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滿月這一通哭嚎，直接讓某些人的站位搖擺起來。
“我可不信禾娘還有小娥會偷東西，小娥是啥樣的人，咱們還能不知道嗎？隻不過……小娥一家確實多受胡滿月一家照顧。”
“小娥的男人去的早，家裡沒了頂梁柱，日子過得那個難喲！胡滿月一家富裕，還能供得起趙成才這個讀書人，接濟小娥一家的確有恩。”
“有恩是有恩，可這恩情也不必非得用冰粉方子還啊！”
“這冰粉方子，該不會真是大房家裡祖傳的吧？”
“這……不不不，不可能吧？”
劉小娥衝過來一把拍開胡滿月的手，揪住她的頭發，一巴掌狠狠扇她臉上：“胡說八道顛倒黑白真是你們一家子的傳統，是啊！你們一家子照顧我們，趙有糧、胡滿月、趙成才、周紅梅、趙福星，還有趙大、李雲英，你們這些人，真是一個個的太照顧我們了。
“照顧我給你們洗所有人的衣服，日日一頓不落地給你們燒水做飯，吃飯時，我們一家人卻隻能喝能當鏡子照的稀湯。
“地裡的草我和我家阿越、年年去翻土、去拔草！最後收的糧食全上交，趙大和李雲英把糧食都分給你們一家，我們隻能餓肚子，你們再施舍給我們幾把米糧就是照顧我們，是天大的恩情，真是笑死我了。
“我閨女天天捉蟲子喂雞，最後下的雞蛋隻有你們家人能吃，我們碰一下都是天大的罪過，要被罵被打。
“為了你們家的趙成才有銀子去讀書，逼著我家阿越去做重活，險些廢了身子，賺來的銀子卻一文錢都不能留，還到處說是我們家占趙成才便宜。
“還有我丈夫……”劉小娥紅著眼，用儘全身力氣才咽下丈夫替他們家服徭役、被他們害死的話。
劉小娥實在忍不住，啪地一巴掌又扇在胡滿月臉上：“我們真是太受你們一家子照顧了，我們占你們便宜？到底占了什麼便宜？
“鄉親們，大家給我們評評理，我們到底受了他們這吸血鬼一樣的一家人什麼恩情啊！”
周圍趙家村的人全都懵了。
劉小娥一家人竟是過得這樣的日子嗎？
可趙大和大房趙有糧一家，明明總是說給了三房劉小娥一家什麼照顧，給他們米糧吃，給他們銀子花。
還說將來等趙成才高中秀才，要讓他們沾光，不納田稅、不服兵役、不服徭役。
等趙成才當官，劉小娥他們一家就是官家親眷，跟著大房一家吃香的喝辣的，過人人羨豔的上等人的日子。
可這怎麼……事實根本不是趙有糧、胡滿月，還有趙大、李雲英他們說的這麼回事兒啊！
胡滿月被扇巴掌氣瘋了，又被劉小娥揪住頭發，不好掙脫，還聽她把所有真相說出來，頓時破口大罵起來。
趙成才仗著自己是讀書人，威望高，冷著臉怒道：“好一個三嬸，平日裡你在外人麵前裝乖賣巧，今日終於暴露了啊！你不念我們一家的恩情也就罷了，你為什麼要顛倒黑白汙蔑我們？”
“小娥才不是汙蔑，她說的都是真的！”方柳翠站出來大聲道，“小娥一家一直被你們壓榨，你們是真的狠啊，恨不得把他們一家人喝血吃肉，骨頭都敲碎了吸裡麵的骨髓吃，若非有我時不時接濟一下小娥，他們是真會餓死人。”
胡滿月終於掙脫劉小娥，一把推開她，對著方柳翠怒目而視：“誰不知道你和劉小娥是從一個地方嫁過來的，從小要好，你當然幫她說話。”
周喜春看到這裡，當即站出來說話：“我能證明劉小娥說的是真的。”
趙餘田被自己媳婦嚇了一個趔趄：“祖宗啊，你乾啥呢？”
他隱晦忌憚地瞥了眼官差和趙成才，小聲道：“沒看見官差在呢，還有趙成才，人家可是讀書人，將來要當官的，咱們可不能得罪他啊！”
“嗨呀！將來能不能當官還不一定呢，可眼前咱們就有賺錢的機會。”周喜春對聞惜禾收購薄荷菜的一文錢眼饞死了，一日一文，一個月三十日，可就是三十文啊！
白撿的錢不要那不是缺心眼兒嗎？這錢她必須賺到自個兒手裡。
趙餘田都驚呆了，一個沒拉住，讓周喜春邁著步子站了出去。
看著自個兒媳婦的背影，趙餘田欲哭無淚：天爺啊！自家媳婦真是鑽錢眼兒裡了，為了一文錢這是不要命了啊！
周喜春挺胸昂首：“鄉親們都知道，我周喜春和方柳翠還有劉小娥一向不和，我可不會幫她們說話，所以我說的都是實話。
“劉小娥一家經常去方柳翠家裡打秋風……不不不！是借糧，我這張嘴喲！我說錯了，是借糧！
“若非我這哥嫂一家心善，願意借糧，劉小娥他們家真就餓死人了，他們真的過得很慘的！”
周喜春看向聞惜禾和劉小娥，露出一個略帶討好的笑：“就是說，做人得有良心，我周喜春雖然嘴巴臭了點兒，但我內在其實是很善良的，你們曉得了吧？”
