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啦!”
一開門沈從言就衝進來一把抱住我,我本來就昏昏沉沉沒什麼力氣,這一下直接被他撲倒了。
“啊!對不起!”
沈從言急忙爬起來扶我,我被他砸得眼冒金星,好半天緩不過勁兒來,站都有點站不穩。
雲珂在一旁溫馨提示:“尹嘉哥重感冒。”
“什麼?我、我抱你回……”
“不用,不用……”我推開沈從言的胳膊,向前一倒靠在他身上,“讓我緩一會兒,你先彆動我。”
這話一出他果然不動了,像堵牆一樣站那讓我靠著,我甚至都感覺不到他在呼吸了。
等我緩過來之後,我才發覺姑姑一直沒說話。
我轉過頭去,發現姑姑已經不見了。
“好點了嗎?”沈從言問。
我點頭放開了他,問雲珂:“姑姑呢?”
“她不就在……”她回頭也愣住,“……這嗎。”
剛回來的沈從言一頭霧水:“什麼?姑姑怎麼了?我剛才開門進來的時候就沒看到她。”
又躲起來了。
他終於注意到沙發上那些衣服,問:“這些衣服是小雲的?”
雲珂點頭:“拿過來給阿姨拍照穿的,但她現在躲起來了。”說著她興致勃勃地拿出手機,“對了從言哥,快來看看尹嘉哥剛給我們拍的照片。”
“不行——!”姑姑的聲音響徹天際,我差點被她嚇到暈厥。下一秒她房間的門被打開,“不要看!”
我被姑姑嚇一跳,沈從言被我嚇一跳。
他伸手摸摸我的背,轉頭想和姑姑說些什麼時愣了一下:“……姑姑,你好漂亮。”
啪的一聲,姑姑又把門關上了。
直到我和沈從言做好晚飯姑姑也不願意出來,還是雲珂去她房間幫她卸了妝又勸了好久她才肯出來吃飯。
我們都默契地沒再提剛才的事,雲珂被我們強製留下來吃完晚飯又待了一會兒,要走的時候姑姑扭扭捏捏地叫住她:“小雲……那個……”
“怎麼了阿姨?”
姑姑支支吾吾地說:“以後……多來玩。”
雲珂愣了一下,隨即了然一笑:“知道啦!”她朝我們揮揮手,“走啦,我明天再來!”
臨睡前我收到了雲珂的消息,她說姑姑其實很喜歡化妝和拍照,今天那樣完全是因為不好意思,卸妝的時候姑姑還拜托她和我們道個歉。
我有些哭笑不得,這有什麼可道歉的。
剛回複完她的消息在洗澡的沈從言突然叫我:“我忘拿毛巾了,幫我拿一條毛巾!”
沈從言把門開了條小縫,我把乾毛巾遞給他,他接過後抓住我的手。我掙脫無果,道:“做什麼?”
他直接推開浴室門:“一起洗澡嗎?”
“我剛洗完。”我把手抽出來把浴室門關好,“彆耍流氓彆犯懶,自己的澡自己洗。”
躺到床上後我才想起來還沒吃藥,出去衝了杯感冒衝劑喝完回到臥室後,沈從言已經從浴室出來了。
他朝我勾勾手指,小聲道:“你來一下。”
我走到沈從言旁邊:“怎麼了?”
他抓住我的手放到他肚子上,一臉期待的看著我。
?
“乾什麼?”我一頭霧水,“你肚子疼?”
“哎呀不是。”他直接掀開衣擺把我的手放進去,“有摸到什麼嗎?”
我嗯了一聲:“你的肚皮。”
“不是!”沈從言拿著我的手一下下在他肚子上摸著,“腹肌!”
“……”
我試圖把手抽回來,但失敗了。
“前段時間天天和你一起吃飯我腹肌都不明顯了,這幾天去外地我一直有在好好鍛煉。”說著他抬手捏住我的臉,“誒……我都胖了,你怎麼沒胖?”
我把他的手拿開,爬到床上在他旁邊躺下。
不等我說話沈從言繼續道:“也是,幾乎每天都在生病,胖得了才怪。”說完他又拉住我的手往他肚子上摸,“趁現在多摸摸,和你一起吃飯沒多久它就沒了。”
我被他逗笑:“你每天去泡兩小時健身房的話,怎麼吃都沒不了。”
“那不行,腹肌沒有你重要。”說著沈從言在我側臉親了一下,“就算我沒有腹肌你也會愛我的對吧!”
我任由他拿著我的手摸他的肚子,聞言故意搖頭:“不會,我很膚淺。”
沈從言的動作頓住了,拉長了尾音撒嬌道:“啊!不行!你不能這樣!”他緊緊抱住我,繼續道,“我一定會好好鍛煉保持身材的!哥,哥哥——!”
我雞皮疙瘩起了滿身,抬手在他頭上打一下:“你瞎叫什麼?”
