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 唯一園丁,修理大師。……(1 / 1)

訓練完拐回寢室,江愁眠合上門,扭頭就瞅見寒九川走進了右手邊那間獨立單人房。

他一直以為那間房是空的,敢情是這位大神的領地。

寢室內三天不見一次人影,江愁眠還以為他在外露營為生。

“嗬。”江愁眠輕笑,走到桌前的椅子坐下,他拉伸身板,緊貼椅背:“這下抬頭不見低頭見了。”

沒兩天,江愁眠才發覺自己庸人自擾。

因為他倆除了在日常訓練的必要交流上會鬥嘴之外,其餘時間都在儘全力無視對方。

一個月的頻繁訓練與接單生活,成功把江愁眠累成了狗。

基地訓練他的方向是主攻,接來的工作主要是做防禦,他也確實隻管拉仇恨不管滅口。隻是這段時間,他相當於同時進行兩種訓練,順便掙點小錢進腰包。

是很充實,就是他恨不能把自己掰成兩瓣兒來用。

這天訓練完,江愁眠徹底扛不住了,躺在寢室的床上一動不動。歇了會兒力,他望著一片白的天花板出神,終於想起自己那枚破損的戒指該拿去修了。

江愁眠起身,戴上戒指,舒展著疲憊的四肢,出了門。

魂山寺這周不在基地,出組織任務去了。

江愁眠十分寶貝那枚陪了他十多年的戒指,想給它找個好點的維修部。他之前打聽過,奈何基地內的維修人員技術參差不齊,部門又多,他遲遲不敢用。

江愁眠隻好轉為拜托雨紛紛替他廣撒網地查詢一下,幾天過去,應該有消息了。

他準備下基地一樓去問師姐,卻意外抓到了剛從外麵風塵仆仆地回來的寒九川。

“去哪兒?”寒九川叫住了正往電梯走的江愁眠。

江愁眠卡了下,麵對寒九川的主動搭話,他思緒有點沒緩過來,沉下睫:“找維修部。”

“不用去了,師姐忙,讓我替她帶話。”寒九川手搭在門把手上,拉開寢室門:“基地一樓維修部333號,目師傅是二十歲就享譽四海的維修大師。”

他說完,漠然鑽進了門。

江愁眠收回送寒九川進寢室的目光,下到二樓,看見了一身園丁工作服的啞巴。

當初那個被他救下的男人,可能是出於之前對他出手的感激,從那天之後,就老在他跟前刷臉,還給他送些奇怪的物件,像食指那麼大的木頭珠子,玻璃瓶裝的晨露。

啞巴雖然還是啊啊嗚嗚的說不出話,但現在已經跟他混熟了。

在基地生活期間,江愁眠得知啞巴就是照料花園的園丁,也是唯一一位,精通各類鮮花培育技術。

那天他還尋思怎麼沒有人看園子呢,原來啞巴吃完飯就被那幾個人堵在二樓下不去了。

啞巴一看見江愁眠就跟耗子見了大米似地,兩眼發光。

倆人之間的距離挺遠,江愁眠站在電梯門前,啞巴就將兩條手臂高高抬起,朝他招手。

江愁眠轉身舉臂一揮,搭乘玻璃電梯繼續下樓去了。

大門敞開,333號的維修部隻有一個人當值,內部機械的配件和武器堆得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江愁眠先是往裡望了一眼,發現牆上也掛滿了各種小物件。

他敲了三下門,得到‘請進’的回應,才輕手輕腳地邁進,將戒指交給了師姐口中那位維修大師——目海流。

那是個七十多歲的老頭,頭發早就白成雪了,發型梳得油亮整齊,所以精神麵貌看上去倒還算硬朗。

原來他此前沒有發現,是因為這個地方實在太隱秘了。它所在的位置,需要繞過好幾處人跡罕至的地方。

抵達以後,門口破敗,完全看不出來一個部門的樣子,更像是個掛牌的雜貨間。

“這枚戒指很稀有,我隻在二十歲時見過一次。”戒指在目海流手中不斷翻轉,他將紅寶石對向窗外,一刹光芒璀璨,他停手:“能問一下,你獲取它的渠道嗎?”

撿的。江愁眠在心裡回答了這個提問。

他小時候從一片廢墟中的小土堆裡扒拉出來的,陪他度過了十幾年的歲月,前段時間出任務不小心磨損了。

這麼一回想,他今年已經22歲了。

“我自己做生意。”但一出口,江愁還是選擇了隱瞞,與對方不熟時,他向來不透露真心:“幾年前,從一個中間人手裡淘的。”

“那你很走運,那人不識貨。”目海流笑容和藹,右手摘下了眼鏡,疲乏的雙眼猛地眨了眨:“缺損的這一小塊材料不好找。你等我兩個星期,我一定將它修複如初。”

說完,他將戒指小心翼翼地放進一個木製器物盒。

“麻煩您了。”江愁眠取出之前說好的一部分定金,放到了眼前的桌上。

他擺手,不甚在意地笑了聲:“哎,我就愛搗鼓這行。”

因為閒時沒有娛樂場所可去,江愁眠就將維修部當成了他在基地的遊樂場,平時一有空,總要拐去那兒給老頭搗亂。

一來二去地往返,他很快就跟老師傅混成了朋友。

這天,目海流在修一個鐘表,江愁眠又在在裡頭閒逛,從第一次來這兒,他就注意到牆上掛著的一個相框,放置的地方多出他一個頭。照片上是個將頭發盤起的中年女人,笑容溫暖。

憑借這點好奇,江愁眠停在相框跟前,隨口一問:“這照片上的人是您親眷嗎?”

