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的挫敗和不耐在折磨著安德魯，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可憐，原本自以為完美的計劃全是變數。

安德魯偷偷觀察著夜翼，總是感覺他是個威脅，和他待越久越有可能讓自己暴露什麼。安德魯發現自己竟然並不懼怕被發現，甚至希望自己被阻止。

“你們……”安德魯假裝不知道怎麼稱呼夜翼和超殺女，但他確實不不認識現在的薇拉。

“叫我夜翼，她是超殺女，這是光微子鳥。”

“感謝你們，我必須得回去了，雖然你們已經打倒了綁架我的人，但我的回家了。我得收拾東西，帶著我的妹妹離開這座城市，免得以後被報複。”

“你先等等吧。”薇拉擺擺手，讓安德魯彆走，“說不定夜翼有什麼想問的。”

恐怕並沒有什麼想問的，夜翼想不到什麼真正有意義的問題，蝙蝠俠已經問過了，這小子也交代了。夜翼不認為他還需要問什麼。

“你有沒有聽說到他們在討論些什麼？”夜翼甚是著安德魯，想從他臉上找到一絲破綻。

就是否要節外生枝這個問題，安德魯有些糾結。

原計劃是自己和妹妹在嘉莉的幫助下逃離即將化為煉獄的哥譚，讓所有夜裡飛的東西死在這座末日之城，那些死人將不會繼續追著自己不放。

現在安德魯感覺自己不可能拿走這些藥物了，或許自己沒法殺死那些可惡的“主人”，那就讓義警給他們造成麻煩吧，對，就是這樣。

安德魯還不知道夜翼和蝙蝠俠有什麼關係。

“隔著紙殼和木頭箱子，我聽不清太多，除了一些無意義的童謠。”安德魯聳聳肩，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其他的我什麼也聽不清，抱歉，幫不上你們。”

幫派頭子這麼有童心嗎？還哼著童謠，夜翼皺眉，他敏銳的察覺事情沒這麼簡單。

“什麼童謠？你能學一遍嗎？”夜翼嚴肅了起來。

“當心貓頭鷹法庭，時刻監視你出行。暗處窺望哥譚市，藏於矮牆閣樓間。居於家中他同在，臥及床間他亦存。萬莫提及他名號，利爪將你命來取。”安德魯平靜的講著這首童謠，聲音無喜無悲。

“你記得還真夠清楚的。”夜翼的語調透露著明顯的質疑。

“人在那種時候記憶力格外的好。”安德魯繼續維係著謊言。

讓惡魔行徑進行到底吧！我不會得到懲罰，我會砸斷枷鎖，遠走高飛，擁抱真正的自由。安德魯在心中一遍遍的呐喊著，鞏固著決心，可他還是會猶豫。

他有良心，雖然不多，也不常拿出來用，可有時候良心還是會出來礙事。

如果夜翼看出什麼來，那就是命裡該著自己失敗，自己就會放棄毀滅哥譚。如果夜翼沒有，那就證明哥譚的毀滅是命中注定的。

安德魯看著夜翼，不確定自己是否希望他發現。

“這首童謠我小時候也聽過，結局不太一樣，頭來尋什麼的。”薇拉突然開始想最近關於貓頭鷹的一切，她總覺得安德魯和貓頭鷹有著其他什麼聯係，但她記不起來了。

“傳說中哥譚有一群以貓頭鷹為名的人，他們是哥譚的實際統治者。很多人隻知道表麵上的四大家族和羅馬人很厲害，可有些人相信有一群力量更強大的存在暗中統治著哥譚，即使是韋恩家族也得罪了他們，也會被利爪奪命。”

“好可怕，但不可信。”夜翼對這種僅僅是故事的故事並不相信。

警察這個職業讓夜翼相信世界上所有的事物存在都應當有其存在的痕跡，存在得久了，就很容易不經意間犯些錯誤，給好奇和有意探究者留下線索。

因此義警們努力隱藏自己，並儘可能製造更多的煙幕來混淆視聽，讓已經不可能避免的紕漏迷霧重重。可即使這樣，精明如蝙蝠俠，也差點被一些敵人猜到身份。

如果沒有痕跡，那隻有兩種可能——不存在，或者是強大到無視世間規則。

夜翼希望是前者。

對於這種希望，夜翼其實也沒什麼把握。說到底，他也不能對貓頭鷹法庭的存在證實或證偽，一切都還隻是猜測和妄談。

“貓頭鷹法庭。”薇拉一拍自己的腦袋，她想起了自己最近在哪裡看到了與貓頭鷹相關的東西了，“狗爸生的！”