他將頭埋在我胸口,聞言故意道:“哥哥。”
我被他氣笑,但又沒力氣推開他,隻好摸摸他的耳朵說:“快起來,我感冒彆傳染給你。”
“不會的。”沈從言悶悶笑了兩聲,“你心跳怎麼變得這麼快,害羞了嗎?”
“沒有。”
他把頭抬起來看我的臉:“你臉紅了!”
我一把拉過被子把他的頭蓋上:“你看錯了。”
“才沒有看錯,你就是……”
“你再多說一句今晚去睡沙發。”
雖然人形暖寶寶回來了,但因為擔心把感冒傳染給沈從言,我一直拒絕讓他抱我。他滿口答應,胳膊卻依舊抱我很緊。我以前就掙脫不開,現在更不可能。
身上暖烘烘的,我快要睡著的時候,他突然問
“你睡著了嗎?”
“嗯……?”
“呀,你快睡著啦?”他繼續道,“那我長話短說。我們過兩天再去看看上次那個心理醫生吧?”
我瞬間清醒:“為什麼?”
“因為我這幾天想了很多,我想明白了。”沈從言握住我的手,“從那天張醫生走之後,我們都沒提過這件事,這是在逃避問題。”
“我以前說有我在你不用再獨自麵對什麼了,但如果這件事我繼續逃避的話,那句話就成一句空話了,答應你的事我必須都得做好才行。”
我沉默著,但卻沒有等來下文,反而聽到沈從言在小聲啜泣,我轉頭看他:“……彆哭,我聽你的。”
他握住我幫他擦眼淚的手:“你好像很害怕我不需要你,我一開始以為隻要平時多粘你一點你會稍微放心些,但我錯了,比起身體上的接觸你更需要的好像是精神上的依賴。”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你有安全感,易感期的時候我在你的出租屋裡,所以才特地告訴姑姑彆讓你回去。”沈從言摩挲著我的指尖,“那幾天你的狀態她也都告訴我了,我之所以和你分開是因為我擔心控製不住自己做出傷害你的事,我不想讓你想起那些……”
“而且你有什麼心事也不願意說,我隻能從你的表情裡尋找蛛絲馬跡,但你又是表情管理大師……”
聽到這話我莫名其妙笑起來,沈從言吸吸鼻子:“你不要笑!要不是姑姑說你心情越差越平靜,我真的看不出來!”
“好好好我不笑。”我努力憋住笑意,“還有彆的話嗎,說完我睡覺了。”
“有!”沈從言抱住我,“我之前說隻和你結婚,這是真的。你不和我結的話,我就孤獨終老了!”
我儘量用輕鬆地語氣說:“那我任務挺重大啊。”
他嗯一聲:“所以,有什麼事都要直接和我講,我有時候察覺不出來。我答應你的事說出口的話我都會做到,因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沒有你。”
我閉上眼睛沒有說話,沈從言遲疑兩秒,繼續道:“你現在心情不太好,是嗎?”
眼淚從緊閉的雙眼裡流出來,我抬手胡亂擦著,再也繃不住翻過身把頭埋進了沈從言懷裡。他揉揉我的頭發,輕柔道:“你知道姑姑為什麼同意住下來嗎?”
我說不出話來,隻能搖頭。
“我之前和你說的是你不放心她一個人,但其實她留下,是因為她擔心你。”
23號前一天我提前請好了假,晚上的時候林禎發消息問我明天去不去他的婚禮。
我把手機遞到沈從言麵前:“我同事。”
他正在回複工作郵件,眼神在我手機屏幕上停留兩秒,隨即道:“明天的話不一定能去啊,你想去嗎?”
我搖頭,把手機拿回來:“不去。”
打字告訴林禎我明天有事去不了以後,我打算給他轉888的禮金,但猶豫很久也不知道該備注什麼,畢竟他看起來不是很想結這個婚的樣子。
糾結兩分鐘後,我打出一句“祝你婚禮開心”轉了過去。
下一秒林禎就把錢退了回來:
「我不要」
「不管是誰發給我的禮金我都沒收」
「收了就成夫夫共同財產了,我才不要和那個王八蛋一起分你們的錢」
我有些無奈,打字回複:「那好吧。」
和林禎隨便聊了幾句後我放下手機,轉頭看到沈從言戴著眼鏡坐在書桌前在電腦上打著字。我看了一會兒,發現他打字的速度和雲珂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靠在床頭看著沈從言,視線從他的手上轉移到臉上,然後停留在前幾天他拉著我摸過腹肌的肚子上。
我看著他,下意識抬手摸摸自己的肚子……要不改天和他一起去健身?
視線繼續下移,定格在……靠。
我火速扭過頭把眼睛閉上,沈從言注意到我這邊,問道:“怎麼了?”
“沒怎麼。”我快速躺下,扯過被子蓋住頭不肯看他,“我先睡了。”
“啊……好。”沈從言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愧疚,“這些郵件我積壓了很久,要全部回複完還需要一段時間,你先睡,我去外麵。”
隨即我聽到椅子腿摩擦地麵的聲音,我馬上把被子掀開露出頭來:“不用,不用出去。”
他抱著電腦看我:“真的嗎?不會吵到你嗎?”
