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惜禾一行人到了村口，詫異問道：“大家都在這裡做甚？”
“哎喲！禾娘你們可算是回來了，我們都等老半天了。”
“禾娘你忘啦，等你們回來收薄荷菜啊！我們都割好了，十斤足量的，隻多不少，就等你們回來收了。”
“禾娘，說好的十斤一文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算數的吧？”
禾娘沒料到大家都這麼熱情，果然賺錢的事兒就是讓人有乾勁兒：“大家放心，肯定算數！
“來，大家讓讓，讓我們先回家，大家把薄荷菜送我們家去，咱們現場結賬。”
“快讓讓，彆擋道，讓禾娘他們過去。”
聞惜禾從人群裡穿過去，笑容滿麵地和各位大娘、嬸子、叔伯們打招呼：“大家下次彆在這裡等著了，太陽這麼曬，萬一曬壞了可就是我的罪過了。
“大家下次都傍晚來我家，這個時間正是清閒的時候，也不耽誤大家做家裡的活兒。”
“禾娘，都聽你的。”一堆人跟著聞惜禾他們回家。
到家後，聞惜禾瞅見一大捆一大捆的薄荷菜堆放在她家院外的樹蔭下。
聞惜禾抓了一把銅板揣進荷包裡：“娘，年年，你們先把板車推進院子裡。”
說完，她回房間裡拿出一張紙和一支筆，又招手把趙杏雨和趙梨雲兩個小姑娘叫過來，荷包給她們：“你們幫嫂子發錢，一家發一個銅板，可以嗎？”
兩人震驚地看著聞惜禾，一臉緊張。
趙杏雨忐忑地說道：“大嫂，我、我們發錢？”
她瞅著荷包，那麼多銅板呢，她還是小孩子，小孩子怎麼能碰家裡的銀子呢？
“對，你們發錢，小杏雨和小梨雲願意幫我這個忙嗎？”
“大嫂，我們願意！”趙梨雲接過荷包，緊張地抱在懷裡。
趙杏雨瞪大眼睛盯著荷包，生怕妹妹一個不小心把銅板撒出來：“妹妹，你拿荷包，我發錢。”
趙梨雲嘟起小嘴：“姐姐，我也想發錢。”
“那咱們輪換著來。”
“好！”
劉小娥在一旁瞧見，走過來說道：“禾娘，杏雨和梨雲這麼小，讓她們拿著這麼多銀錢合適嗎？”
“娘，沒什麼不合適，我在旁邊看著呢，又丟不了。況且這也沒幾個銅板，全當是讓倆小姑娘鍛煉鍛煉。”
小姐妹倆懂事，可愛，但聞惜禾還能看出，兩人其實膽怯又自卑。
在趙家這個環境裡，養出敏感膽小的性子她並不意外。
聞惜禾不說自己多會教孩子，畢竟她隻是曾經在網上刷到過各種各樣的視頻。
不過她知道，往往從小缺什麼的孩子，長大後就會渴望什麼。
物質與愛充足的孩子，長大後也不會輕易因為這些東西被拐騙。
聞惜禾希望，在家裡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兩個小姑娘長大後至少不會因為幾個銅板被騙。
聞惜禾一手牽一個小姑娘，走到院子外麵對諸位鄉親們說道：“咱們現在開始收薄荷菜……哎！彆擠彆擠，大家一個個來。”
“吳奶奶十斤！杏雨，給吳奶奶一個銅板。”
“陳婆婆十斤，有田叔十斤……”
聞惜禾的紙上畫著表格，收了哪家的薄荷菜，給出一個銅板後，她就在誰家後麵打勾。
人群外，趙石頭的四叔趙餘田一家眼紅地盯著。
周喜春羨慕又憤恨地說道：“憑什麼不收咱家的薄荷菜？”
趙餘田撇嘴：“還不是怪你，要不是你嘴臭經常罵那個劉小娥，他們家咋會跟咱們記仇？”
周喜春一巴掌拍自家男人胳膊上：“你就沒罵過嗎？平日裡就你罵的多，罵這個罵那個，我都是被你影響的，你現在倒是反過來怨我了？我怎麼就嫁給了你這麼個沒良心的東西啊！”
趙家村的人口不算特彆多，沒多久薄荷菜就收完了，大家還幫著聞惜禾把一捆捆薄荷菜送進了院子裡。
所有人臉上都笑得特彆開心，互相之間閒聊著，和聞惜禾聊著話，熱熱鬨鬨的。
就在這時，一道嚴厲的聲音突然插.進和諧輕鬆的氛圍裡：“聞惜禾和劉小娥是誰？”
大家順著聲音扭頭看去，看見兩個身穿衙門衣服的差大人，所有的聲音驀然一靜。
現場針落可聞，所有人臉上都帶著震驚和慌亂的表情。
官差大人怎麼來了？
官差身後這時走上前兩個人，分彆是趙有糧和趙大。
趙有糧指著聞惜禾和劉小娥說道：“那兩人便是。”
官差看向兩人：“你們就是聞惜禾和劉小娥？趙有糧和趙大指控你二人偷盜他們家中祖傳的一份方子，現在你二人跟我走一趟吧！”
聞惜禾看看趙有糧和趙大，還有跟在後麵隔著一段距離的趙成才，知道這是來找麻煩來了，連忙走到趙甜棗身邊，小聲道：“甜棗妹妹，幫我去叫村正叔過來。”