看在幫你們說話的份上，一定要收我家的薄荷菜啊！
周喜春這一番話說出來，趙家村人都信了，畢竟她和劉小娥的關係實在不好。
這不，禾娘收購薄荷菜，都不要周喜春家的呢！
她說的話肯定真。
頓時，所有人看趙成才，趙有糧和趙大他們的眼神就變了。
還有人小聲嘀咕道：“真沒想到，趙大和趙有糧這一大家子的心竟這麼黑。”
趙成才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這些人的目光，讓他既憤怒又羞恥，仿佛扒光了衣服赤.裸人前，被人狠狠羞辱。
他可是讀書人，這些人竟敢不給他麵子，恥笑他，侮辱他，待他將來做官了，定要這些人付出代價！
趙成才突然後悔，他不該出麵的，既然已經讓爹和祖父出麵，他就不該不放心跟著一起來。
不過事已至此，後悔也晚了，不能白白丟了麵子，冰粉方子必須拿到手。
趙成才走到兩位官差麵前：“官差大哥，她們嘴皮子利索，我們家人著實說不過。不過偷盜觸犯大衍國律法，和嘴皮子可沒關係，望二位大哥捉拿竊賊，為我家拿回被偷走的祖傳方子。”
兩個官差看著這些人爭吵，其實瞧的挺津津有味的，畢竟平日裡娛樂少，現在看吵架也挺有趣。
官差拿了趙成才的好處，自然要幫他一把，其中一人小聲道：“放心吧！區區兩個婦人而已。”
一位官差把手放在刀柄上：“都給我靜一靜！你們之間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我們不管，今日，我們來是捉拿竊賊的。
“聞惜禾，劉小娥，你二人偷盜趙有糧與趙大家的祖傳方子，你們可認？”
聞惜禾表情凝重，看來這兩個官差是鐵了心要往她們頭上栽贓了。
“官差大人，我們從未做過，如何認？請官差大人讓趙有糧和趙大拿出證據來。”
兩人當然拿不出證據，不過趙成才又對著官差耳語道：“官差大哥，證據是搜出來，隻要能搜出方子，我們便能從方子上拿出證據。
“對了，她們這些時日賣冰粉，似乎賺了不少銀子。”
趙成才在暗示兩個官差，這些銀子可以在搜查的時候當做贓銀，進而收到他們自己的腰包裡。
兩個官差對視一眼，聽懂了趙成才的暗示，眼中閃過貪婪。
官差瞥著聞惜禾冷冷道：“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待我們搜出證據，看你如何狡辯。”
聞惜禾臉色微沉，知道自己根本攔不住對方，她不怕搜查，隻怕官差或者趙成才那一家人偷偷往她家裡塞所謂的“證據”。
對了，還有一塊牛肉！
聞惜禾隱晦地朝著灶房看了一眼，一背簍吃的現在都在灶房裡放著，萬一有人認出牛肉，把殺牛的罪蓋她頭上就不好了。
“官差大人儘管搜，我們問心無愧！不過以防有人趁機往我家中塞一些沒有的東西，栽贓陷害我們，我請求搜查過程中，我們一家人和鄉親們都要看著。”
趙成才的臉色微微一變：“官差大人辦案，豈容你討價還價？”
聞惜禾一個冷眼橫過去：“我與官差大人說話，哪裡有你這蠢貨插嘴的份兒？”
她拿起家裡的鋤頭，站在屋門口，又看向官差說道：“官差大人，若是不允我們跟著看，那麼我便默認有人真的打著‘栽贓陷害’的主意。
“既然注定要獲罪，那我不如現在就得罪一下二位大人，二位大人想要搜查我們家，除非從我屍體上跨過去。”
聞惜禾把鋤頭往前一砸，一副拚命的樣子。
兩個官差忌憚地盯著她手中的鋤頭，他們今日隻是收了趙成才的一點兒好處，並非衙門正常流程辦案。
先不說真打起來他們能否毫發無傷地拿下聞惜禾，萬一弄出了人命，縣令大人可不會放過他們，他們就完了。
官差妥協道：“你們跟著便是。”
聞惜禾微微一笑：“多謝官差大人，二位大人真是深明大義。”
她拿著鋤頭直接往灶房走，拎起背簍，悄無聲息地把牛肉放進了房子裡，出來後說道：“二位官差大人，這裡都是食物，我擔心搜查過程中不小心弄翻糟蹋糧食，便單獨拿出來，你們可先搜查一遍。”
官差過去搜查，看著背簍裡麵麻辣鮮香的椒麻雞，還有各種糕點點心，心裡騰地火熱起來：
——竟吃得如此之好，趙成才果然沒騙他們，這家人賣冰粉真的賺了許多銀子。
兩個官差對視一眼：今天發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