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寺雲霧繚繞,青鬆聳立在山巔。
上官明薇跪在佛像前,望著塑金身的神佛,思緒飄得很遠。
彩雲:“小姐 ,時間不早,咱們該回去了。”
攙扶著小姐,回身便看見一人立在身後。
“參見常寧郡主。”
彩雲心中疑惑,便聽小姐讓自己退下,佛像堂前隻與常寧郡主兩人在。
常寧:“你到是識趣,知道本郡主有話要說,特地支開女婢。”
上官明薇:“郡主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不難猜到。”
常寧明白她這是拐著彎罵自己膚淺,強壓下這口氣。
“既然你如此會猜,不如猜一猜本郡主今日找你,為的是什麼事?”
上官明薇:“郡主直說吧。”
常寧:“看來你專愛同本郡主作對。隻是一時的口舌之快,那又如何?若是本郡主告訴你,你們國公府命不久矣,你難道能憑借這一張利害嘴去挽救傾頹之大廈?”
上官明薇正眼看著常寧。
“公主今日來,便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
常寧:“當然不止。上官明薇 ,你可知,下令要除掉國公府的人 ,是誰?”
上官明薇:“是誰?”
常寧大笑:“你也有今日,那人便是你心心念念的楚璟,我親耳聽到他與父親商議,要除掉丞相府,這事本郡主告訴了你,你是不是要多謝本郡主?”
就算上官明薇再傻,也不會以為長久待在昭王府上的楚璟,會無所圖謀。如今燕月內憂外患,朝政黑暗,皇上沉溺梅妃無法自拔。
他身為外國質子,與燕月的王爺糾纏在一起。若是旁人可能猜不到楚璟的心思,也不會認為他有這個能力。
但上官明薇與他朝夕相伴多年,再清楚不過。
“如果郡主要說的就是這些,明薇多謝郡主專程來天安寺告知於我。”
“你站住!”常寧抓住上官明薇的胳膊。
“你難道半點都沒有意外?楚璟要對你父親出手,你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上官明薇眸中冷冽:“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日後若是想要玩挑撥離間的把戲,也要掂量自己的份量。”
常寧愣住。
心中一股極大的妒忌噴湧而出。
“來人!上官明薇,你以為今日你落到本郡主手中,還能出得去這個門?”
漆紅的高門打開,一道刺眼的白光落在兩人麵上。恍惚間一個人影走出來。
走近之後見是楚璟。
常寧一臉驚愕,勉強揚起一抹笑顏:“楚璟,你怎麼在這裡?”
楚璟:“本太子出來逛一逛,沒想到恰巧撞上這麼一大出好戲。”
常寧:“楚璟,你聽我解釋,不是這樣的……”
楚璟:“本太子與郡主似乎並不相熟,還是以稱待姓的好。”
常寧麵色慘白,她萬萬沒想到,不過是激將上官明薇對楚璟生恨的一場戲,楚璟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她一直以來苦心經營全毀了。
常寧:“是你?”
上官明薇嘲諷一笑:“沒人會像郡主一般,大費周章隻為離間兩個不熟的人。”
常寧:“你們不熟?天大的笑話,若是你們真的不熟,那他又為何……”
楚璟:“天色已晚,送郡主回府。”
話音落下,立刻有昭王府的家人上前,帶常寧離開。
常寧剛要掙紮,被侍衛一掌打暈,打橫抗在肩頭。佛堂前重歸寧靜。
上官明薇也要走,被楚璟攥住腕子。
“你們兩人一唱一和,今日難道本小姐還出不了這天安寺不成?”
楚璟啞然失笑,幽深的眸子落在她麵上,一寸未移。
“你生氣的模樣,有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美。”
上官明薇:“楚太子言重了,有什麼值得我生氣的?”
四目相對,楚璟將她拉入自己懷中。上官明薇無法抗拒,被按入懷中的那一刹,口鼻間儘是他身上清冽的香氣。
“彆鬨了。我很想你。”
楚璟略帶沙啞的嗓音中,滿滿都是依賴和眷戀。這些日子在各省奔波,連軸轉月餘,回京第一件事便是打聽到她在天安寺,直奔而來。
就是為了同她說這麼一句話。
上官明薇陷入沉默。七零八落的心在這一刻歸於平靜,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看向一旁。
“昭王真的有意對付國公府?”
楚璟:“不用擔心,他成不了什麼氣候。隻不過一場陰謀在所難免。”
上官明薇:“若是真有事要發生,我不想讓阿爹牽扯入其中。”哪怕是一點潛在的風險,都不能容忍。
楚璟:“嗯。”
半晌的沉默,上官明薇微微轉頭,他呼吸勻稱,仿佛睡著了一般。
未來得及收回的視線落入他突然睜開的黝黑的眸中,黑沉得發緊。
上官明薇呼吸一窒:“在佛像前。”
楚璟按著她的肩膀,失笑。
恍惚間抬起的眸子裡映襯著她緋紅的臉,慌亂的眸。
楚璟:“原來你在想那個?”
