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上的事情已經鬨得人儘皆知,很快傳到宮內,皇上親自派人傳來口諭,徹查此事,絕不能估奸養息。
國公爺身子漸好,不少舊交好友、晚生後輩前來拜訪。
顧轍甩開扇子,從馬車上下來。
國公府門前已經停著好幾輛馬車,小廝猶豫。
“少爺,咱們要不改日再來?”
“改日?父親叮囑我今日,你讓我改日,我是聽父親的,還是聽你的?”
小廝趕緊自己扇了幾個嘴巴子,內心嘀咕。
自己難道心中沒有逼數,京城中誰見了您不是如狼似虎地避開,還當自己風評很好呢。
“歪兒,還不快些跟上。”
“誒,來了少爺!”
府上管家看著明世子殿下如此張揚恣意,不由得搖了搖頭。
誰知已經走遠的顧轍重新折返回來。
“老頭,要不你來帶帶路?”
“啊?這……”管家扶著自己酸痛的腰身,前幾日中毒之後他的身子大不如前,基本已經不怎麼動彈。
“明世子,老伯他身子不適,要不讓小的來吧?”
顧轍眼底劃過一絲興味,搖著扇子擋開上前那小廝。
“莫要出頭,本世子爺說的就是他。”
管家一臉苦相,罷了。
“明世子請,老爺正在前廳候著。”
顧轍滿意地點了點頭,瞧著管家一瘸一跛,頗為痛快。故意走慢走快捉摸他,管家本就已老眼昏花,下台階時一個站不穩,頭磕在柱子上,飆血暈死過去。
歪兒一見,嚇得臉色蒼白。
先前的小廝趕緊跟了上來,大叫了幾聲老伯,送到府上大夫那醫治去了。
顧轍一路目光送著走遠 。
眼底劃過一絲無趣:“走吧,還愣著做什麼?”
歪兒心中狂跳,腦海中不斷回蕩著那個管家滿臉是血的模樣。一路上魂不守舍的。
前廳,國公爺正與幾位世交攀談,見一道人影出現在庭院,口中突然停了下來。
眾人紛紛朝那處望過去,臉色驟變。
一個接著一個起身,麵上帶著勉強地笑:“上官老爺,今日就說道這裡吧,我們也該回去了。”
國公爺知道原因,也不多做阻攔。做了個請的姿勢,又寒暄幾句,將人送到庭院門前,正好與顧轍撞上。
“咦,幾位世伯怎麼小侄方來,你們就要走啊?”
那幾位被稱作世伯的頓時變了臉色,有的正要破口大罵,就已經被人架著快速走開了。
“上官老爺子,在下受父命前來拜訪,不知老爺子身體可還好?”
國公爺麵色不動如山,爽朗地笑了幾聲。
“多謝你來看我,到裡麵坐,邊喝茶邊說。”
“恭敬不如從命了。”
聽說前院子明王世子來了,上官明薇派彩雲前去盯著。這個顧轍從小時開始便一直天不怕地不怕,口無遮攔,行徑令人發指。
她害怕到時候顧轍做出什麼,讓阿爹生氣動怒,傷著身體。所以讓彩雲一有消息趕緊來報。
這邊彩雲方才走,追月便來,說有客請見。
上官明薇隨著追月走出去,花廳中坐著一人,原來是之前曾有過幾麵之緣的常寧郡主。
也是昭王之女,之前跟隨在楚璟邊上的那一位。
上官明薇眸中微動。
“追月,上茶。不知郡主駕到,有失遠迎。”
常寧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到上官明薇麵前,兩人牽著手:“我之前聽說府上出了那等事情,左右應該來看一看,現在一切可都還好?”
“多謝郡主關心,如今一切都好。”
見上官明薇言語之間冷淡,常寧並不介意,隻是言語之間有意無意提到了楚璟。
“他似乎也想過來看一看,隻是父親時常牽製住他,要與他談事,所以不得空。我知道你們年幼時有些情誼,所以特地,也是代他前來慰問 ,這是我準備的一些補品,千萬要收下。”
追月上前手下錦盒,常寧嘴角勾笑。
“明薇小姐,你可否同我好好說說,你們當時在宮中一起讀書的場景?那時候我還小,加入進去的時候,你們個個疏遠我,我一個人好沒意思。”
雙眸相交 ,同為女人,自然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
上官明薇麵上不動,垂著眸子似乎全部在意。
“郡主說的是什麼話,我自幼喜靜,不經意冷落了君主的,怕是另有旁人。”
“你說的不錯 ,那人便是楚璟。”常寧麵上的笑意儘散,正色說道:“明人不說暗話,他是我的男人,上官小姐你應該知道本郡主的脾性,本郡主想拿到的東西,從不會有失手的時候。”
論家世品貌,上官明薇絲毫不輸她。也正是因此,她才覺得有必要走這一遭,趁早讓她死心。否則……
常寧回想起說起她時,楚璟那個失神的模樣,心下一陣暗恨。
雙眸落在她麵上。
就算生的一副好皮囊,那又如何?比不得她近水樓台得天獨厚的條件。
“既然郡主特意前來告知,想必也清楚明薇是個什麼樣的性子,勸告郡主一句,是你的誰也搶不走,搶得走的就不是你的。與其在我這裡花心思,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讓他的視線多落在郡主身上。”
上官明薇站起身,嘴角扯出一抹笑。
那一瞬間的氣勢讓常寧覺得恐懼,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追月,送客。這禮恐怕也無福消受,郡主還是帶回去吧。”
說完,轉身離開。
可見是真的動怒了。
常寧坐在原位冷笑,好一個上官明薇,本以為是個軟柿子,沒想到竟然也如此倔強。
再加上楚璟對她……
常寧心中沒由來一陣慌張,袖中的秀手攥緊了,起身甩袖回府。
昭王府前。
常寧從馬車上失魂落魄下來,丫鬟在身後提醒,這才見到楚璟就在不遠處正走來。
當即一個激靈,振作起來。
“爹爹,楚太子這是要出去?”
