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個裝飾豪華的門前停下,門內吵吵嚷嚷,男人的歡笑和各種黏膩的聲音傳入耳朵,聒噪的很。
他一腳踹開大門,隱忍多時的憤怒在此刻蕩然無存。
屋內春紗飄然,兩股曖昧至極的身影在聽到動靜後也都尷尬的停在動作,不約而同的看向門邊。
淮憂冷著臉,看著裡麵。
床上的兩人以極快的速度套上了衣服,男人率先走出簾子外,一臉被打擾興致的看向門口。
“護衛!”男人大喊。
不少人注意到了樓上的動靜,何況是剛剛的喊聲。
淮憂身後很快就來了人,他不屑的斜視了一眼,隨後滿臉怨念的看向他。
淮憂冷聲開口:“嶽文傾,許久未見,你倒是變得心高氣傲了許多。”
男人聞言一愣,隨即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他不顧門外所有人的目光,猛的跪在地上。
也許是到了鬼界的原因,他體內殘存的魔力忽然湧了上來,淮憂隻是輕微釋放了點威壓他便被壓得起不來。
“主…上…”他語氣斷斷續續。
周圍人聽到熟悉的稱呼都不由得一驚。
淮憂輕輕一抬手,男人便不受控的直起了腰。淮憂靠近他,彎腰拍了拍他的臉:“你好大的臉,是不是想造反?”
淮憂對上他恐慌的眼,隨後一手掐上他的脖子,他咬牙切齒道:“我的血,是供給整個鬼界的,不是給你霸占的,用著我的力量還想著怎麼鏟除我?你可真能耐啊。”
“不是的主上!”男人還想狡辯,淮憂冷聲打斷:“閉嘴。”
他輕微施法,男人飄在空中,他穿過人群,在走廊站定。
身後的護衛還想著伺機而動,淮憂隻是冷冷睨了他們一樣。
淮憂假笑著看向他:“既然這都是你的餘孽,那你和他們,都彆活了。”
樓下的人自然也是聽到這句話,不少人因為恐懼四散逃離。
淮憂隻是輕微施法便將整個大門封死。
明朗穿過人群,站定在淮憂身旁懇求道:“主上…能否留我一條命…?”
淮憂點頭:“自然,你可立了大功。”
他的身體裡有兩股不同的氣息,一種是修靈氣,另一種是鬼界獨有的陰氣,兩股力量在體內並不衝突,可調動起來是真的很麻煩,所以並不能快速殺了所有人。
淮憂轉頭看向那群護衛:“給你們一個機會,把他們所有人都帶去祭煉山,他們跑一個,你們死十個。”
在那群侍衛看來,淮憂的笑容看起來那麼和煦,說的話卻那麼瘮人。
那群侍衛同生共死,應該不會為了嶽文傾投入那麼多人的命。
這麼多人民還等著他的力量,他趕緊禦劍去到閔黎川。
淮憂身為人,與這些鬼魂有所不同,而他又擁有鬼界的力量,所以他的血液可以讓人們維持人形,也讓那些陰兵擁有力量。
閔黎川的水流在此時極其清澈,可它不應該是這樣,這條河彙聚著淮憂的力量,他的血液順著河,流向四麵八方。
淮憂再次劃破手掌,湍急的河水變得緩慢,整條河變得通紅。
也許是複生了,他的力量也和以往不同,不知道這血還管不管用。
“恭迎主上。”
身後傳來一道嚴肅的聲音。
淮憂轉頭看去,一個男人半跪在地上,雙手抱拳,豎起的馬尾垂在身前。
淮憂拿出手帕,卻發現這不是自己的,他小心疊起,隨後放在懷裡。
淮憂冷聲道:“起來,跟我講講這些年發生的事。”
他們來到一處茶館,閔黎川的力量流通,四周再次回複平常,隻不過沒那麼熱鬨。
……
“在您離開後,我派人四處搜查您的魂魄,我找了有五年,而後有弟子報告說,您的魂在修真界內,而在他馬上要抓住您的時候,有人截胡搶去了。”
淮憂想了想,他死後是有專門的人來帶他去鬼界的,可那人用了許多辦法也未曾讓自己的魂魄與祁之分開超過十米。
而他死了有三年,三年內一直跟著祁之,直到祁之自刎。祁之死後他又守了祁之兩年,這兩年內他不願離開祁之半步,可最後連祁之魂魄都沒留住。
淮憂抿了口茶,問道:“那人有什麼特征?”
