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藺滄醒過來後第一句話就是“讓袁叔把鴿子湯燉上”,戚湛山隻好代替他去接遊烈,以免浪費了袁叔辛苦燉的湯。
陸嶠和程照華都跟著去了,他們其中一個對“隱藏在首都鬨市區裡的安全屋”十分感興趣,另一個得去照看一下候少廉少將。
因此,在他們一個個接連鑽進門後,白赫氣得團團轉,“豈有此理,我這是安全屋!安全屋!你們過來開茶會話嗎?”
戚湛山第一次見傳說中「沙棘汽水」的創始人,不出所料被現實與想象的差距驚到了。
白赫氣完,又垂頭喪氣坐進沙發裡,“算了,「沙棘汽水」都沒了,安全屋什麼的也沒用了。”
戚湛山對他拋出橄欖枝,“來國安部嗎?”
白赫十動然拒。
戚湛山又去勾江馳,“來國安部嗎?”
江馳根本不動,直接拒絕。
“好吧。”戚湛山摸摸鼻子,“那個小朋友呢,我來接他回去。”
遊烈臭著臉站在臥室門口,戚湛山從他臉上讀到了一絲幽怨,笑著說,“藺滄忙得分身乏術,隻好讓我來接你,走吧。”
遊烈裹著白赫的厚大衣出門,直到坐進車裡,他才想起來,“我不是被判了四個月監/禁嗎,為什麼國安部現在就肯放我出來?”
戚湛山想你可真是給我來了道送命題。
他想了想,“苗鷹簽了諒解書。”
球“咻——”飛到苗鷹懷裡。
遊烈十分內疚,低頭說,“我想去跟他道歉。”
戚湛山二話不說,把車開上去苗鷹家的路。
藺滄替苗鷹找的新住所在內城,旁邊五十米外就是國民自衛隊的巡防營,不僅安全,居住條件也比原來好了太多。
苗鷹拉開門,見到遊烈一臉局促地站在門口,表情幾度變化。
遊烈越過他的肩膀,看到牆上掛著兩張穿著警服的遺像,愧疚感鋪天蓋地,“對不起……我能,向他們鞠個躬嗎?”
苗鷹看了他片刻,最終還是讓開了門,“進來吧。”
“謝謝。”
遊烈對著照片鞠了三個躬,轉身看苗鷹。
“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苗鷹不看他,去點了三根香。
他不用拐杖的時候,腿跛得很厲害,身子歪得幾乎快要摔倒。
遊烈默默攥拳,“對不起。”
苗鷹背對他,“我不想說「沒關係」。”
“對不起。”遊烈又說。
苗鷹用沉默的背影回複他。
“謝謝你簽諒解書,我一定會抓到那些人,不會讓你的戰友枉死。”遊烈說,“請相信我。”
苗鷹聞言笑了一下,轉身看他,“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他望著兩幅黑白照片,“我不會原諒害死他們的人。”
遊烈愣了一下,“你沒有簽?”
“那……我為什麼能出來?”
苗鷹看著他,“你不知道?”
遊烈搖頭。
苗鷹想了想,“看來他不準備告訴你。”
“回去問問你的alpha吧。”他打開門,“我不想讓你在我的戰友麵前待太久,不送了。”
遊烈懵懵地回到車裡,戚湛山也不肯說實話,言辭閃爍讓他回去問藺滄。
於是遊烈迫不及待敲開藺滄官舍的大門。
那場婚禮後,發生了許多事情,這是他回到首都後第一次來藺滄這裡,而這是他名義上和藺滄共同的家。
這個認知讓他敲門的手猶豫起來,然而管家已經拉開了門,微笑著說,“長官在臥室,應該睡著了。但是長官說,如果遊烈先生過來,就讓您上樓。”
半路衝出一團棉花球,遊烈把藺滄的布偶貓抱起來,麵條一樣的貓咪軟塌塌掛在他胳膊上。
遊烈搓揉貓咪灰色的耳朵,“你爸爸睡了嗎?”
布偶貓“咪”了一聲。
遊烈就把它放下,輕輕敲了敲臥室門。
過了很久,遊烈覺得藺滄應該是睡著了,於是轉身抱起貓想去樓下等。
誰料走了幾步,身後門就開了。
遊烈轉身看,藺滄穿著深藍色格紋睡衣,眼裡是沒睡醒的困倦。
遊烈抱著貓退了一步,“你先睡吧。”
藺滄揉揉眼睛,笑著說,“不困了,進來。”
遊烈不知道藺滄還發著燒,隻覺得他整個人看起來格外柔軟無害,像他養的那隻布偶貓一樣。
“你根本不像個alpha。”遊烈坐在灑滿陽光的沙發椅上,四處打量臥室的布置。
藺滄給他倒了杯熱牛奶,坐在床上問,“那我像什麼?”
“至少現在不像。”遊烈歪頭打量他,“論壇裡的人,都說你強/暴了殿下才被發配邊境,但我覺得,也許是殿下強/暴了你,你不從,所以反抗,無意中傷到了殿下的腺體,所以殿下的A信息素沒了,你也從護衛長的位置上下來了。”
遊烈邊說邊看著他泛紅的臉頰,和濕漉漉的眼睛,越來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才是最正確的。
藺滄也學著遊烈,歪頭問,“你是認真的嗎?”