夜翼沒明白薇拉想說什麼，他甚至聽不出她是在罵人不過他覺得自己大致知道她的情緒。

“你想到了什麼？”超殺女問。

先站在魔鬼這邊，為私人感情而辯護。

薇拉不願意相信朋友卷入了可怕的隱秘，無論是幫助過自己的提姆，還是對自己照顧有加的安迪，她都不願意相信他們是壞人。

可魔鬼和薇拉合不來，所以薇拉決定現實一點。

哪怕是自己關心的人表現出可疑，也應該去懷疑。薇拉明白，這件事太重要了，後果不是她能承擔得起的，這可關係著幾百萬人的性命呢！她要做到冷酷和絕對的冷靜。

薇拉抓住安德魯的手，把袖子往上拉，什麼也沒有，沒看到類似超殺女手上的符號。

“安迪。”薇拉冷靜的說，她用誠懇的眼睛與安德魯對視，“不要瞞著我，好嗎？如果你有難處，一定要跟我說，我會幫你的，夜翼和超殺女也會。”

“我會幫助你的。”夜翼說，“你已經和蝙蝠俠說了，現在告訴薇拉吧，如果你還珍惜和薇拉的友誼，就不要瞞著她。”

“我會的。”安德魯深呼吸，他感到如釋重負。

終於決定了，安德魯打算認罪，告訴他們自己和嘉莉毀滅哥譚的計劃。

“愚蠢！”機械心臟用僅能被安德魯聽得的聲音咆哮著，“不要這樣做，你不可以放棄虛空神選的榮譽！”

“嘉莉——”

一記槍聲爆出，尖銳又響亮，子彈落在了超殺女腳邊，她跳了起來，然後出現在距離之前位置幾步遠的地方，身邊還伴隨著尚未散去的黑暗。就像薇拉傳送那樣，隻是超殺女的比較像弱化版。

薇拉立刻看向槍手所在的方向，她隻知道大致的方向，不知道距離。她並沒有真正的看到槍手，因而無法使用預判能力。

安德魯撲向薇拉，緊接著又是一次攻擊，他擋住了子彈。

然後中槍者倒向一旁，安德魯低下頭，看到襯衫上出現一個緩慢流血的洞，即使臉部被頭發的陰影擋住許多了，他的表情看起來還是引人注目，因疼痛而猙獰又脆弱。

安德魯踉踉蹌蹌的跌向水邊，沒人能救他。

“艾什莉……告訴她……。”

