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東西,又……(1 / 1)

【ABO】圖洛玫瑰 懿臣 4458 字 10個月前

藺滄的官舍位於王城區北部,一棟隱在樹林花叢裡的白色彆墅。旁邊就是首都衛戍區副指揮官候少廉少將的官舍,藺滄移交首都軍區指揮權的那幾天,候少廉少將一直稱病不出門,對新選上來的代理指揮官視而不見,以此來表明自己支持前任長官的立場。

遊烈因此對他心生好感,在看到候少廉牽著退役軍犬在路邊溜達的時候,忍不住掏出白赫給他帶的邊境特產牛肉乾扔過去。

候少廉摸著“將軍”油光水滑的頭頂,微笑著跟前任長官的 beta 打招呼。

老管家早就等在官舍大門口,恭敬地把遊烈迎進大門。

一進門先滾出來一團白色絨球直撲遊烈,遊烈迅疾按住它,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隻肥美的布偶貓,攤開四肢像張波斯地毯一樣露出肚皮。

遊烈擼了幾把貓肚幾,抬頭看管家,“藺滄還養貓呢。”

管家微笑說,“禮服已經送到,正在進行安全檢查。長官吩咐我們準備了牛乳紅茶,請您到樓上稍等,如果您想先去臥室休息一下,請允許我來為您領路。”

遊烈並不想進入臥室這麼私密的空間,便謝絕了管家的好意,來到二樓的更衣室。

這是藺滄自己的置衣間,光線布置的很明亮,沿牆打造了一排全透明的玻璃衣櫃,藺滄的衣服就分門彆類掛在裡麵。

他的衣服按照常服、禮服和軍服分類,軍服裡又分為軍常服和軍禮服,遊烈不禁被那些掛著耀眼肩章的軍服們吸引住,忍不住走過去,衣櫃玻璃映出了他的身影,那些光華耀眼的衣服與他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就像穿在他身上一樣。

什麼時候,我也能擁有這些榮譽……遊烈盯著自己的影子看了很久,移開視線,注意到衣櫃的另一半空間被空置了。

管家微笑著解釋,“這一半是給您預備的。”

遊烈退了一步,搖頭,“不,我想成婚後,我們並不會住在一起。”

管家隻是保持著友善的微笑。

這時,敲門聲響起,勤務兵推開門,“禮服到了。”

一個巨大的可移動式玻璃櫃被推進來,後麵還跟著兩位輔助師和誠惶誠恐的總設計師奧蘭克頓。

一小時前,在皇宮裡,這位服務於皇室超過二十年的服裝設計師第一次見識到一向以溫文爾雅著稱的帝國上將發火的樣子,他感到十分惶恐,此刻希冀地看著遊烈,希望通過自己周到的服務來換取幾句好話。

這身禮服沒有再出任何問題,完美地契合遊烈每一寸身體數據,然而他看著鏡中的自己,一種荒誕的不真實感油然而生。幾年前,他和朋友們擠在邊境寒冷的小屋裡喝酒取暖時,電視上放著藺滄晉升上將的宣誓儀式,他含著一口快要把胃燒起來的烈酒,歪倒在沙發上聽朋友們七嘴八舌地猜測藺滄信息素的味道。

“我猜是龍舌蘭。”

“不可能,我覺得像雪鬆。”

“都不對,他的貼身侍衛官說過,是——麝香!”

……

遊烈仿佛還能聽到自己當時的傻笑——“等閱兵時,你跳上去拽過他聞一下不就知道了。”

他們也經常會說起“未來”這個虛無縹緲的話題,遊烈無數次站在五年前的時間軸上眺望未來,卻依舊想不到自己竟然會站在藺滄的官舍裡,試穿為他們的婚禮準備的禮服。

這種半真實半迷幻的恍惚一直持續到車子停在小旅館門前,遊烈從過去的沉湎中幡然驚醒,向勤務兵道了謝,推門下車。

小旅館樓下的酒館依然亮著簡陋的紅色招牌,隱約的食物香氣從緊閉的玻璃門裡鑽出,遊烈的肚子叫起來,他按了按空空如也的胃,突然聽到身後有車在按喇叭。

那不是尋常的喇叭聲響,遊烈回身一看,從街角緩緩開進一輛純黑色轎車,車頭上純金打造的立體皇室標識在昏黃路燈下格外顯眼。因為比一般車子要長的車身,它很是費了一番力氣才拐進小巷。

