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張牙舞爪，實則虛張聲勢。

懦弱者總是如此，或許人們不該去嘲笑，除非一輩子特彆短，否則沒人能一輩子英勇。

在羅賓看來，此刻的薇拉就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呈現出凶狠又脆弱的姿態。他覺得自己這夥人就像在圍獵一隻知道自己無路可逃，準備殊死一搏的困獸。

這讓他產生了一種負罪感，好像自己正在把一個脆弱無助的人往絕路上逼。

“他紅頭罩也以殘酷的手段打擊犯罪，他也殺過人，我肯定他殺過，而且一定比我的更多，為什麼他就可以站在這裡，成為你的好幫手？為什麼？”當充滿了激動的話語喊出來的時候，薇拉不確定自己更是在對蝙蝠俠的不公平待遇感到憤怒，還是嫉妒紅頭罩的特權，也許都有。

這個問題沒法回答，或者說蝙蝠俠從未想過會有人問這個問題，而現在它成了他最不喜歡的問題。

羅賓也想知道答案，但他覺得蝙蝠俠也不知如何回答。

最後紅頭罩隻能乾巴巴的說：“你說錯了，我不是他的好助手，我隻是紅頭罩。”

福金和霧尼發出笑聲，好像總覺得這真的很好笑。

“那你最好小心那個人，他對其他罪惡打擊者可不寬容。”

紅頭罩舉槍，但沒有立刻射擊，他懷疑身形瘦小的薇拉承受不了。薇拉看起來不經打，即使是為了活捉罪犯而填裝的橡膠子彈，也有殺死小姑娘的可能。

然後他想起了薇拉的笑容，那張充滿了邪氣的怨念的臉，賞心悅目的臉上的笑容不會讓人心安，而是表達出了對周遭一切都痛恨的憤世嫉俗，與她這個從天真逐漸變成熟的年紀完全不搭調。

他覺得這個笑容很熟悉，自己好像隻在一個人臉上看到過，紅頭罩想起那個人是誰了。

小醜。

每個人都有著天真無邪的天性，然而這個世界催人墮落，紅頭罩對此深有體會。

可憐的女孩，她倒底失去了多少可以被挽救的？也許殺了她是慈悲，因為又拯救了一個靈魂，不受這個惡心人的世界的糟蹋，不再需要忍受她自己的折磨 。

想到這裡，他瞄準。

成長經曆讓紅頭罩比蝙蝠俠和羅賓更心硬，他一點也不介意對女孩子動槍，早就不介意了。

“小姑娘，重新組織你的語言。”紅頭罩以命令加恐嚇的語氣說。

槍的口徑不算大，但直指薇拉的一隻眼睛，讓她能感覺到金屬的冰涼，她覺得黑洞洞的槍口大極了。

紅頭罩並不是真的想讓薇拉有生命危險，也不願意把這個看起來可能還沒成年的女孩和該死的阿卡姆極惡瘋子聯係起來。

不管她因何被關進阿卡姆，他都認為這條年輕的生命還有得到救贖的資格，他覺得薇拉隻是在歧途上試探了小小的幾步。

然後紅頭罩發現薇拉的臉上沒有情緒，她的大眼睛就那麼看著自己，他沒覺得她害怕，反而像是充滿了好奇和挑釁。

這讓紅頭罩挺不爽的，他希望這個小妹妹能對置自己於如今的狀況表現出悔恨，哪怕隻有一點。

半點也沒有。

他知道恐嚇教育失敗了。

紅頭罩小心地控製著作用在扳機上的力，確保自己不會真的不小心殺了薇拉。鎮暴子彈不是拿來殺人的，但要是打中了沒有頭骨保護的眼睛，紅頭罩相信這絕對會把少女的腦組織攪得稀碎。

作為對紅頭罩的回應，薇拉的表情變了，以挑釁的態度麵對紅頭罩，似乎是篤定他不敢開槍。她甚至上前一步，輕蔑的笑著。

“妹子，夠可以的。”羅賓說道。

他在替薇拉感到緊張，生怕紅頭罩控製不住情緒。他成為紅頭罩以後，情緒一直不穩定，作為某種程度上的兄弟，他沒多少信任可言。

“你隻有一個選擇，跟我走。”蝙蝠俠下了最後通牒。

“我也給你一個選擇，殺了我或放了我。”

“會有人去殺你的，有很多的人想殺你。”蝙蝠俠說，“而我想救你。”

因為不擅長和小孩子談心，蝙蝠俠已經承受過好幾次悲劇了，可有些人終究不擅長表達。

蝙蝠俠應該跟薇拉說明的，他的目的從來都不是讓她被關在阿卡姆。

“那就請你殺了我吧——死亡的救贖。宣告蝙蝠俠不再對罪犯仁慈，你會殺死小醜、殺死謎語人、殺死黑麵具，讓這個城市更適合生存，而這是我用生命做出的貢獻。”薇拉裝腔作勢的說。

