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璟身上強大的氣場讓霍迎春不得不退到一旁。
“我來晚了。”
楚璟坐在床上,專注而認真地看著麵色憔悴的上官明薇。
她的小臉甚至不足巴掌大小,卻精致玲瓏,一雙美眸微微闔著,眉眼間因痛楚微微皺起,惹人憐愛。
“好起來,好嗎?”
楚璟的額頭輕輕貼著她的,距離近得幾乎可以看見臉上的小絨毛。
她的痛楚在眼前放大,他恨不能能以身相代。
霍迎春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這一幕,一時間手足無措竟不知該回避還是繼續看下去。
驀地楚璟回首,一雙幽深的眸子盯著她,唇角勾起一陣惑人心智的笑。
手指輕輕放在唇上,做了噤聲的姿勢。
霍迎春仿佛一下被雷電擊中,內心深處想大聲尖叫,恨不得讓明薇現在就坐起身好好正大眼睛看看,此人仿佛一隻妖孽。
咬牙點點頭。
霍迎春僵硬著走了出去,在門口冷不丁打了個冷噤。
大概也隻有明薇能有福消受。
庭院中的下人們已經被送回房中休息,明征從回廊中走來,便見霍迎春在門前兔子似的抖了抖。
唇角不自覺大地勾起一個弧度。
霍迎春眼快看見明征:“人都已經安置好了?太醫怎麼說?”
明征深深看了一眼她焦急的模樣:“太醫說索性中毒淺,都還好說,隻是國公爺之前受過傷,這一次可能要多將養些時日。”
霍迎春點了點頭。
“畢竟年歲也大了,好在隻要細心養著就好。否則……還不知道明薇如何傷心。”
明征見她心情似乎有些低落,提步朝芙蓉閣走去。
“太子呢?”
“正在明薇邊上呢,對了!要不你還是同我一起看看國公爺去吧!”
霍迎春催促著,見他遲遲不動,生怕待會子又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拉起明征的袖子就往外扯。
“走吧,快和我一起。”
明征視線落在她的那張小臉上,麵上帶著心虛和狡黠。隻是不知為何,分明她有意欺瞞什麼,他卻不想過多追究。
脖頸上那處牙印仿佛在隱隱發燙。
明征眼底劃過一絲暗色,聲音沙啞:“好。”
經太醫的調養,國公府上下百號人的情況基本穩定下來,霍迎春又從鎮北將軍府調來諸多丫鬟婆子,在府上煎藥燒火 ,一時間府上藥香四溢。
街上不少百姓圍在門前看熱鬨,卻礙於門口的禁衛,始終不敢靠近。
百姓之中有好事的,三言兩語將府上發生的事情說了個明白,好像他就置身其中經曆過似的。
旁人問 :“你是如何知道的?”
“哎,我那表弟的母親的小姑子正在府上當差,剛好出去采辦在外麵吃飽了回去的,這才躲過一劫。你們難道不知道 ,府上凡是沒中毒的,全都被派出來找人了 !”
“找的是誰?”
一陣清脆的女生夾雜在其中,這人頓時一愣,回頭看是個帶著幕離的姑娘。
“這……聽說是府上的一個小姐,叫明棠的大概是。”
“那你可知道那位國公爺如何了?”
那好事的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姑娘,你問這麼清楚作甚?我隻是將我知道的告訴大家夥,好圖個熱鬨,真當我有了透視眼呢?”
上官明棠咬著牙,眼見周圍人多,轉身走了出去。
藏在小巷子看國公府,門前兩座石獅子邊上,站著十餘禁衛,莫非是昭王來了?
這件事若是真的查到她頭上……後果不堪設想。上官明棠按耐住狂跳的心臟,轉身匆匆離開了。
一路繞過蜿蜒的巷子,上官明棠雙腳早已經磨出水泡。平日隻是坐轎子,行動都有人伺候,像如今身著尋常的麻布衣裳,覺得渾身不自在。
“若是有朝一日,等我回去……”
“嗤——”
“誰!”
上官明棠猛地站起身,環顧四周,見小巷子中再無第二人。
剛坐下來,便聽到一道極其沙啞難聽的男音說道:“上官明棠,真是好久不見。”
“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幫你。”
上官明棠嗤笑一聲,暗中卻已經心動,隻是不知道暗中這人虛實。
“你口口聲聲幫我,卻連真身都不敢現,叫我如何相信你?”
話音落下,不經意的一眼便看見巷子拐角處出現一個身披黑色鬥篷的男人,站在陰暗的角落當中。
“就是你要幫我?你究竟是誰,為什麼我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黑色鬥篷的男人緩步走進。
“你的確感到熟悉,因為我們……早已經認識。”
衛捷掀開鬥篷,露出那張熟悉的臉。
上官明棠臉色蒼白,顫抖著聲音道:“上官明薇不是說,你……你已經死了嗎?”