“還好趕上了。”藺滄手裡提著一個巨大的藍色保溫袋,笑著遞給遊烈,“餓壞了吧,抱歉,是我沒有安排好流程。管家告訴我你走了,我生怕趕不上,還好,你還肯給我個機會請你吃頓飯。”

他手裡的保溫袋看起來很有分量,上麵畫著一隻浮鯨,遊烈知道那是首都著名的海底餐廳,以超大的環形穹頂和沉浸式海底用餐環境而聞名,每天限量供應來自寒冰洋海域的新鮮食材,是很受歡迎的約會聖地,極難預定到位子。

藺滄的笑容在小酒館廣告牌不停變幻著的燈光下顯得溫柔極了,遊烈覺得很彆扭,“謝謝。”他接過來。

“禮服合身嗎?”

“合身。”

藺滄看著他倔強緊抿的嘴角,特彆想湊上去親一下。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那我走了,晚安。”

遊烈從鼻子裡哼出一聲代表著同意的鼻音,毫不留戀地推開貼滿了廣告單頁的玻璃門,身影在拐角一閃,消失了。

“彆看了,人家走了。”穆灃在他身後涼涼道。

藺滄轉身,依然帶著溫柔的笑,隻是裡麵摻了些許落寞。他不需要在穆灃麵前掩飾自己真實的情緒,悵然把手臂搭在穆灃肩上,歎一口氣,“怎麼辦啊……”

穆灃拍拍他的手,“任重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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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旅館的供水一如既往的糟糕,三秒熱水摻雜一秒冷水,好在這對經常在各種惡劣環境下摸爬滾打的遊烈沒有影響,他閉著眼睛,今天發生的事情到底還是在他心裡留下一個陰影,他不太信專門服務於王室的工作人員會犯下送錯禮服這樣荒謬的錯誤,但又不清楚為什麼會被如此“陷害”。

對危險的直覺讓他想到七年前在布爾維克山穀一役中死去的哥哥,那是一個不被允許提起的“恥辱”,他為帝國而死,卻沒有國旗蓋棺的資格,甚至,連一場葬禮都沒有。

這件事幾乎把整個遊家都拉下來,最後雖然在陛下和幾大家族的力保下壓了下來,但是每逢邊境動蕩,無論是何種原因引起的紛爭,總有人想儘辦法重提當年舊事。

遊烈在淋浴頭下一直站到熱水徹底耗儘,小狗甩水一樣使勁甩了甩還在滴水的頭發,坐到桌前拆巨大的保溫袋。

一分鐘後,桌上整齊排著五個木質飯盒,遊烈一一掀開盒蓋,分彆是香煎波爾賽魚、炸魷魚圈、油燜紅尾蝦、海鮮燜飯和蟹足湯。

與此同時,他的目光被保溫袋角落裡,孤零零的黑色絲絨小盒子吸引住了。

遊烈咬著叉子,將手指隨意在衣擺上拭乾淨,拿出絲絨盒子晃了晃。

裡麵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聲音。

遊烈知道自己應該警惕起來,一個莫名其妙出現在海底餐廳外送保溫袋裡的不明物品,黑色的,內部無任何聲響……理智告訴他,應該立刻把這個盒子平放到桌上,通知旅社老板疏散所有住客,並且撥打首都警局防爆司電話。

但他的內心深處有另一個小小的聲音在說,這是藺滄給你的,有什麼可怕的呢?它一定是安全的,打開它吧。

打開它吧,打開它吧打開它吧——

遊烈盯著它,做了幾分鐘激烈思想鬥爭,最終伸出手,“啪”一下掀開盒蓋。

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東西,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一枚戒指無辜地躺在上麵,被兩根絲綢帶子固定著,頂部的海藍色寶石發出溫柔的微光。

