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 冤家路窄,你嫌我厭。(1 / 1)

“啊?”勞務部窗口的小哥懵了,從他上崗那一天起,賠償金隻有通過催繳才能成功獲取一部分,就從沒見過主動來交的人。而且他印象裡今天的賠償名單上並沒有對方所說的名字。

難道是他的記憶劈叉了?

小哥趕緊從一打資料中精準地翻出檔案本,過了一眼,抬頭:“名單上確實沒有您的名字。您是剛損壞了什麼東西,所以第一時間過來報告嗎?”

“可以這麼說。”江愁眠笑,這是他逛了一整天下來遇到的最講究禮貌的人。

小哥抬手提了提眼鏡,表情呆萌:“您損壞了什麼?我這裡做下記錄。”

“一扇門。”江愁眠說,又補充道:“基地二樓。”

準三點時,二樓有人來報修,但苦於找不到損壞門的人,所以一直沒法立錄。

小哥邊記下對方的名字和需要賠償的設施邊感慨,原來這就是那位替啞巴出頭的大哥啊,看模樣,確實頗有風度。

“行。一會兒我去維修部替您傳個話。”小哥擱筆,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人,隻覺得他形象越發偉岸:“賠償金在門修理完畢之後繳納,不然多出或是剩餘,我們這邊的工作都比較麻煩。”

“請問您的房間號是多少?”他問。

江愁眠盯著小哥工作台上的風鈴有些走神,說:“591號。”

小哥注意到他的眼神落在何處,笑了笑,遞給江愁眠一張寫著四位通訊號碼的紙卡:“修好之後我會通過這個號碼告知,您明天再來吧。”

“麻煩了。”江愁眠以指尖接過,轉身離開。

輾轉回到寢室,江愁眠發現有個年輕男人站在陽台前,用白毛巾揉搓著濕發。

他打開門的一瞬間,男人回過頭來,手中動作停滯,疑惑地望向江愁眠,很快,他反應過來對方是哪位人物:“你就是新舍友吧?我叫魂山寺,比你早兩年進組織。”

男人身段挺拔,稍顯精壯,五官卻偏柔和,眼瞳是深褐色,望人時毫無攻擊力。一頭碎發留得有些時日了,已蓋過外耳上半部分,給人一種‘金剛芭比’的反差感。

“江愁眠。師兄好。”他點頭一笑,走回自己的床位,將行李箱完全打開來。

魂山寺走向物理烘乾機,站在牆邊,類似頭盔的設計對著他的腦袋出風:“哦對了,跟你說下,半小時內我們要去地下一層集合。”

“做什麼?”江愁眠將自己的入睡夥伴——玩偶棕熊,扔到了床上。

魂山寺搗著頭發,烘乾機噪音混進他的聲線:“常規訓練。”

江愁眠:“……”

要不是勉強聽清這位師兄的提醒,閒散慣了的江愁眠已經將自己已有組織歸屬這件事拋諸腦後了,他還打算收拾完行禮就去接個單子,對自己住進基地這件事的敏銳度竟幾乎為零。

“了解,我收拾下。一會兒跟你下去。”江愁眠思緒回籠,按開行李箱內部的隱藏機關,取出一枚紅寶石戒指,坐在了床上。

“這是隊服,訓練得換上。”魂山寺吹完頭發,往他桌上放了套折疊整齊的黑衣。

“嗯。”江愁眠抬眼,視線落在桌麵的隊服,指腹從寶石麵上蹭過,輕微的,反複摩挲。

“你是新人,所以可能今天訓練的內容不會太多。”魂山寺走回床位,邊換裝邊給他打預防針:“放心。”

“行。”江愁眠含笑:“謝師兄提醒。”

魂山寺走進衛生間前,抬手一揮:“分內之事。”

