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藤莉子拉開門看到黑澤陣，有些驚訝，然後小聲問：“你怎麼來了？”

黑澤陣的視線越過安藤莉子，看向裡麵的黑木真理子。

黑木真理子隻看了黑澤陣一眼就彆開了視線，她這種表現倒是和黑澤陣印象中的沒什麼變化。

林沐的話有些道理。

如果對黑木真理子隻存了利用的心思，會讓她排斥，但是一味的柔和估計又會讓她退縮。

人有時候是需要推一把的，不然哪來的勇氣。

黑澤陣坐在黑木真理子對麵，安藤莉子則在黑木身旁坐下。

黑木真理子在黑澤陣進來之後，明顯更加緊張，她雙手不安地捏了捏t恤的下擺，然後低著頭，用非常小聲的音量對黑澤陣道：“我知道你們想乾什麼，但是我已經轉學了，中穀的事跟我已經沒什麼關係了。請……請你們不要再打擾我了。”

隻是短短幾句話，黑木真理子仿佛就已經費儘了她的所有力氣，整張臉漲紅，頭埋得更低了。

看來，安藤莉子柔和的勸慰讓她不願意走出這個遠離危險的舒適殼子了。

可是，危險真的遠離了嗎？

解決掉這個源頭才能一勞永逸吧。

黑澤陣等黑木真理子的情緒稍微平複一些後，緩緩開口對她道：“中穀淺野在你退學之後，又換了大概三四個女朋友。”

黑木真理子聽到這句話猛地抬頭看向黑澤陣。

黑澤陣看著她繼續道：“有同班的，也有彆的班的，有一個還是高一級的學姐。中穀，他在學校裡過得很逍遙。”

“你不用告訴我這些，我不想知道他的事情。”

“其實我們一開始也不知道你們的事情，上周中穀和彆人聊天的時候，自己不小心說漏嘴了。安藤覺得她作為班長，沒有及時察覺到這件事很自責，所以才想把你約出來聊聊，看看你現在怎麼樣，如果需要幫助的話，她會儘力幫你的。”

安藤莉子聽到黑澤陣這麼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在黑澤陣提到中穀和彆人聊天說漏嘴的時候，黑木真理子羞憤難當，眼框瞬間就紅了，但是又忍不住質問道：“他說漏嘴了什麼？”

黑澤陣的手指在桌麵點了一下，然後抬眼看向黑木真理子，他知道她在害怕什麼，於是故意道：“一些……你們的細節。”

黑木真理子“唰”地一聲站起身，雙頰又是漲紅：“他……我沒有……都是他……”

她一句話沒說完就突然捂住臉，蹲在地上抽泣起來。

安藤莉子一邊蹲下身輕輕拍黑木真理子的後背，一邊衝黑澤陣使眼色，讓他彆說了，然後輕輕對黑木道：“你彆怕，我們能幫你。”

“你們幫不了我，中穀……中穀他……你們不可能拿他怎麼樣的……”

“去年學園祭前一天，社團活動樓的天台發生了什麼？”黑澤陣蹲下身。

黑木真理子的抽泣頓住，滿臉淚痕看向黑澤陣，結結巴巴道：“你怎麼知道？難道那天是你……你在天台那裡……你看到了什麼？”

黑木真理子臉上忽然呈現出一種異常恐怖的神情，比起剛才的羞憤，她現在臉色已經慘白了。

看到她這樣的表情，黑澤陣忽然覺得他一開始把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

或許還發生了一些彆的事情。

安藤莉子用口型問黑澤陣道：“怎麼了？”

黑澤陣思索片刻，也蹲下身，小聲問黑木真理子道：“不止中穀淺野？還有誰？”

此話一出，安藤莉子瞳孔震動，驚恐地看向黑澤陣，她身旁的黑木真理子搖搖欲墜，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全身忽然顫抖起來。

“學生會，上川真輝？”這人就是和中穀淺野關係比較好的高三學長。

黑澤陣觀察著黑木真理子的表情。

黑木真理子上下牙因為顫抖而發出“咯吱咯吱”的咬合聲。

恐懼，好像是來自上位者的壓迫……

難道……

“老師？”黑澤陣又問。

黑木真理子抬眼，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

黑木真理子整個人哭到有些虛脫，安藤莉子安撫了很久，她才漸漸好轉。

安藤莉子帶著黑木真理子走出包間，看到林沐在一旁坐著，她先是一愣，然後問林沐道：“林沐姐，你能先幫忙照看一下她嗎？”

林沐從書頁裡抬頭，目光轉到驚弓之鳥一般的黑木真理子身上。

“你好，這裡加一杯熱可可。”林沐扭頭對正在另一桌點餐的服務生道。

“謝謝。”黑木真理子坐在了林沐對麵。

林沐對她笑了一下，重新翻看起手邊的書。

安藤莉子叫了吉永良介和魚塚三郎去包間，先給兩人講了事情的經過，講著講著安藤莉子也有些控製不住內心的悲憤，問黑澤陣道：“你剛才為什麼要刺激她，我們明明什麼也不知道，中穀也什麼都沒說，她一直擔心班上同學知道那些事，現在已經害怕到有些應激反應了。”

黑澤陣抱著胳膊瞥她一眼，淡淡道：“你與其擔心她的情況，還不如擔心擔心學校裡的其他人。”