畢竟蝙蝠俠是不殺人的，薇拉因此敢於肆無忌憚，反正薇拉知道他們不會把她怎麼樣。

“如果我一直都是個肆意的處刑人，現在你是不是就成為反對蝙蝠俠的了？”蝙蝠俠回嗆道，他拒絕做出壞選擇。

很可能是，薇拉認為自己就這樣的人。

“我不會跟你走。你收養了夠多的羅賓了，還有蝙蝠女、紅頭罩，你是不是想給全世界的人當爹？”

“我也想問這個。”紅頭罩覺得薇拉值得掌聲，不過是蝙蝠俠掌嘴的聲音。

“那你打算做什麼？繼續像以前那樣到處暗殺嗎？”

“我選報仇。”薇拉吼道。

“我選好了。”紅頭罩聲音裡蘊含著殘忍的笑意，然後他開槍了。

“薇拉！”羅賓下意識的喊道，他不忍看到少女的頭骨被擊碎。

紅頭罩的動作太突然了，也太讓人意外了，沒人反應過來。

從耳邊掠過的子彈的氣流讓薇拉感到徹骨的冰涼，而槍聲也響到讓她的腦袋麻木。她花了好幾秒才明白發生了什麼。

她轉頭看著蝙蝠俠，驚訝之情溢於言表。

蝙蝠俠同樣驚訝，他對紅頭罩這樣做感到意外，他突然覺得自己一點也不了解紅頭罩，或者是應該重新認識他。蝙蝠俠發現今天需要重新認識的人不隻有薇拉。

“哇，蝙蝠俠，你還真讓他開槍？”薇拉感到意外，她以為蝙蝠俠不容忍致命武力的，但現在她懷疑這是耳聽為虛。

由於剛剛薇拉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槍口上，並沒有注意到紅頭罩另一隻手在乾什麼——他拿出了另一把槍，一把裝滿真子彈的槍，在薇拉腦袋旁開了一槍，槍管幾乎近到貼在了薇拉的耳朵。

從女孩子的反應看，紅頭罩覺得自己是嚇到她了。

蝙蝠俠不語，隻是示意紅頭罩把槍放下。

薇拉認為自己應該是沒有生命危險了，但問題還沒有完全被解決，該想辦法離開了。

蝙蝠俠從不殺人，可薇拉現在對此表示懷疑，她嘗試使用已經一年多沒用過的能力。

“我應該打你嘴的，你知道你有多嘴賤嗎？”紅頭罩語氣不善。

“試試看吧！枸杞頭。”

紅頭罩不喜歡新外號。

“外麵有大大小小多個組織在追捕變種人，而你因為過去行為樹立的敵人也不會放過你，企鵝人想殺了你，甚至開出了有史以來的最高價。我不是你的敵人，我想保護你，保護一個因年少輕狂而犯過錯的孩子。”蝙蝠俠依舊在好言好語的勸解。

沒辦法，他們和薇拉的相遇實屬偶然，沒有準備好抓捕必要的道具，也沒有紮坦娜，動嘴絕對比動手更有把握。

就算有紮坦娜的魔法援助，想要抓到這個獲得了強大魔法力量的女孩也極為困難，她的傳送能力太過強大，隻要周圍存在有角度的物品，就會一溜煙的消失。

蝙蝠俠早就把她的威脅程度設為高級，隻有幾個名字比她更高一級。

最重要的是九頭蛇的密謀絕對比薇拉的威脅大，可能也更緊急，蝙蝠俠實在不想把時間和精力留給薇拉，他急著去對付真正的壞人。

紅頭罩和羅賓感到意外，蝙蝠俠很少這樣，他通常會更嚴酷些。

在一年前，薇拉和她的兩個朋友決定執行她們心中的正義，然後五個司法無法製裁的人收到了死亡威脅信，並且的確死了。

這五個人無不是企鵝人關係網中重要的成員，他們的死亡讓這位哥譚教父黑白兩道的生意縮水很多，敵人們的趁機發難差點讓他混不下去。

理智告訴薇拉，蝙蝠俠可能是真誠的，然而蝙蝠俠的話在薇拉被怨念充斥的大腦過濾後被理解為了威脅。

“敵人？不差企鵝人一個。”薇拉發出了肆無忌憚的笑聲，“在我真正被殺之前，我還會樹立更多。”

