……”
琴酒垂眼:“說什麼鬼話。你以為我沒上過學是吧?”
琴酒推開林沐,一隻伸進製服袖子,理了理袖子和衣襟,拖鞋“吧嗒吧嗒”從二樓樓梯旋轉到一樓。
“哎,Gin。”林沐扒在二樓樓梯的欄杆上,“你三十好幾的人了,彆裝小孩行嗎?真是累死我了。”
琴酒抬頭,衝林沐擺擺手,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