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彈練習結束,因為穆灃看得高興,武炤南就想邀請他接著去看傘/兵空降,以便多要點經費。
“師兄,”藺滄在他手腕上一捏,“幫我們準備一架直升機,我們直接去28軍。”
武炤南一愣,隨即點頭,“行。”
見穆灃和陸嶠先上了車,武炤南拉住藺滄,十分忐忑,“怎麼突然要走,是不是殿下不高興了?那我的經費……”
藺滄笑著安慰他,“你放心,你的難處殿下都看在眼裡,回去訓練,等著領裝備吧。”
如此,武炤南才放了心。
直升機越升越高,邊境集團軍基地的每個駐地,方方塊塊星羅棋布在荒涼的土地上。和來的時候不一樣,這回,武炤南帶著何英華始終站在停機坪上,保持著敬禮的軍姿目送直升機遠去。
穆灃一直看著越來越小的邊境軍基地,直到模糊的輪廓徹底融合在黃色大地裡,才收回目光,“你師兄……”
他笑了笑,不說了。
遊烈一大早就跑到翡翠湖折騰,累了一天,一上來就睡了。藺滄給他圍上自己的大衣,又用圍巾墊在他腦後給他當頭枕,此刻正奮力地調整那團圍巾的位置試圖讓遊烈更舒服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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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迎著半輪夕陽,直升機降落在28軍指揮部大樓前。
汪文睿收到消息時還在食堂吃飯,十分詫異地抹抹嘴角,放下筷子就出來了。
藺滄簡單說明來意。
穆灃殿下要慰問邊防哨所,汪文睿自然沒有攔著的道理,忙派了輛車護送。
藺滄沒有要司機,隻跟汪文睿說,自己的親衛隊隊長林襄輝稍後帶人趕到,請他先幫他們安排一下住處。
上了車,陸嶠看著首都測繪中心傳回來的數據對比圖,上麵用紅色三角標出了被移動的六座界碑的位置,“咱們先去看哪個啊?”
“哪個都不去。”藺滄說,“我們虛晃一槍,嚇他們一嚇。”
陸嶠一拍大腿,“對,我倒要看看,哪條蛇先被嚇出來。”
他這一天來,被龐偉,被那兩隻假鳥輪番打壓,憋屈地要死,現在恨不得立刻抓出人來先踹一腳解恨。
隻有遊烈在認真看地圖。
被移動的六座界碑中,有四座都在174營下麵的邊防哨所內。
遊烈敲敲駕駛座靠背,想跟藺滄說可以先去174營,抬頭看到電子地圖上,車子的行進路線正是去往174營的,就不說話了。
“怎麼了?”藺滄看著前路,儘力把臉轉向遊烈,溫柔地問。
“沒什麼。”遊烈繼續看地圖。
28軍駐地沒有邊境軍基地那樣荒涼,有不少牧場,隻不過因為過度放牧,生態環境遭到了嚴重破壞,草場大片裸露著黃土稞子,青黃不接的草皮稀稀疏疏。
天漸漸黑下來,車燈照射到的前路全是坑坑窪窪的荒野。
“不會有狼吧?”陸嶠有點緊張,“你說汪文睿心也是夠大的,連護衛隊都不派,就敢讓殿下出來,萬一出點什麼事……”
他說著說著,臉漸漸白了,“他不會派人在這兒堵我們吧?”
荒郊野外,一輛車陷坑裡了、或者翻了,有的是合理的理由。
也許是為了配合他的內心戲,高速行駛的車身突然向後傾斜,又往前一衝,發動機發出劇烈轟鳴,車前輪無助地翹在空中空轉。
藺滄心一沉,陷車了。
天還沒完全黑下來,這裡還處於牧區,通訊器信號滿格,他倒不擔心有什麼危險,隻是被困在這裡終究是件麻煩事。
“先下車吧。”他把引擎熄了,率先推門下車,“殿下留下。”
借著薄暮的一點光線,他們看到,車子的左後輪被卡在了一個黑洞洞的洞裡。
藺滄鬆了一口氣,這不是什麼難事,隻要車頭夠重,靠重量就能把輪胎撬起來。隻是這個洞口很奇怪,好端端的牧場上,怎麼會突然出現這樣一個半大不小的洞呢?
藺滄重新坐上駕駛座,穆灃坐在最安全的副駕,遊烈和陸嶠都坐車頭,好在這輛大馬力的軍車本身車頭重量就重,很快就把翹起的車頭壓下去,車身恢複平衡,被卡住的左後輪也出來了。
藺滄把車往前緩慢開了五六米,就停車返回那個洞口。
“還挺深。”陸嶠說。
遊烈在軍車配備的工具箱裡翻出一柄手電,雪白光線打進洞裡,居然一眼望不到底。
“視覺欺騙。”藺滄仔細看了看,“洞底也是白色的,手電光打下去,就像無底洞一樣。”
話音剛落,洞底突然傳來一聲怪異的動靜。
聲音尖細,帶著顫音,突如其來的響動把重新湊過去觀察洞口的陸嶠嚇了一跳,“你們聽到了嗎?”