“不會。”我說,“趕緊做吧,做完睡覺。”
我裹著被子背對著沈從言躺在床上,他似乎放緩了敲鍵盤的速度,這個頻率還挺助眠的。
但我睡不著。
我滿腦子都是沈從言那雙好看的手,總覺得他的手現在這個點不該用來敲鍵盤,而應該去做點彆的事。
彆的事……彆的什麼事?
說起來,我們在一起這段時間他好像經常起反應,每次都是莫名其妙就起立,但最後都是他自己解決或者去洗冷水澡物理冷靜,我和他兄弟隻匆匆見了一麵。
不知道沈從言這樣冷淡疏離的眉眼在情動之時的表情會是什麼樣子呢……我操。
當我意識到自己剛才都在想些什麼時,我差點被自己感動的眼淚都要出來了。無欲無求的過了27……哦,明天之後就是28年了。無欲無求的過了28年,因為沈從言我腦子裡第一次出現了不能發在晉江的黃色廢料。
28年?啊……爸媽走十年了。
黃色廢料自己分解了。
“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雪,你再戴個帽子吧。”沈從言在衣櫃裡翻翻找找,“這個怎麼樣?”
“不戴。”
我看都沒看直接拒絕,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去洗漱。
怨氣滿滿地洗漱完後,姑姑和沈從言正在吃早飯,他們罕見的沒有聊天。見我出來姑姑招呼了我一下:“快過來吃飯,吃完再待一下我們就該出發了。”
我坐到沈從言旁邊,不動聲色地將那碗南瓜粥推遠些,拿起一塊紫薯開始剝皮。
正一邊吃東西一邊走神的時候姑姑突然叫我,我抬頭看她,見她又把那碗粥推到我麵前:“吃兩口。”
我沉默地看著她,姑姑冷酷道:“你跟我撒嬌也沒用,不許挑食。”
“……誰撒嬌了。”我收回視線,拿起勺子在粥裡翻攪,“我要放糖。”
姑姑說:“你先吃兩口再放。”
“不要。”
姑姑被我氣笑,抬手在我頭上胡亂揉了一把:“你這孩子,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嬌氣,等著。”
說著她起身打算去廚房拿白砂糖,這時沈從言從椅子上站起來,說:“我去拿吧。”
我不想動,能讓我放糖吃就行,誰拿都好。
在我們出發後,天空中果然開始飄起了小雪,甚至有越下越大的趨勢。我坐在副駕駛看著窗外的雪,想到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心裡沒來由地覺得委屈。
小時候冬天下雪後爸媽都不讓我出去,他們說外麵太冷了,我出去玩會感冒發燒。原本也沒什麼出門的需求,雪天我可以舒舒服服的和爸媽一起在家裡待著。
但現在我卻不得不出門,因為今天是他們的祭日。
姑姑和沈從言隻短暫沉默了一頓早飯的時間,現在他們又開始聊起天來。
車載藍牙裡的歌播放了一首又一首,每一首全都在我歌單裡,是沈從言什麼時候偷偷copy了我的歌單嗎。
到墓園後雪已經積了一層了,我抬手掃下碑上的落雪,把一束香檳玫瑰放在墓前。
媽媽不喜歡白色的花,她喜歡香檳玫瑰,因此當年爸爸求婚就把戒指藏進了一束香檳玫瑰裡,並且從我記事起,桌上花瓶裡新鮮的香檳玫瑰幾乎沒斷過。
爸媽葬在一起,因為那時候的我沒錢買兩個墓位,不想麻煩彆人也不願意動賠償金,便用生則同衾死則同穴說服自己,拿出一部分父母的存款買下一個墓位。
我靠著剩下的積蓄省吃儉用讀完了大學,工作後我終於攢夠了可以再買一個墓位的錢,但已經沒必要了。
我沉默著往火盆裡丟紙錢,姑姑在旁邊小聲和爸媽說我,說我工作很順利,說我有好好吃飯好好養身體,說我有孝心把她接到了身邊,然後又開始介紹沈從言。
腿有點麻了,我趕緊從地上站起來,結果起得急暈了一下,一直沉默站在我們背後的沈從言扶住了我。
“冷不冷?”他撣去我肩上和頭頂的落雪,捂住我的耳朵,“我把帽子帶出來了,在車上,我去給你拿。”
“不用。”我拉住他,“我不冷。”
見我堅持,沈從言也沒再說什麼。他拉著我的手放進自己口袋裡暖著,突然道:“彆難過。”
我看他一眼:“沒難過。”
“好,沒難過。”他握住我的手緊了緊,“你和阿姨長得好像。”
聞言我看向那兩張經曆十年風吹雨打已經變得模糊的爸媽的照片:“有嗎?”
沈從言點點頭:“你和阿姨一樣笑起來左臉都有個酒窩,不過你的比阿姨的淺一些。眼睛和嘴巴也很像阿姨,但鼻子更像叔叔……”說到最後他笑了一下,“一眼就能看出你們是一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