江愁眠收回視線,低頭,注視那嵌於黑色葉狀戒身的圓形寶石,光鮮的紅色,在他幽藍瞳仁裡泛出妖冶的光澤。

他盤算著,之後如果要單出任務,絕對沒法像以前一樣頻繁了。

但這難不倒他,畢竟組織訓練不是天天都有。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把在天道裡把名氣打開,名頭一出,富人們自會聯係他,送錢上門。

換上隊服,江愁眠跟著魂山寺下到了地下一層。

站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裡,他總算將所有天道的組織成員跟下午看過的那一遝資料給重合起來了。

天道的老大叫百際流,人暫不在基地,是天道組織的第三代繼承人,他名下的組織成員大概十來個人。

這裡邊有男有女,高矮胖瘦的類型,湊齊全了。職業和生活注定江愁眠會接觸各種妖魔鬼怪,他覺得這裡有些人的性格可以算得上典型。

就比如眼前這個叫‘臨三尺’的,看起來在人前很慫,私底下應該很放得開。

他觀人是有一些經驗,但也算不上特彆精湛,這個特點是雨師姐給他的資料上麵,寫的備注。

江愁眠當時對著那堆筆跡笑出了眼淚,沒想到對人很有分寸的師姐,愛好竟是八卦和總結彆人的性格。

雨師姐的一眾備注中,評價最高的一位是‘魚無書’,性格跟他相近,興趣愛好也較類似,很聊得來。

江愁眠懷疑師姐對這人有意思,否則為何浪費那麼多筆墨去詳儘描述?

至於寒九川……師姐落筆前不知是不是被那死人臉給威脅了,落筆的兩字評價竟是‘溫柔’。

牛的,江愁眠白眼一翻,當下撕了那張資料,給它在垃圾桶找了個歸宿。

虛假營銷,一概不受。

江愁眠憑著交際花的人設,很快就在人堆裡混了個臉熟,順帶用名字對應上了每個人的臉。

雨紛紛全程低頭當鵪鶉,跟做了多大虧心事似地。江愁眠和一乾人交流完,她就開始東張西望。

“江師弟,不好意思,昨天我給你的資料你看了嗎?沒看的話,能還給我嗎?”雨紛紛趁著集隊前的空隙悄悄地朝江愁眠這邊摸了過來,神色緊張,壓低的聲音逐漸走向結巴:“我我、我重新給你印一份。”

“看了。”江愁眠如沐春風,如實交代:“托師姐的福,我對各位成員有了個大概了解。”

雨紛紛後悔莫及地一拍腦門,抿唇心想完了,我那點心意全被這回愚蠢的行徑給揭了!

“那、那行吧。”她原地局促了會兒,臨走前,快速湊近江愁眠耳邊,低聲利誘:“兩個西紅柿作為代價,訓後送到你房間,請一定替我保密!”

“好啊。”江愁眠笑得散漫,不過師姐已經夾尾巴逃了,不知有沒有聽到他的回應。

寒九川最後一個抵達訓練場,他關上門,走到隊伍前方,站定。

黑色隊服與他不近人情的氣質渾然天成,胸前掛著金色的天道徽章,寒九川將手背在身後,一派領導者的模樣。

“師父不在,這段時間由我帶隊。”他語氣平常,他抬臂,指向左邊那扇兩米多高的門:“老成員照常訓練。新成員跟我來。”

“是!隊長!”眾人應,江愁眠混在裡麵的附和聲慢了半拍。

寒九川目光因此落到他身上,就在江愁眠以為這大神又要找新茬來埋汰自己時,寒九川又神色淡漠地挪開了。

緊接著,江愁眠發現周圍的哥姐們全都轉頭朝著左邊的門,整齊劃一地走了過去。

“就我一個?”江愁眠孤立無援地啞然,拎著食指戳向胸膛。

寒九川略一側目,眼睛甚至都沒有掃過他,就已經收了回去:“準確來說,走後門的隻有你。”

“噗。”江愁眠被他一句話逗笑,笑聲乾淨爽朗。

寒九川帶頭拐向另一邊,與左邊那扇老成員們使用的門背道而馳。

“我不走也行啊,你們正常的招收流程是什麼樣的?”江愁眠兩步跟上,頭部微仰,笑著望向上麵用幻境鑄就的天花板:“我去過一遍,省得你擴大對我的偏見。”