遊烈意識到他在學自己,立刻把頭正回來,擺出嚴肅表情,點點頭。
藺滄笑倒在床上。
遊烈在他的笑聲裡惱羞成怒,“我猜錯了嗎?那你為什麼要退下來?”
藺滄解職的那一年,隻有19歲,正是最風華正茂的年紀。也因此,他突然的退場給了無數人想象的空間。
當年最流行的陰謀論,是陸家陷害了藺滄,好讓長子陸嶠上位。
“這些年來,我什麼樣的流言都聽過。”藺滄笑夠了,從床上坐起來,認真地看著遊烈,“但你還是讓我大開眼界。”
遊烈發現自己一旦和藺滄對視,就不由自主地想轉移視線。
他覺得這樣不行,又強迫自己對視回去。
“不想說就算了。”遊烈看了藺滄幾秒鐘,還是在越來越快的心跳裡轉開了臉。
“不是什麼大秘密,就是想退了。”藺滄輕描淡寫。
遊烈才不信呢,他覺得藺滄在把自己當小孩兒哄,並且他認為,藺滄周圍的朋友,包括遊野,都是知道真實原因的,但是他們不告訴自己,明顯是不信任自己。
一瞬間,遊烈又回到了小時候,他自己一個人蹲在樹後麵揪草玩,幾個alpha在遠處談天談地,就是不和自己玩。
那種被排擠、怎麼也無法加入他們圈子的感覺又來了。
“我走了。”遊烈站起來。
藺滄伸手拉他,遊烈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暄軟床墊上,彈了幾下。
藺滄又在旁邊吭哧吭哧地笑。
遊烈抓了抓極短的頭發,覺得在藺滄麵前總是厲害不起來,他明明在外麵很帥氣的,很威武的,很炫酷的!
他把這歸結為氣場不合,於是站起來,“我不想和你待在一起,我要走了。”
藺滄在他身後說,“我有禮物要送你。”
遊烈很沒出息地站住了。
自從匹配成功之後,藺滄陸續送了他許多東西,從“黑旋風”新式手槍,到朗靈E57望遠鏡,還有一些雜七雜八軍部專供的內部物資……遊烈心動了。
然而轉念一想,這是藺滄作為帝國上將的特權,他猛然想到過來的目的,皺皺眉,“我問你,我明明被判了四個月監/禁,為什麼國安部昨天就肯放人?”
藺滄說,“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什麼辦法?”
“我不想說。”
“為什麼?”遊烈真的不喜歡這種所有人都知道,隻有自己被隱瞞的感覺,他冷冷看著藺滄,“這件事也跟我有關,我連知道的權力都沒有嗎?”
藺滄在心下歎氣,知道必須要給遊烈一個答案。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遊烈轉身想走時,聽到藺滄說,“我跟人睡了一覺,把你換出來了。”
遊烈:“?”
藺滄沉默地看著他,眼裡淌滿了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遊烈萬萬沒想到是這個答案,愣了片刻,攥著拳頭問,“誰?苗鷹嗎?還是國安部的?羅同?審判官陳實?還有緝毒隊那個,宋文華?到底是誰?”
藺滄隻是沉默,慢慢垂下了眼睛。
長長的睫毛擋住了他眼裡的哀傷,遊烈覺得胸腔都快要爆炸了,一拳砸在枕頭上,“太過分了!”
藺滄低著頭,赤腳站在那裡,微微顫抖著。
遊烈撲過去,“沒事,我不會告訴彆人。”他小心翼翼擁抱了一下這個小時候帶給他無數溫暖的哥哥,第一次發現自己笨嘴拙舌到不知如何去安慰。
直到藺滄實在忍不住,吭哧吭哧把眼淚都笑出來。
遊烈:?
“你騙我?”遊烈不敢置信。
藺滄看著他笑。
遊烈出離憤怒了,一拳砸過去。
藺滄擁著他倒在床上,在他耳邊說,“這可是你主動投懷送抱啊。”
遊烈憤怒地舉起拳頭,藺滄躲也不躲,笑吟吟望著他。
遊烈把拳頭砸在他臉旁的枕頭上,氣餒道,“我是個什麼品種的傻逼,我居然信了。”
藺滄笑,“你和小時候一樣好騙。”
遊烈說,“我剛剛居然認真地想了一下你是在上麵還是下麵。”
“我可是alpha。”
遊烈挑眉,“很多alpha在下麵啊,而且……”
他沒有說完。
他想說:而且,我是不可能在下麵的,如果你想和我上床,那隻能你在下麵。
然後他想到,等等,我為什麼會想到和他上床?我一點都不喜歡他啊。
接下來,他意識到,藺滄的手原來一直放在自己腰上……
遊烈往旁邊一滾,拉著藺滄的胳膊把他也拽起來,“比一下,我想知道殿下的前護衛隊隊長有多厲害。”
藺滄臉色有些白,還是陪著他擺好了架勢。
他身後的床單上沾了點顏色,遊烈眯著眼看,發現那是星星點點的血跡。
他愣了愣,“你怎麼了?”
藺滄下意識擋住他的視線,“沒事。”
遊烈狐疑盯著他,“你受傷了?”
“昨晚在救援現場,潛水的時候劃破一點皮。”
遊烈在思考,劃破一點皮,今天還會有這樣的出血量嗎?
“你又騙我。”遊烈皺眉盯著他,“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