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璟身後跟著兩隊皇家禁衛,從衣著來看,是昭王的近身。
“昭王果然信任你 ,竟然將近身禁衛給你使喚。”
楚璟走至身前,白色衣袍在風浪中翻飛,墨發恣意起舞。與身後嚴陣以待的禁衛格格不入。
他身材高大,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每人的心上。
待他行至麵前,有種想讓人臣服的壓迫感。
“多管閒事,隻會讓你死得更快。”
一句話,仿佛給他下了死令。
禁衛眼神肅殺,鎖定上官明薇身後的衛捷。
“昭王呢?那批銀子現在何處?”
“本太子若是你,必定會先問問自己的葬身之地在何處。”
“楚太子,你難道不怕我殺了她?”
衛捷把上官明薇往前推了推。
楚璟輕描淡寫地掃過一眼。
“原來是個窩囊廢。”
與楚璟的慵懶形成鮮明的對比,身後的衛捷似乎已經有些躁動不安。
“他一點也不在意你,上官明薇,你看清這個男人的嘴臉了嗎?”
衛捷暗自興奮,看向她的側顏,發現她的雙眸始終倒映著那個男人的身影,那抹白刺痛了他的雙眼。
“上官明薇!”
“衛捷,你現在放了我,還能安然離開。”
“你以為我現在還有退路?就算有,也不牢你費心。看樣子,楚太子殿下是不打算交出那筆數目不小的官銀?”
楚璟勾唇:“多謝衛公子,讓本太子見識到了癡心妄想四個字,是怎麼寫的。”
扭動脖子,發出哢哢的聲響。
“既然說夠了,就動手吧。”
楚璟似乎有些不耐煩,不經意的一句,禁衛紛紛拔刀指向衛捷。
“好一個楚太子,今日的事若是傳到皇上耳中,你以為此生還會有機會再出禁宮?”
“本太子有機會出得了一次,便有能力再出第二子次,不勞衛公子費心。”
說完,禁衛三兩下解決了衛捷帶來的打手。
趁他與禁衛撕鬥時,楚璟從刀光劍影之中徑直走向上官明薇。
“受傷沒有?”
上官明薇剛想搖頭,發覺他視線炙熱得嚇人,下意識撫上自己的頸子。
“這個無事……”
“嗯,走吧。現在回府上還是在附近逛一逛?”
悠閒自在的模樣,仿佛他們不是解救人質的幫手和人質。
上官明薇環顧四周,一片荒蕪,實在說不出再逛一逛的話。
又為免節外生枝。
“還是先回京,至於衛捷你準備怎麼辦?”
上官明薇回頭,正巧看見一個禁衛手中的大刀從衛捷頸子上劃過,既不會太深導致他失血過多而亡,又不會讓他輕鬆好過。
心頭生出的一股怪異之感,回頭見楚璟正看著自己 。漆黑的眸中隻看得見自己的身影。
他專注的神情令她心中怦然一動。
“怎、怎麼了?”
楚璟搖搖頭:“那些是我的人,下手知道分寸。”
“不是說那是昭王的禁衛?”
上官明薇錯愕,一個在深宮為質多年的太子,真的會有如此厲害的禁衛?
探究的視線看向楚璟,他卻好似全無隱瞞,坦蕩得令人安心。
“昭王並不知我今日出來救你,至於你想問的那批官銀,也在我手中。”
“可是昭王奉皇命查案,若是遲遲不見結果恐怕。”
楚璟勾唇,漆黑的眸中劃過一絲興味。
“這是他該擔心的事。銀子既到了我手中,斷無再還回去的道理。”
“……”
“上官小姐喜歡替人鳴不平?”
“?”
“從方才開始,便一直各種問題,本太子特意趕來相救,卻不見問過半句,本太子,心寒可見一斑。”
楚璟長著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眸中三分多情,六分柔情,剩下的一分狡黠中蘊藏著令人玩味的深意。
拋出來的話讓上官明薇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幾年未見,楚太子嘴上越發厲害了。”
“還有更厲害的,上官小姐想不想試一試?”
一陣沉默在兩人之間化開,楚璟挑了挑眉,故作輕鬆呼出一口氣。
“楚璟……”
“上官小姐……你先說。”
上官明薇抿唇:“下次若再遇上這樣的事情,你大可不必理會,左右我自己能夠脫險,再次你的身份……”
兩人行至林中一根古木邊上,楚璟突然停住腳步。
若非及時反應過來,兩人就要撞在一起。
“上官眸中好似有些失落 ?”
看向一旁的上官明薇言辭無措:“沒有的事。”
“是嗎 ?”楚璟步步緊逼,她步步後退,背抵住身後的古木,下意識扶著樹身。
涼意浸透單薄的衣衫,前麵如同一盆炙熱的炭火,稍有不慎便要引火燒身。
“從本太子出現,上官小姐的視線便一直落在本太子身上,是我的錯覺?”