穆灃點頭,臉色也有點白。
在他們研究這個洞口的時候,遊烈充分發揮了一個資深雇傭兵的優良特質,他自發自主地在一邊警戒,此刻,他盯著遠處一塊大石頭旁突兀出現的影子,“石頭後麵有人。”
陸嶠腦子麻了,立刻跳起來把穆灃擋在身後。
藺滄晃晃手電筒,沉聲說,“出來。”
遊烈在他身後小聲說,“隻有一個人。”
藺滄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又嗬斥一聲,“出來。”
地上的影子動了,石頭後慢慢鑽出一個人來。
陸嶠一看就樂了,那是個小孩兒。
藺滄換上當地語言向他喊,“天黑了,你在這裡乾什麼?”
小孩兒居然會說普通話,“我來看我的羊。”
“你的羊在哪裡?”
小孩兒指指他們腳下,“在洞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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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羊掉下去半個月了,我救不上來,就每天來喂它。”小孩兒把棉衣敞開,懷裡揣著一捧鮮草。
“這裡沒有多少草了,牧民都不過來,我告訴阿爸阿媽,他們忙著開店,也不願過來。我不想讓它死。”小孩兒低著頭,揪著懷裡的草,把它們一點點扔到洞裡去。
陸嶠蹲在他旁邊看他扔草喂羊,“你爸媽開得什麼店啊?”
“羊肉湯店。”
陸嶠樂了,“感情你救上它來,是為了以後殺了燉湯,還不如讓它死底下呢,還能留個全屍。”
小孩兒搖頭,“它是我的朋友,以後它長大了,我也不會殺它的。”
陸嶠逗小孩兒的功夫,行動派遊烈一語不發,已經默默從工具箱裡拿出繩子扣在身上。
他扣一個安全扣,藺滄就幫他解一個,等他穿好前麵的扣子,發覺背上的全開了,頓時怒了,轉身一拳砸過去。
藺滄擋住他的拳風,順勢握住他的手,“我下去,你幫我拉安全繩。”
遊烈想反駁,藺滄湊近了給他解身前的扣子,低著頭柔聲說,“那洞太窄了,我下去吧。”
說完,最後一個搭扣也開了,藺滄在遊烈耳邊彈了個響指,把愣在那裡的人喚醒,“好好拉繩子,可彆公報私仇啊。”
他把外衣脫了,隻穿一件襯衣穿上安全索,遊烈幫他檢查腰間的搭扣,手指摸索著拉拽,“鬆緊合適嗎?”
藺滄張開雙臂讓他檢查,遊烈又轉到他前麵來,儘職儘責查了一圈,抬頭說,“好了。”才發現他和藺滄離得這麼近,藺滄簡直像要擁抱他一樣。
遊烈沒好氣地一拉安全索,“現在得罪我,可沒有好下場。”
藺滄給他拉得一個踉蹌,看到遠處陸嶠一臉幸災樂禍,不屑地在心裡嘲笑:單身狗怎麼懂得逗老婆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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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的麵積不大,藺滄隻下去半個身子,就感覺到洞裡的氣溫與地麵截然不同,慶幸還好不是遊烈下來,不然那個有著幽閉恐懼症的beta又要逞強地下去,然後連做半個月噩夢。
藺滄一點點降繩索,不時抬頭看看下落了多少高度。這個洞比他想象的要深,已經十多米了,還是沒有到底的跡象。
好在,那隻倒黴小羊的咩咩聲越來越近了。
終於,藺滄腳下觸到了堅實地麵,洞底空間稍大一些,他得以轉身把四周觀察一遍。
然後他抱起那隻咩咩叫的羊,朝洞口晃了三下手電。
遊烈一腳把油門踩到底,汽車的強大動力很快把藺滄從洞底拉上來。
他先把小羊遞上去,然後撐住洞口邊緣用力一躍,帶出一片揚塵。
“謝謝哥哥!謝謝哥哥!”小孩兒抱著他的羊,連鞠了好幾個躬。
藺滄擺手,“趕快回家吧,天都黑了,你一個人太不安全。”
穆灃問,“要不要坐我們的車?”
小孩兒還沒回答,遠處兩道刺目的光就打了過來。
一輛塗裝著28軍標誌的越野車從遠處疾馳而來,停在五米遠的安全距離外。
副駕駛上跳下一個一身迷彩服的軍官,跑步過來“唰”得敬了個軍禮,“第28集團軍174營營長任光向長官問好!”又一個45度轉,“向殿下問好!”
藺滄淡淡回禮,說,“本來不想打擾的,沒想到還是驚動了任營長大駕。”
任光說得冠冕堂皇,“下官有義務保障長官和殿下安全。”
說完,對身後副官使個眼色,副官就上來把那個小孩兒拉上他們的車。
任光說,“夜路難行,還請長官先休息,明早下官派人護送長官去哨所。”
藺滄的目的已達到,便不再推辭,幾人上了車,一路跟著任光的車往鎮上走。
林襄輝已把賓館前前後後裡裡外外排查了一遍,此刻正站在賓館樓下的台階上等候。
“那個任光消息倒快。”陸嶠看著174營的車遠去,“一路跟著就去了,生怕我們找到什麼。”
“讓湛山也查查他。”藺滄仰頭看了看「軍區賓館」幾個大字,問遊烈,“今晚跟我睡嗎?”
遊烈一臉被調戲的表情,咬牙切齒,“我要一間單獨的房間。”
“不好意思,軍區探親月,房間都滿了。”前台小姑娘禮貌奉上一張房卡。
遊烈:……
“謝謝。”藺滄拿過房卡,夾在手指間晃了晃,“走吧。”
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