薇拉想帶安德魯躲到什麼能充當掩體的東西後，可超殺女和夜翼抓住她的胳膊，不顧薇拉的反對，把她拖到最近的集裝箱後。

他們不敢讓薇拉拿她的命去試探暗處的狙擊手的槍法，他們知道薇拉隻能預判看過的敵人。

安德魯倒在水裡，在濺起的水花重新落回去後，他半邊身子已經在水裡了，隨時有被海浪衝走的危險。不過薇拉覺得危險對於此刻的安德魯已經不再有意義。

以死亡為名的殺手得意的笑了，他死亡射手是殺手這行中頂級的神槍手，他有這個自信。安德魯已經中槍，死亡射手覺得自己剩下要做的就隻有等任務的尾款了。

那個眾生教會真是有錢，死亡射手覺得自己乾完這票就可以退休了。

“安迪！”薇拉嘶吼著。

親眼看著朋友死在麵前，薇拉從未感覺自己像今天這樣脆弱無助。

薇拉惱怒的瞪著夜翼和超殺女，她沒有選擇大聲質問，理智告訴薇拉他們是對的，可理智並不總能代表一切。

“現在怎麼辦？”薇拉問。

上方的響聲算是答案，薇拉抬頭看去，而蝙蝠俠也在低頭看著她。既然蝙蝠俠願意背對剛剛子彈飛來的方向，那他應該已經處理了狙擊手的問題。

三人站起來，盯著蝙蝠俠看，而蝙蝠俠隻盯著薇拉。

紅頭罩也跳上的集裝箱，他隻是看了薇拉一眼，就明白自己應該躲開一點，避免被卷入這場目前還無聲的交鋒。

蝙蝠俠認為自己從薇拉的雙眼中看到了怨恨，他對這種怨恨從何而來有答案。

薇拉跑向流著血的安德魯，費力的把他接觸到水的部分拖上碼頭，她摟住安德魯，準備把他傳送到醫院去。

紅頭罩把手搭在薇拉的肩上，然後他想到那裡前天才被塔利亞刺傷，就趕緊收手了。

“沒用了。”紅頭罩說，“子彈打中心口，沒救了。”

薇拉神情恍惚的看看紅頭罩，然後她放下安德魯，伸手讓他瞑目。

“節哀。”蝙蝠俠也想不出還能說什麼。

薇拉抬頭看向蝙蝠俠，她問：“你和紅頭罩一直在附近嗎？”

“我一直在附近。”蝙蝠俠的聲音一直都不是輕鬆類型的，可這次顯得更加艱難。

“你為什麼不救他？”薇拉的聲音大了幾度，並展露出更多的憤怒和痛苦，“你和紅頭罩一直都在附近！”

在布魯斯和企鵝人見麵的那晚，蝙蝠俠和羅賓竊聽了披薩店。嘉莉說過要讓安德魯離開哥譚的時間地點，所以蝙蝠俠和紅頭罩來了。

“是我的疏忽。”蝙蝠俠艱難的承認道。

災難性的後果發生後，承認是自己的錯很難，也許沒有願意承認，也許承認的人也並沒有做錯什麼。

除了也傷心而讓感性占了上風的薇拉，其他人都不認為這能怪蝙蝠俠——沒有人能時時刻刻防備殺手的子彈。

薇拉哭了。

“你為什麼不救他？”她沒力氣再大喊大叫，聲音低得就像因見到陌生人而膽怯的孩子。

蝙蝠俠知道知道嚇住凶惡的罪犯，也知道從嫌疑人的一個小動作發現蛛絲馬跡，可他不知道怎麼應對這種情況。

所有蝙蝠家族的義警都有溝通的問題。

超殺女蹲下，她輕輕的捧住薇拉的臉，她看著朋友因悲傷出現了淚痕的臉。

“薇拉，這是每個超級英雄的必經之路，你總會失去些什麼。你的朋友會陷入危險，你的無意失誤會還得鄰居家破人亡，就連你的存在本身都可能會讓你身邊的人成為壞人的目標。”超殺女輕柔地說。

這像是安慰人的話嗎？男人們不確定。他們在想如果蝙蝠少女沒有變成神諭，會不會也這樣安慰薇拉？蝙蝠俠和他的孩子們靜默的等待薇拉平靜下來。

“你至少不像他們那樣失去父母。”超殺女說。

薇拉不再哭泣，“我明白了，我會克服的。”

薇拉好了，蝙蝠俠、紅頭罩和夜翼感覺心態出了點小問題。

“哦，你說了這麼多，竟然就一句有用。”紅頭罩看看父兄，想到自己和他們都有可悲的父母問題。

他們突然發現在場所有人中，或許薇拉才是最值得羨慕那個，至少她有父母。

“薇拉，你能幫忙把這些藥‘天國之門’傳送走嗎？”夜翼指著那一箱子的通靈魔藥。

“這麼多的話，不能。”薇拉站起來，也振作起來，“我想你們比我更知道怎麼應對這些，而我也知道我要做什麼了。”

超殺女對她點點頭，“去吧。”她把自己的武士刀交給薇拉。

“彆傳送去蝙蝠洞，那裡對魔法的防禦升級了，你可能會受傷。”蝙蝠俠提醒道，“不知道你要去哪，但祝你好運。”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