說完，聞惜禾走上前幾步：“兩位差大人，不知趙有糧和趙大這二人指控我和我娘偷盜了他們什麼祖傳方子？”
官差看向兩人，趙有糧梗著脖子說道：“冰粉！你們偷了冰粉的方子。”
聞惜禾冷笑，果然是眼紅她賺到銀子了，今日是專門衝著她的冰粉方子來的。
她看向遊離在人群之外的趙成才，基本上百分百肯定，是他出的陰損主意，想要搶她的冰粉方子。
至於兩個官差，恐怕也是趙成才找來的，他們狼狽為奸，今日她怕是不好善了了。
聞惜禾臉上毫無膽怯之意，不卑不亢地說道：“口說無憑，官差大人，他們說我和我娘偷了他們的方子，可有證據？
“況且，若真是他們祖傳的方子，怎不見以前拿出來做冰粉賺銀子？”
周圍的趙家村村民們也小聲談論起來。
“就是，要是有賺錢的方子，以前咋不拿出來？”
“我瞧著，分明就是眼紅禾娘和小娥賺到銀子了，厚著臉皮來搶。”
“哎喲喂！這趙大一家子可真是不要臉。”
趙有糧臉紅脖子粗地怒道：“你們彆胡說，分明就是她們搶了我家祖傳的方子，我們以前沒拿出來，隻是遵照祖宗古訓。
“我們祖上可是有當官的讀書人，祖宗說了，家中不到萬不得已，不得用這方子賺銀子。”
趙成才這時走到人前，說道：“祖上希望後輩一心讀聖賢書，可金銀俗物迷人眼，祖上擔心後輩沉迷金銀、沉迷富貴的日子，不再刻苦讀書，便把冰粉的方子封存起來。
“不過祖上又擔心後輩子孫哪天吃不上飯，這才留下祖訓，讓家中困難不得已之時，才可用這方子賺錢養家。”
“弟妹，三嬸，你們不僅偷盜家中祖傳的方子，還違背祖訓，用它來賺銀子，你們……”趙成才重重地歎口氣，“你們怎麼對得起我趙家的列祖列宗啊！”
聞惜禾啪啪啪鼓掌：“不愧是讀書人，趙成才，你這編故事胡說八道的嘴還真是厲害。”
“弟妹，雖說咱們已經分家，但我也還擔著你堂兄之名，還有爹和祖父，你這般連名帶姓地喊叫，不覺得太不尊敬長輩了嗎？”趙成才搖頭歎氣，似是對聞惜禾如此無禮表示失望。
聞惜禾唇角一勾，輕笑一聲：“趙成才，你果然腦子蠢笨，我之前好心告知你爹娘，他們還不信，瞧瞧！我剛剛告訴過你，我們家和你們是分家、斷親！你這就又給忘啦？
“斷親，明白嗎？你在這裡舔著臉給誰當堂兄呢，真是不要臉。”
趙成才的淡然和風度再也維持不住：“你、你……我不同你這婦道人家一般見識。”
“哎喲喲！”聞惜禾噗嗤笑起來，嘲諷更甚，“不敢承認自己蠢笨，就用我女子的身份攻擊我啊！
“世間女子千千萬，你娘、在場的各位大娘嬸子們，甚至當朝國母，不都是女子嗎？
“你怎麼敢看不起羞辱女子的？
“趙成才啊趙成才，枉你讀了這麼多年聖賢書，果然蠢笨如豬！沒從書中學到聖人先賢的智慧，隻學到了小人羞辱他人之語，不僅不為此羞愧，反倒洋洋得意自己的卑劣，果真是個無恥真小人。”
“聞惜禾！你……”
“喲，惱羞成怒了？不裝偽君子虛言假語喊什麼‘弟妹’了？”聞惜禾衝著趙成才翻白眼，“無恥小人，眼紅我家的冰粉方子賺到錢財，竟大逆不道編造祖宗先人，也不怕你祖宗把棺材板掀了半夜裡來找你。”
“你你你、你……”趙成才氣恨了，不經大腦的話差點兒罵出來，幸虧瞥見官差才冷靜下來。
沒想到聞惜禾這個女子的嘴皮子竟如此利索，倒是我失算了。
趙成才盯著聞惜禾眼神格外冰冷。
不過沒關係，嘴皮子厲害又怎樣？
正所謂“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等官差的刀亮出來，你就是長了八張嘴，也休想蹦出一個字。
一旁的趙有糧見自己的寶貝兒子被罵，哪能忍得住？但他一個大老爺們跟一個小娘子耍嘴皮子不好看，更不能動手。
於是，趙有糧給自家婆娘使了個眼色，胡滿月立馬明白，本來她也早就憋不住了。
“聞惜禾！劉小娥！你們怎麼能這麼沒良心啊！”
胡滿月衝出來指著兩人的鼻子大罵，又拍著大腿哭嚎：“我們一大家子那麼照顧你們，你們怎麼能恩將仇報，偷了我們祖傳的方子不說，還在這裡欺負我家成才。
“我家成才是讀書人，你們仗著他老實心善，就可勁兒欺負他！
“早知你們是這般沒良心的人，我真後悔讓家裡人餓著肚子貼補你們糧食，怎麼不把你們這些黑心爛肺、不知感恩的畜生餓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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