彼岸想了想,緩緩答到:“對了!他一頭白發,但麵容並不年邁。”
整個修真界,提到一頭白發想到的便是塵裡武尊。
淮憂詢問:“會是塵裡武尊嗎?”
彼岸不解:“可塵裡武尊不是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
淮憂依舊想不明白,除了塵裡武尊,誰還是一頭白發?
彼岸接著道:“您離開的那些年,您所有的勢力被嶽門將奪取,我暗中派人尋找您,可還是一無所獲。”
嶽文傾作為鬼界將軍,在上一世攻打修真界時立下不少戰功,淮憂自然沒有虧待他,封了個鬼界門將的稱號,可這人居然這麼報答自己…
淮憂這才驚覺,他在鬼界回憶從前的事不會犯頭疼。
對麵的彼岸歎了口氣:“鬼界亂了,您不打算回來主持公道嗎?”
淮憂聞言愣了一瞬,隨即反應過來道:“我自己的事我會調查,我不會再與鬼界有太多瓜葛。”
說出口的已經很委婉,可又帶著滿滿的愧疚。
象征鬼界兵權的玉佩已經丟失,淮憂無法將如此重任交給他。
淮憂沒有多留,囑咐幾句後就去了忘棠山海潮。
人間有七派,鬼界有四島,忘棠山海潮位於鬼界邊際,最靠近修真界。
忘棠山海潮上的景色極美,淮憂隨掌握鬼界,卻還是奈何不了忘棠山主人,據說那人很神秘,從不見人,但卻有無數的法力。
淮憂也曾來求見山上的主人,可並沒有見到,待他舉兵攻占修真界時,四處寸草不生,唯獨忘棠山海潮常年青綠。
他再一次跪在山下,語氣虔誠:“祈蒼居弟子淮憂求見。”
這一世的身影和上一世重疊。
……
當時修真界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下三界產生分歧,背地裡發生了內戰。身為上山界之一的麒麟關見此事愈發嚴重便想著當麵製止,卻因為暴跳如雷的性格也跟著開戰。
修真界大亂,卷入不少平民百姓,淮憂看準時機,在他們打得不分上下的時候將他們一網打儘。
當時和忘棠山海潮一樣屹立不倒的還有祈蒼居,那時的祈蒼居已經不再是天下第一宗門。
淮憂心裡恨呐,想著將祈蒼居一塊打下,猶豫不決之時偶然聽鬼界人民說鬨。
“我聽人間那群人說,忘棠山海潮上那個主人很強的!聽說還可以違背天命,逆轉時間!”
“真的假的?我也聽說了!據說他算卦極準!料事如神呐!”
當時淮憂就聽信傳聞,來到忘棠山海潮之下。
他已不是正派,屠了祈蒼居就可坐定天下第一這個名號。
他隨意的拱手請示:“無修陰神求見。”
可他在山下等了許久也不見上麵的人發話,隻是暗暗發誓將來一定要燒了這裡。
淮憂直起腰,虔誠的合十雙手。
就在他以為結局又要和上一世一樣的時候便聽一道空靈的聲音從山上傳來。
“請進吧。”
淮憂怔愣片刻,隨即磕頭道謝:“多想!”
他抬腳走入結界內,踏上台階時,上麵的人又開口了:“為表誠心,還請小仙君徒步而來。”
淮憂本來就沒打算禦劍而上,隻是乖巧的點頭。
今天這日頭極烈,階梯兩旁雖種植著不少樹,可竟然沒有一株可以擋著這太陽,而且路段兩旁居然還設置了結界,整條路連一片歇息的地都沒有。
半個時辰的時間他才爬到半山腰。
淮憂累的滿頭大汗,隻是隨意的拿袖子擦了擦就繼續趕路。他茫然的抬頭看著一望無際的階梯,不禁感覺有些頭暈。
樹林間,鳥叫聲源源不斷,溪水湍流的聲音不絕於耳。
此刻他隻覺得喉嚨乾的要命,就想喝口水緩緩。
一個時辰的時間,淮憂還是沒有看到儘頭,他手撐著膝蓋,低垂著頭,汗水從臉頰滑落,滴在地上,繼而又被烈日曬到蒸發。
淮憂忍不住開口抱怨:“這山…看著也不是很高啊,爬起來真要我老命!”