目海流聽到這一句,立即停了手上的工作,回頭望向江愁眠站的位置,目光定格於照片,感慨道:“是啊,我妻子,不過已經走了有些年頭了。”

江愁眠愕然,一張臉沉得比光速還快,他尷尬一笑:“冒犯了。”

目師傅哈哈一笑,精神頭十分飽滿。

他笑著回過頭去,拿起工具,邊修邊道:“這沒什麼,生死不過平常事。”

看到目海流爽朗的笑容,江愁眠突然聯到了師父他老人家。潤無聲也喜歡仰頭那麼樂嗬,天天一身灰色道袍,笑時捋一把胡子,像極了古書上的老者。

一月未歸,兩個老頭的任務一定十分危險棘手,否則怎麼需要出動他們這種長老級的人物?

江愁眠的思緒被一道聲音拉回,目海流邊拆著精密的儀器邊歎息:“唉呀,隻是我這一輩子都得在懷念她的日子裡度過了。”

江愁眠找了張可能比他年紀還大的椅子躺下,笑說:“那您應該很幸福吧。”

“你小子啊……”目海流低低哼了聲,彆扭地承認了。

老頭埋頭專心工作,江愁眠閒得無聊,隨手從眼前的桌上抓了個物件來玩,金色花絲玲瓏球,內裡置有一個鈴鐺。被他捏在指尖搖動時,發出的聲音清脆悅耳。

師姐平時對他照顧有加,他心想,可以買一個送她。

江愁眠最後來領取修好的戒指時,目海流額外遞給了他一個以核桃木製成的禮盒。

“小子啊,順道替我跑一趟腿。”他轉身,在一堆儀器廢料裡不知翻找什麼,並不抬頭看江愁眠,隻交代說:“這次的修理費我給你掐個整數。”

江愁眠往上提了提手裡的箱子,感覺沒什麼分量,遲疑了下:“行啊。”

“這是雨丫頭給九川那孩子的二十三歲生日禮,你可彆給我送丟了啊。”目海流嚴肅道,有意扭頭瞪了江愁眠一眼。主要是他笑著,一手拖箱,一身正裝也擋不住由內而外的痞氣,看起來就不像能讓人放心的主。

“一定給您送到,放心吧。”江愁眠拐出門口,聲音隨著距離逐漸隱沒。

江愁眠領著這個木頭箱子走到了傳達室附近的通天長廊,儘頭是一個人類兒童的遊樂設施,幾個孩子紮堆在那兒玩拋接球。

其中一個孩子瞅見了朝著他們靠近的熟人,立馬扔了球,飛奔到那人懷裡:“哥哥!”

寒九川蹲下,張開雙臂接住了對方奔跑過來的小身板,眉間自覺露出笑意:“等哥哥多久了?”

“我跟妹妹剛下來,哥哥快帶我們去騎大馬吧!”小家夥笑盈盈地摟著他脖子笑,幾個孩子圍攏過來,將他包圍,又對他問東問西,話題無異於吃飯了嗎,做了什麼之類的,嘰喳得像幾隻小麻雀,他一點沒有不耐煩的跡象。

寒九川起身,左右手各拉一個孩子,“走,現在去。”

對朋友禮貌相待,對小孩講話溫聲細語、張弛有度。

走近聽了一嘴的江愁眠苦笑,這判若兩人的一幕,讓他確認,大神果然對他情有獨鐘,態度一如既往地惡劣。

江愁眠停在走廊中後部,與他有段距離。

他一動不動地望著那兒,寒九川轉身之際,視線從周圍掠過,很快也看到了他。

隻不過目光通過空氣一相接,電光火石迸發,寒九川的麵色頓時冷了下來。

江愁眠識趣地轉過臉,感覺空氣十分稀薄,亟需上呼吸機來緩解他此刻崩潰的心情。

實在緩不過來,他是真想砸了手裡這件師姐要送給對方的生日禮物。

“雨師姐,老目讓我來送東西。”江愁眠站在窗口前好久了,師姐忙得頭也沒抬起來過。

“啊,江師弟。”雨紛紛百忙之中抬頭分了一眼給他,看見他端著個木盒,瞬間想到那是自己拖目海流找的東西:“謝謝。”

她匆匆接過,就那麼丟在了一邊,又趕緊低頭忙回了手上對數據的事兒。

江愁眠也沒逗留,送完東西就走了。

回去路上,江愁眠安慰自己,有些人可能天生就對固定的人群帶有敵意,即便強迫自己與人相處,也彆扭得不行。

很不幸,寒九川就是那位彆扭並且搞得他也彆扭的人。

江愁眠心裡也失衡了,雖然他對誰都能有三分熱情,但寒九川又不是他的客戶,也完全沒有要向他拋出橄欖枝的意思。

他決定,以後能避著對方就避著吧。

省得一見麵,彼此都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