無聲的歎息就像心靈感應一樣出現在薇拉腦海中，她想這絕對是蝙蝠俠此刻的心理狀態。

一個企鵝人而已，薇拉不在乎。

“殺死一個殺人犯，並不會減少殺人犯。”蝙蝠俠說。

以正義為名，殺死殺人犯，自己也是殺人犯。

看到薇拉不羈的笑容，羅賓試圖把現在的她和過去的印象對比，但完全失敗了，兩者簡直天差地彆。

當蝙蝠鏢飛來時，薇拉明白蝙蝠俠已經做出了選擇。

五彩繽紛的光線圍繞著薇拉舞動，最後她的位置隻剩下多光譜色彩的無數尖銳的線和角度。這些鋒利的棱角碎片般的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物理阻礙似乎沒有任何用處。

角度不斷扭曲變幻，這些彩色碎片不斷分裂並重組，仿佛現實本身都跟不上角度變化的速度，不斷有彩色的漣漪在空氣中蕩漾。

麻煩了，蝙蝠俠看到這詭異的能力就知道今天不可能抓得住她。不過自己本來也不是抓她的，他有更具惡意的人要去追捕。

絢爛的色彩裹挾著陰影在紅頭罩身邊變得厚重漆黑，紅頭罩感覺一股寒冷將他籠罩。他嘗到了苦澀，似乎自己的舌頭正被某種毒素腐蝕著，但他並不認為薇拉有多麼歹毒的惡意，他沒感受到生命危險。

尖銳的棱角變得更加細碎，直到看上去呈現煙霧狀。黑煙鑽進窗戶的一角，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紅頭罩跑過去觀察窗戶，沒找到任何破損。

“不可思議。”紅頭罩這樣評價，“是我前所未見的能力。”

看起來小船頃刻間就變成了超光速高科技飛船，輕易駛離阿卡姆重災區。

“她的反應有時候快到可以躲避子彈。”蝙蝠俠撿起因打到牆上而彈開的橡膠彈和他的蝙蝠鏢，發現蝙蝠鏢上有著藍色液體，並收集一部分。

“儘管現在晚了，但我還是要說一聲遲到的我咧個去。”羅賓並的聲音顯示他並不像他說的那樣震驚，他已經震驚過一遍了，第二遍隻是種表達。

蝙蝠俠迅速分析了薇拉可能的去處，轉身沿著走廊往外走，羅賓和紅頭罩跟上去。

“我理解你的震驚。”因為紅頭罩自己也震驚，他從沒見過這種傳送方式，“以前我們見過的魔法傳送都是要念咒語，或開個傳送門。”

“不，我想表達的不是這個。我震驚的是她竟然被關進阿卡姆了。”羅賓的語氣介於不悅和發火之間，他的目光剖析著蝙蝠俠。

“自認為做好事的私刑者，她打破了義警行業的平衡，如果她隻是阻止犯罪的發生，我不會說什麼，可怎麼定罪不該是私人的事。”

“不會說什麼，但一定會做。”羅賓依照自己對蝙蝠俠的了解分析他會做的事，“你一定會嚴厲警告她老老實實的做個平凡的女孩，甚至是很過分的恐嚇。你是不是查得超詳細？連她祖國被薩拉查統治時先祖是不是參加了苦迭達都查過？”

“她曾祖父是個印刷工，和政治的唯一聯係就是印刷過《麥子》。”蝙蝠俠說，“她家祖上沒抗過槍，不像……”

“你還真有調查！”羅賓覺得即使是蝙蝠俠，查到祖父也未免太過了點。

紅頭罩聳聳肩，“老生常談的問題了，但這有意義嗎？這可不會讓我下次遇到她時免於超能力傷害。”

“她有超能力。”

“謝謝你告訴我，不然我現在還蒙在鼓裡呢。”紅頭罩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滿意，“我們人類中把身體變成色彩碎片不是什麼稀罕天賦，對吧？”

“不稀罕。”羅賓也說，“我們見多了超能力者。”

“她學過魔法。”蝙蝠俠的回答依舊簡單。

任何不是自己人的人在和魔法沾邊後，就會變得格外麻煩，蝙蝠俠和任何一個羅賓都明白這點。

“你們不要因為她缺乏經驗，就覺得她好對付。變種人壓製項圈和N金屬也沒有完全讓她無法使用能力，她很強大。”

“這你跟他說。”紅頭罩瞥了眼羅賓，“我已經輕敵過了，不會栽第二次。”

“有你做前車之鑒，我也不會大意。”羅賓回擊道。

“她能空間跳躍，能通過接觸角度逃跑，小於120?就可以，因此關她的房間牆角都被水泥糊住了。不隻她的身體能超越空間限製，或許感官也能。”

“神秘學講的靈視，第三隻眼嗎？”紅頭罩覺得自己應該再補習一下了。

“差不多。她近乎免疫魔法攻擊，似乎有精神類超能力。”

“很厲害的女孩。”羅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