寒九川對於江愁眠所有的表達都很敏感,尤其一些關於他本人評價的話,更是警鈴大作。他想對症發作,又囿於昨天說的確實過火,怕刺激得對方撂挑子不乾了,索性隱忍不發。

江愁眠追上他,沒由來地朝寒九川隨性一笑。

人若是討厭另一個人,他的友善也會顯得刺眼,至少在寒九川這裡,對方這笑就戳得他直皺眉。

寒九川拉開門,先一步走了進去:“不是偏見,是認定。”

江愁眠一噎,正要重新跟上反駁,寒九川卻已站在門後發號施令,指著對麵二十米開外的通天高牆:“測實力,試著打碎它。”

“哦。”江愁眠拖拖拉拉地應聲,正麵對牆,右手朝前隨意懟了一拳。

高牆轟然倒塌,分成石塊,掀起塵土,七零八落地癱在地上。

與此同時,牆邊浮現出一行數據。上麵的數值不斷往下加載,寒九川逐一分析:四級,可進五級。

江愁眠初來乍到,全然看不懂,隻能等那位盯著牆壁高速思考的大神開腔。

“不錯。”寒九川語氣沒有任何起伏,像個冰冷的機器,他對著牆所在方向抬了下手,挪眼去看江愁眠:“你儘快適應四開,過兩天有個五人小隊任務,你在其列。”

他話音剛落,數據便消失不見了。

“我這剛進來你就使喚人了?”難得獲得大神的正眼,江愁眠得意一挑眉,活脫脫一個受誇獎的狐狸:“而且我一個走後門的,你用得放心?”

雖說這人莫名討厭自己,自己也因為他的有意針對而心生芥蒂,但寒九川作為雲國百年難得一見的異能天才,能獲得他的誇獎,即便可能是客套話,其罕見程度無異於反派自行暴斃,客觀來說,仍有令人愉悅的價值。

江愁眠尾巴一翹上天,寒九川立馬轉變了態度:“這是組織上的安排,我隻是下發任務。”

切,言外之意就是‘哥隻是交代事情,沒有認可你的實力’唄?江愁眠嗤笑,無謂地轉過臉去。

魂山寺推門走進來時,剛好看見江愁眠打碎牆壁那一幕。

說不震撼太假,他甚至感覺自己之前對新舍友的提醒有點多餘。魂山寺神色暗了暗,找到他倆交流的空隙,走過去插話道:“九川,有事跟你說。”

寒九川回首,望向朝他走過來的魂山寺:“直說,這裡沒外人。”

魂山寺頓步,先是看著江愁眠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江愁眠也及時回了禮,含笑頷首。

目光移向寒九川,魂山寺神色嚴肅道:“師父傳信回來了,原來的計劃有變,由原本的五人改增為七人隊。”

寒九川聽後眼神一凜,似乎聞到了這信息背後不尋常的氣息。

“怎麼,很棘手?”魂山寺眉峰微揚,也察覺不對勁。

“沒有。”寒九川掩飾一笑,帶著點禮貌意味,右手搭在寒山寺肩上:“我安排,辛苦你跑一趟。”

嗬,這不是挺能講禮貌的嗎?江愁眠抱臂站在一邊翻白眼。

跟寒九川交流完信息,魂山寺快步離開了。

魂山寺走後,寒九川恢複不苟言笑的麵容,往前邁出兩步,拉進與江愁眠之間的距離,聲線頗具力量:“照你的實力,明天可以跟著老成員一起訓練了。”

江愁眠嗯聲連連,修長的手抬起,一指那破敗的牆壁:“這牆不用我賠吧?”

寒九川又惜字如金了,麵色沉沉地右手一揚,那堵粉碎成泥的牆壁轉瞬之間便恢複了原狀。

江愁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