遊烈眨眨眼,敲門聲就在這時響起來,遊烈一驚,心裡那點不知怎麼形容的心情霎時散了,甩甩還濕漉漉的頭發悄無聲息地站起來,走到門邊,屏住呼吸側耳細聽。

一分鐘後,敲門聲再次響起。遊烈謹慎地拉開門,一張端正嚴肅的臉出現在門縫裡,見到遊烈開門,他微微挺直了身子,“您好,我是遊野少將的通訊員,遊野少將請求與您通話。”

遊烈冷冷地回,“我拒絕。”

麵前的通訊兵麵無表情報出一串字符,然後鏗鏘有力地撂下一句話,“上將在第22號保密線路等您。”

說完,不等遊烈同意,“啪”地敬個軍禮,後退一步,轉身走了。

遊烈恨恨摔上門,在心裡罵兩句臟話,卻不由自主在桌前坐下,腦子裡回放著通訊兵隻報了一遍的長串字符。

既然是保密線路,通訊兵就不可能直接報出進入線路的密碼,遊烈閉上眼睛,字符串在他腦子裡自由紛飛一陣,又各自落在該在的位置。

破解出密碼,遊烈夾著通訊器在掌心轉了一圈,心想,“你要跟我通話,難道我就要乖乖聽話嗎?偏不!”

他把通訊器扔到一邊,抓起餐具,席卷掉已經有些涼了的海鮮燜飯,看了一檔關於藺家與遊家聯姻會對帝國高層權利分布帶來怎樣變動的評論節目,上網瀏覽了一些議會新提案。

晚上十一點,遊烈把自己裹進發著淡淡黴味的被子裡,把不知道扔在哪裡的通訊器刨出來,撥出了那串字符。三短一長的提示音響起,代表第22號保密線路通暢,機械人聲提示他說出密碼。

這條語音密碼會呈遞給保密路線發起人親自審核,如果音色不對或密碼錯誤,通路即刻關閉,預警信號自動發送給附近的安全局情報處,五分鐘內,稽查隊會趕到,把嘗試連接保密線路的疑犯帶走,以危害國家機密罪被丟進監獄裡蹲一輩子。

遊烈輕蔑撇嘴,“愛接不接”。然後把通訊器調成外放模式扔到枕頭上,兩隻手臂都縮進被子裡。

線路很快被接通了,遊野的聲音傳出來,“我一直在等你。”

遊烈能想象到他哥哥一身齊整軍裝坐在辦公桌後的嚴肅樣子,反駁道,“是你,請求,與我通話。”

遊野並沒有生氣,直入正題,“你和藺滄的匹配,我不讚成。不過如果你決定了,我也不反對。”

遊烈扯起嘴角冷笑,“你也沒資格反對。”

遊野對弟弟的冷嘲熱諷早已習慣,布爾維克山穀一役後,遊家的生活天翻地覆,再也回不去原定的軌道,他與遊烈明明是親兄弟,卻相處得像仇人一樣。

西北邊境的夜風乾冷凜冽,深夜的辦公室靜得隻有通訊器紅燈閃爍時的電流聲,勤務兵低著頭,將一杯濃咖啡輕輕放在桌上。

等勤務兵重新關好門,遊野伸出手,輕輕撫摸桌上擺著的木質相框,“禮物已經寄出去了,希望你喜歡。”

遊烈在首都郊外透著寒風的小旅館床上冷笑,正想出言諷刺幾句,就聽到遊野說,“首都最近不算太平,你和藺滄結婚,注定無法遠離紛爭,我希望你婚後還是回到西南軍區去。”他頓了一秒,“烈烈,我是你哥哥,我希望你平安……”

“嘟嘟——”通訊器上的紅光閃了兩下,猝然熄滅,昭示著對方已經切斷了通訊線路。遊野沒說完的話散在西北苦寒的風中,他看著那隻相框,發出無聲歎息。

相片裡,十五歲的遊烈掛在他背上,笑得天真爛漫,玄色頭發在陽光下顯得越發活潑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