他深吸一口氣,卯足了勁就往上跑。
一個半時辰過去,眼前的階梯還是多到數不勝數,淮憂終於累癱了。這裡沒有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如果他要是暈過去,那就得滾回底下重新爬了。
一到中午,頭上的太陽就愈烈,陽光曬在裸露的肌膚上火辣辣的疼,這幅身體生病才好,今日他這麼一折通,現在也是覺得頭昏腦漲。
淮憂不傻,自然知道這裡被施了法,他走了那麼久其實還是在半山腰上,但為了求見山上人,又不可能做到和人家翻臉,況且人家都說了,徒步山上表誠意,淮憂隻好接受他的考驗。
眼看時間已經過去許久,饒是脾氣再好的人也不可能任人折磨,淮憂精疲力儘的詢問:“仙師…是我不夠誠意嗎……?”
他的話斷斷續續,頭也越發的暈,下一秒便承受不住,從台階上往下倒。
就在他滾了幾個台階後,一道屏障瞬間升起,擋住了即將要滾下去的淮憂。
一位年輕女子翩然落地,看著地上的人歎了口氣,隨後也將他帶到了山上。
…
經曆此事,安城慶典也隻能往後再舉行。
大殿之上,眾長老眾說紛紜,底下議論紛紛。
徐圖清開口:“今日之事是我們祈蒼居對不住大家。”
此時長秀山海中的長老起身,打算討要個說法,張口的瞬間就是一聲痛呼。
周圍的人扶著他坐下:“怎麼了?”
而有人抬著他的胳膊,下一秒胳膊上湧出鮮豔的血液。
有人驚呼:“它們還沒走!”
鬼界那群魑魅魍魎去而複返,那就說明鬼界結界已開,遭殃了!
“遭了!負責看守結界的人呢!”有人大喊。
“他們早就候在清雅苑了!”
“那為什麼還能出來!?”
現在所有人都著急忙慌的,徐圖清不耐煩的大喊:“上三界留在修真界內,下三界去人界!”
月蘭莊莊主吩咐道:“月蘭莊的弟子分兩波人,一邊留在這,一邊跟著他們去人界!”
月蘭莊的弟子無論男女全體修醫,在這場大亂中有很強的作用。
祁之不會修結界,卻還是被徐圖清拉著一塊趕了過去。
清雅苑後山下,結界破損,蘊藏在結界裡的各種妖魔鬼怪趁機離開。
他們兩人趕到時清雅苑的各個弟子已經在修補結界了。
清雅苑善各種修補和製作,所以看守結界的任務就交給了他們。
狂風大作,雲也很低。
祁之和徐圖清嚴防死守,捕捉遊魂。
徐圖清持劍大喊:“還沒修好?”
“差一點!把抓住的遊魂扔進去,我們立馬恢複!”
祁之點頭,召來自己的佩劍。
劍風淩冽,劍鳴響徹。
鬼界縫隙就差那麼一點,扔回去的鬼魂稍不注意又跑了出來。
徐圖清有些急:“怎麼辦?又跑出來了!”
清雅苑其中一位長老大喊:“得有個人把鬼魂全都帶進去!”
徐圖清把裝著鬼魂的乾坤帶扔給祁之,隨後將他推進了鬼界縫隙。
徐圖清隻覺得僥幸,幸好這片區域不是什麼妖魔鬼怪,隻是一些沒化形的鬼魂,要不然他才不會狠心把祁之送進去。況且,以祁之的能力這些小鬼魂應該難為不了他。
縫隙合上,不少人麵露驚訝的看向徐圖清,清雅苑長老和他對上視線,默默的伸出大拇指。
徐圖清尷尬的笑笑,隨即才想起什麼似的:“對了,他該怎麼出來?”
“等下一次鬼界裂縫打開,他再趁機出來。”
徐圖清轉身看去,一位身著淺綠長袍的青年徐徐走出,隻聽他緩緩開口:“不過我們也不知下一次鬼界會在時候開啟,但我們會全力以住。”
徐圖清拱手道謝:“多謝。”
徐圖清有些後悔了,傳音符傳不到鬼界內,也不知道祁之能不能聰明點能自己找空子鑽出來。
“報告長老!結界損壞處不止這一處!”
眾人聞言臉色驟變,不約而同的禦劍飛起。
徐圖清與他們一同而去。
天有不測風雲,此時烏雲重重在天邊翻騰,不一會就響起了雷聲,響徹山穀,疾風如烈馬一般席卷而來,雨聲淅淅瀝瀝落滿一地。
徐圖清用靈力給自己擋雨,雨勢洶湧,映照著他心裡的不安。
“散開!”雨幕中有人大喊。
徐圖清離聲音來原處很近,下一秒便有隻化了形的厲鬼徑直衝來。
它們速度極快,徐圖清一個側翻身才勉強躲過第一輪的攻擊。
徐圖清很快就落隊,以一人之力對打三隻厲鬼,對於他來說還是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