昭王嗬嗬笑了兩聲:“寧兒,楚太子此次要做的事情,可不小啊!”
“能讓爹爹如此開心,也隻有楚太子由此本事了。”
一直未曾開口的楚璟突然蹦出一句:“你的馬屁拍的也不錯。”
氣氛沉默下來,昭王乾咳兩聲,看著自家女兒臉色一陣紅一陣青,趕緊上前打圓場。
“楚太子若是有事,早去早回,本王禁衛隨時聽你差遣,隻是要記住一件,務必成功。”
楚璟玩味的眼神從兩父女身上劃過:“昭王放心,這是自然。”
眼見楚璟答應,昭王的一顆心算是放回了肚子裡,越看楚璟越滿意,大笑著轉身走回去了。
“楚……楚太子,那常寧也先回院中了,祝馬到功成。”
常寧尷尬著要離開,卻不想剛提步便被楚璟叫住。
“你方才去了何處?”
楚璟靠近,居高臨下望著她的慌亂,嘴角扯出一絲笑。
慢慢俯身,在她耳邊停頓片刻,負手而立。
常寧麵色爆紅,一顆心早已經加速跳動到幾乎昏厥,說話間連貫不成,儘是錯漏:“我街上去看胭脂。”
楚璟眸中劃過一絲厭惡,笑得恣意:“你撒謊。”
三個字不帶絲毫情感,有一種靈魂深處的威脅。
常寧麵色一白:“楚太子,常寧……”
“你身上有她的香氣,方才去了國公府?”
常寧見他實現落在婢女手中的錦盒上,知道瞞不過,便隻能應了。
眼底已經眼淚花花,快被嚇哭了。
突然,腦袋上傳來一陣暖意。
常寧驚訝抬頭,似乎在楚太子麵上看到了一絲溫情?
“楚太子,常寧的確去國公府看了上官明薇的。”
她鼓起勇氣,想要同她坦白,卻見他殘忍一笑,薄唇中吐出幾個字:“蠢鈍如豬。”
手驀地從她頭上移開,接過明征遞上來的帕子,擦了擦手。
“下次莫要擅作主張,惹著她氣惱 ,殺了你也不夠還呢。”
輕飄飄地幾個字,讓常寧如置身冰窖,渾身從頭頂涼到腳底。
怎麼會這樣……楚太子他……
常寧傷心欲絕,堂堂郡主被羞辱至此等地步,實在顏麵無存。
但就是如此才激起她更多的勝欲。
不要緊,不過是被他說了一句蠢鈍如豬罷了。
她已經讓上官明薇心中泛起漣漪,隻要她繼續加以挑撥,到時候白璧有瑕,她倒要看看楚璟,你還如何與美人同歸。
她常寧得不到的東西,不管用什麼樣的方式,也不會讓彆人得到!
常寧擦乾淨眼淚,重新梳妝,往福來酒樓去了。早些時候約了人在此處見麵,若不是因為遇見了楚璟,她還真的忘記了這一茬。
因為她要見的人就是——
小二帶著常寧上了二樓,推開雅間的大門,背對著門口坐著一男一女兩個人,繞過屏風。
兩個籠罩在黑袍之下的人出現在眼前。
那女人微微一笑,瞧著常寧用如此濃厚的粉妝也隱藏不住的痕跡,開口說道。
“常寧郡主簡直猶如喪家之犬一般,著實惹人可憐。”
沙啞的聲音響起:“自取其辱罷了。”
常寧受不了被人如此嘲笑,楚璟可以,他們算什麼東西!
“你們不過是跗骨之蛆罷了,也敢在本郡主麵前叫囂!”
一句話,兩人麵上並無多餘的變化,隻是嘴角的笑容越發詭異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褪下頭上的黑色兜帽。
露出再熟悉不過的麵龐:衛捷,和上官明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