上官明薇的耳根子越發紅透了。連忙要走,卻被楚璟重新拉回來,在唇上落下深深一吻。
“彆走。陪我多待一會兒。”
呼吸從紊亂變得綿長,楚璟睜開黑眸,眼底深沉中劃過一絲複雜。貪婪地加深了這個吻 。
在她身邊,他總是覺得異常安穩。
呼吸越發急促起來,楚璟扶在她腰間的手微微一動,便被按住。
上官明薇微喘,紅著臉斬釘截鐵地說道:“不行。”
他的身體燙得嚇人,眼底的迷茫逐漸消散,替她整理好儀容之後送她回府。
天安寺之行讓上官明薇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心,為了父親不再受到朝堂之事的煩擾,決定再次讓父親上書返還江南。
國公爺病中起身,寫好折子後交予身旁的公公。
“有勞了。”
公公歎了口氣,剛要走,停住步子多說了幾句:“如今皇上整日耽於享樂,不問朝政,近日更是迷戀上長生不老的金丹,日日修仙,恐怕國公爺這份折子,要多一些時日才能批下來了。”
國公爺咳嗽兩聲,給了打點又寒暄了幾句,將公公送了出去。
原本他也是這樣以為,這一次的折子呈上去,要麼就是被壓著,要麼就是不被準許。
但是很快,這份折子重新回到了國公爺手中,上麵朱批一個準字。不止如此,就在下月初五,還在宮中為他舉行了餞彆宴。
消息傳到上官明薇的耳中,秋千上的她若有所思。
彩雲:“這下好了,冬日江南的要暖和一些,老爺的病也能好得更快了。”
追月:“是啊,京都待久了,似乎也就是那麼回事。”
上官明薇聽著身後你一言,我一語。
陽光落在身上,略微有些睡意。軟榻上小憩,不想做了一個夢來。
夢中楚璟與她並沒有因為那場大火分離多年,到後來他們在一起,有了幾個寶寶……上官明薇臉上一紅,坐在軟榻上發愣。
“小姐醒了,可要用茶水?”
上官明薇瞧著那張甚是陌生的臉。
“我怎麼從未見過你,你是府上的?”
那女婢放下手中的茶案,半跪在地上。
“回小姐,奴婢是外院的,一直做些粗活,才被調進來在小姐院中伺候。”
上官明薇:“管家這幾日告假回鄉處理家務,你是什麼時候調進來的?”
女婢一愣:“是上個月的事,平日隻做粗使丫鬟在外麵伺候,今日追月和彩雲姐姐不在,奴婢……”
上官明薇:“管家並未告假,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還說自己是府上的丫鬟?”
女婢目光淩冽,知道瞞不下去,露出袖中的匕首麵露凶相:“既然被你發現,那就現在拿命來吧。”
上官明薇將玉枕扔出去,倉皇退到窗戶邊上。
“我與你無冤無仇,你是誰派來的?”
女婢一次未中,重新抬起匕首:“奉命要拿了你的命回去交差,是誰派來的,重要嗎?”
上官明薇閃身一躲,卻不期肩膀被刺中。一直藏在院落中的黑九聽到房中聲響,閃身入內。
三兩下製服女婢,正要追問是誰時,那女婢已經咬舌自儘了。黑九目光沉冷。
“小姐。”
“叫大夫,匕首上有毒。”
國公爺聽到消息,趕來的時候上官明薇已經麵色蒼白,呼吸孱弱。
“怎麼出如此紕漏!”
國公爺震怒,彩雲、彩月、黑九及院中其他丫鬟婆子跪了一地。大夫診斷完後,麵色沉了下來。
“國公爺,此毒非同小可,看來幕後指使刺殺的人是下了狠心思,為今之計隻有找到用毒人,明白是什麼毒,方能夠對症下藥。”
國公爺:“你的意思是,一日弄不清這是什麼藥,一日薇兒就醒不過來?”
大夫微微一顫:“此毒藥性猛烈,恐怕令愛隻有……不足五日時間。”
國公爺:“請先生下去吧。”
彩雲同追月急哭了,忙跪在國公爺麵前自責。
國公爺斟酌著,為今之計 ,也就隻有那位能夠幫上忙了。
“備轎,往宮中去一趟罷。”
……
當朝狀元本該已經安排了官位,走馬上任。可因為皇上連日不朝,這事隻能暫時擱置下來。平日狀元及榜眼、探花以及一眾進士紛紛停在國子監中。
國公爺此次入宮,便是為了找這一位人稱玉麵郎君的狀元郎——白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