心思被揭露,上官明薇羞惱:“楚璟。”
“多叫幾聲,我喜歡聽。”
他垂著頭,看著她羞惱的模樣,連眨眼也舍不得。
在禁宮的那些日子,是怎麼過的,隻有他自己清楚。
上次元宵夜宴,再次聽到她的名字出現,他害怕這一切不過是一場美夢,醒來還是看黃粱。
兩人呼吸緊緊纏繞在一起,對視的瞬間,雙腿發軟。上官明薇艱難開口:“楚太子,請自重。”
“這真是本太子聽過最好聽的笑話。”
“我不再是那個任你哄騙的孩童了,上官明薇。”
上官明薇比誰都要清楚,這一句話的份量。
至於哄騙了什麼,誰都沒有言明,兩人心中對曾經的事心知肚明,卻都不願提起。
“你……楚太子,能不能退後一些,我呼吸不過來了。”
言辭激烈間,楚璟步步緊逼,已經欺身壓著她。若非她提醒,楚璟還並未察覺自己對她的渴望已經到了如此地步。
楚璟眯著眼睛,反倒更離近一些,貼在她耳邊,手輕輕攀在她脖頸上緩緩收緊。
“上官小姐說什麼?我未聽清。”
“……鬆手。”
上官明薇擠出淚來,脖頸處的壓迫和炙熱隨著他的掌心傳遞到她肌膚的每一寸。
胸腔中的空氣越發稀薄,眼前閃過從前無數個日夜。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明晰、清楚起來。
那些她不曾注意到的角落,那些她不曾發現的地方,處處都藏著他令人害怕的充滿侵略性的黑眸。
“楚……楚璟!鬆手。”
手背上屬於她的帶血的指印刺激了他的沉靜的雙眸,繼而引起一陣瘋狂來。
方才他遠遠瞧著,那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攔著她入懷,瞧著那具屍體將手放在她頸子上,他就已經想這麼做了。
“舒服嗎?”
上官明薇用儘所有的力氣推開他,雙手捂住頸子咳嗽著,大把空氣重新回到胸腔,激得她眼淚花花。
擦乾眼淚,上官明薇一個眼神也不曾給予,徑直朝前走。
楚璟站在原地,望著那抹身影越走越遠,心中原以為早被收藏起來的苦楚再度蔓延整個胸腔。
掐著她的那隻手還有她身子的溫度和特有的香氣,像有無數隻螞蟻在啃食五臟六腑。
楚璟眼神淩厲,淩空一個人被甩了出來。
禁衛半跪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太子,人死了。”
紅唇微勾起:“是嗎?這點小事也要我教?”
“屬下不敢。”
上官明薇靜靜坐在石頭上,看著流水遠去。
身後的腳步聲再熟悉不過,除了他之外不會有第二個人。
“上官小姐有心事?”
上官明薇轉頭看著她,眉清目明。
“方才那樣的事情,我不希望發生第二次。”
楚璟吹了聲口哨,眸中逐漸變為認真:“同樣的事,本太子也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
視線相交,上官明薇有那麼瞬間竟覺得是自己錯了。
簡直荒唐。
流水中有小魚躍起,撲騰一聲落入河中。
“送我回去。”
這裡荒郊野外,再同他帶著難免發生什麼。直到這一刻她才發覺,楚璟才是那個最可怕的人,真不知道從前的日日夜夜是……是怎麼過來的。
冷漠移開視線。
“你刻意回避我。”
“難道楚太子是花,人人都得湊近嗅一嗅,人人都要聞一聞?”
上官明薇惱火地口出刻薄之語。
“彆人本太子不稀罕,隻不過你,是個例外。”
例外二字仿佛一隻大手,緊緊攥住上官明薇的心臟。
“難道楚太子的例外,便是叫人去死?”
“生氣了?”
“……”
上官明薇無話可說,既然他不肯送她回去,她便自己想辦法。
走了幾步才發現,全然將追月一乾人忘在腦後。
見她停住腳步,他似乎知道什麼似的。
“已經安頓好了,若是你方才不多話,現在大概已經在回京的馬車上了。”
楚璟視線落在她脖頸上,那處雪白的肌膚上出現一陣紅痕。那是他留下的痕跡。
眸色一深。
楚璟克製地收回視線:“走吧。”
看著他的背影,上官明薇一時弄不明白,這突如其來的冷漠又是因為什麼。
總之到了京城,便皆大歡喜。
至於衛捷……此事就算她不出手,暗中無數盤根錯節的勢力也會出手。他是生還是死,是成就還是失敗,全不在她的關心的範圍內。
回城的馬車上,楚璟告訴上官明薇。
“那個窩囊廢死了。”
視線自那一刻開始,便沒有離開過上官明薇那張出水芙蓉一般的小臉,仿佛要將她麵上一絲一毫的變化都儘收眼底。
直到一切儘在預期之中,欣然靠在車壁上,好整以暇看著上官明薇。
眯著眼睛的模樣,像極了一隻甩著尾巴的大尾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