安藤莉子被他一噎，意識到自己有點被黑木真理子影響到了，黑澤陣詢問的方式確實不顧黑木真理子的情緒，但是卻讓他們探知了更深層的秘密。而且現在最重要的是——那人還在學校裡，說不定還在犯案。

安藤莉子深呼吸幾次，低頭道：“我們報警吧。現在已經不是我們能處理的了。”

“她願意去警視廳舉證嗎？”

安藤莉子泄氣地搖搖頭：“她不願意惹禍上身，所以她家才息事寧人給她轉學了。”

吉永良介摩挲著下巴：“沒想到居然會牽扯到老師。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安藤莉子見吉永有些猶豫，追問道：“喂，吉永，你不想管了嗎？”

“她自己都不想追究了，我們怎麼管？”

“不行。”安藤莉子雙手撐在桌子上站起身，“原本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知道了卻不管，我良心不安。他可是老師啊，做出這麼惡心的事，怎麼能如此安然地待在那個位置上！如果你們不管，我自己一個人也會一直追查下去，如果到畢業了還沒有把那個人揪出去，我就去當警察，我就不信了，這種惡人怎麼可能會一直逍遙法外！”

聽安藤莉子講完一番話，吉永良介和魚塚三郎卻都沒表態，隻看向對麵的黑澤陣，似乎在等他決定。

黑澤陣看他們一眼，站起身，雙手插兜往外走。

“去哪？”

“先把黑木送回去。”

*

黑木真理子暗自垂淚，對麵的林沐隻是偶爾抬頭看她一眼，並未搭話。

安藤莉子出來看到沉默相對的兩個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下意識扭頭看了黑澤陣一眼。

“嗯？”黑澤陣問。

“林沐和你好像。”

“哪裡像？”

“性格。”

像嗎？

黑澤陣想，他可沒林沐那麼喜歡多管閒事。

黑木真理子的家就在附近，安藤莉子很負責地親自把她送回了她父母手裡，並且保證在這件事上她會儘力幫助她的，再回到咖啡店時，剩下四個人一人抱著一個冰淇淋杯在吃。

安藤莉子很喜歡甜食，但是現在卻一點也吃不下去，她看了一眼一邊吃一邊看書的林沐，有些頹喪地坐在了她的對麵。

她覺得，至少林沐應該和她的感受是相似的。

“黑木好可憐啊。”安藤莉子歎了口氣。

林沐看她一眼，問：“她和你是怎麼說的？”

“她說，中穀淺野侵犯她之後……”

“她講的是侵犯嗎？在哪裡，什麼時間？”

“就是學園祭之前，在中穀家。”

“具體呢？侵犯之前乾了什麼，說了什麼？”

“這個……她沒講。”

“OK，你繼續。”

“然後，黑木真理子猶豫了很久，才向自己一個比較信任的老師講了這件事，沒想到那位老師根本沒想幫她，將她約到天台後打算……好在當時天台上有腳步聲，事情才沒有更糟糕……”

“哦，未遂嗎？那真的不好舉證。”

安藤莉子皺著眉看向林沐，她無法理解林沐為什麼能以如此平淡的語氣麵對這樣讓人氣憤的事情，她一手拍在桌子上：“可是……可是事情就是發生了，而且已經傷害到了黑木，甚至不光是黑木，他可能還對彆人也做過這樣的事。我的意思是……你們……你們怎麼能如此冷靜，黑木差點就因為這件事活不下去了……我一定要幫她……”

活不下去了……

林沐把勺子放進嘴裡，冰沙慢慢在舌尖融化：好像總是遇到這樣的事情啊……不排除丘比是故意把這些有魔法少女潛質的人推到她身邊的……

她今天跟蹤黑澤陣的目的就是想看看這位黑木真理子是不是已經被丘比變成魔法少女了，好在她不是。

“林沐姐，你有什麼辦法嗎？”

林沐看了一眼情緒激動的安藤莉子，然後把勺子插在冰淇淋上，撐著腦袋，忽然以一種很悠長的語氣道：“其實我也遇到過這種的事情。”

話音未落，四雙眼睛齊刷刷衝她看過來。

“大概七八歲的時候，暑假，我爺爺帶我回老家參加一個老友的葬禮，那時我經常去找一個鄰居家的哥哥，他大我四五歲。我當時傻傻的，竟然找他玩過家家，有一次他在我進入房間之後，就把房間裡的門和窗都鎖起來，拉上了窗簾……”

林沐的話停在這裡，她舀了一勺冰淇淋放在嘴裡。

“林沐姐，你……”安藤莉子說不下去了，上前抱住林沐拍了拍她的後背。

“然後呢？”黑澤陣推開安藤莉子，忍不住追問，“他是誰啊！你以前怎麼不說！”

林沐看他一眼，聳聳肩，對幾人淡淡道：“這就信了？這些是我編的。”

“啊？林沐姐，你為什麼要騙我們？”安藤莉子不解，想了片刻，恍然，“你的意思是，黑木真理子在騙我？這怎麼可能，她沒必要用這種事情來騙我們。”

“我不是說她騙你，我隻是讓你謹慎一點，彆全聽全信，彆感情用事，不然很容易被牽著鼻子走。”林沐把冰淇淋最頂上的櫻桃放在嘴裡，“我在這方麵吃過虧。現在聽到這種事，有條件反射了，所以很難像你一樣無所顧忌地為他人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