“明薇,上官明薇……”
衛捷的眼神逐漸變得陰鷙,變得難以理解起來。上官明棠似乎被嚇到,想要逃走。
卻被他一把抓住。
“你想去哪?”
“放開我,放開救命啊——”
衛捷冷笑:“放心 ,說了是來救你,況且留著你的命還有用。”
上官明棠脖子被勒著,掙紮著呼吸不過來,雙眼一翻暈死過去。
衛捷嫌棄地看了一眼,打橫將人抱起,消失在小巷儘頭。
上官明薇從噩夢中醒來,不安地攥緊被褥。喚了幾聲,霍迎春才驚醒。
“明薇,你可算醒了,謝天謝地,一切都還好。”
上官明薇扯了扯嘴角,用她遞過來的水潤了潤唇。隻要要問什麼,霍迎春率先說道。
“放心吧,國公府一切都好,不用操心了,上官老爺子身邊也有明征照看著,不必擔心。”
“多謝。”
“咱們之間用不著那些虛禮。你可知道這次下毒究竟是誰膽大包天?”
上官明薇眸中冷下來。
“上官明棠。事情發生之後,她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若非做賊心虛她不用跑。”
“沒錯,之前我讓冬兒去看那廝的院子,早就已經搬空了,她定一早就想著走,才來了這麼一招。”
“上官家待她不薄,阿爹更是如此,我想不出,究竟什麼緣故能讓她對國公府上百號人狠下殺手。”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難道忘了她之前竟然對親生父親下手?”
上官明薇沉默了 ,看著窗外的天光正好。突然想起那個古怪的夢來。
“可還有彆人來過?”
霍迎春伸了個懶腰,回想起楚璟那妖孽,趕緊搖了搖頭。
“他不讓說。”
“……”
霍迎春嘿嘿笑了一聲:“是另外有些人聽說國公府出事,前來探望,我都按照你說的,一一打點好了。送的慰問也都堆放在一起,等你好了去清點,喏,單子在這。”
上官明薇略略掃過一眼,隻覺得古怪。
“丞相的名單為何會在這上麵?”
霍迎春一瞧,當真是。也覺得奇怪,丞相在朝臣之中向來彆樹一格,按理說這樣的事情就算發生,也不會多過問,更何況還送來了不少的慰問。
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其中有差。
“小姐,老爺醒了。”
彩雲激動地一路小跑過來,起先太醫說老爺身子虛弱,得多要一些時日,沒想到這麼快就醒來,這是好事。
上官明薇立刻要起身前去,卻被彩雲阻止。
“老爺說讓小姐顧著自己的身子,請安不急於一時,他一切都好不必記掛。”
“方才明征少爺也來了,送來了些補品,還帶了話 ,說是好生將養,那人尋著機會,會再來看的。”
至於話中的那人是誰,彩雲沒有明說。
一句話聽在各人的耳朵中,各有各的想法。
天氣尚好,國公府上身強力壯的下人們吃了幾日的湯藥,逐漸好了起來,相約著在花園中曬曬太陽。
這幾日活計不多,也都較為輕鬆,利於養病。
三五個人聚集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說著。
“你們可知道這一次給我們下毒的人是誰?”
“是誰?”
“我倒是聽說是……那位。”
一陣擠鼻子弄眼,眾人恍然大悟。
“不會吧,我瞧著她平日蠻人模狗樣的,難道都是裝出來的?”
“不錯,之前我聽說她問老爺要江南的莊子,老爺拒絕了,還生了不小的氣。自那之後似乎都沒怎麼見過她了。”
“是不是已經跑了?”
“大概是,咱們小姐都已經回來了,還賴在府上不走,她的閒話且多著呢,外麵傳的都是,你們不知道罷了。”
這人一麵嗑瓜子,一麵說著。
絲毫沒有注意到其他人都已經噤聲。
“我聽說,前些日子有些人看見她同原先尚書府的那位公子走在一起,我聽著像是活見了鬼,可是看見那人是我親戚,她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得不信!”
“你說的是誰?”
一道聲音傳來,婆子嗑瓜子的聲音頓時停住了,回頭一望瓜子灑落一地。
“小姐饒命,小姐饒命,並非老婦有意要編排主子,是他們都在問……”
“你隻說,曾經在街上看到過衛捷和上官明棠走在一起?”
婆子腦袋點得像小雞啄米一般。
上官明薇沉默片刻,轉身離去。一時間隻看得見那銀紅色的披風在空中飛揚。
婆子嚇得癱軟在地上。
“下次若是再讓小姐撞上這樣的事,你就自己去賬房領了銀子和身契,自行離開吧。”
婆子趕緊謝罪。
彩雲追上小姐,心中也是一陣駭然,上次聽追月說了小姐被綁架之事,本以為衛公子已經死了,沒想到現在竟然死而複生!
“這件事,你派人去查一查。記住,不要打草驚蛇。”
“小姐,彩雲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