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咱們一起逛逛吧,衛捷再回來,大概還有一段時間。”
明征並無異議,回頭看向楚璟。
楚璟沉默著不說話,常寧以為是答應了。
“那明薇小姐必定沒有問題咯?”
上官明薇並不喜歡她自作主張,但楚璟沒說什麼,她自然無異議。
四人遍遊長街,吸引來不少目光。
不少人駐足回望,尤其落在楚璟和上官明薇兩人身上最多。
“好一對公子小姐,仿佛璧人一般。”
“真是開了眼了。”
“誰說不是呢。”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四人並未多說,隻明征偶爾與上官明薇攀談,楚璟不時說一兩句。
如此一來,常寧倒是被冷落下去。
對於他們孩提時代的事情一無所知。
行至一處極熱鬨的地方,陡然停了下來。
三人看向她。
“你們先往前麵去吧,我在這裡買些花燈。”
常寧身邊還有婢女護衛守著,暗中更有影衛。明征並無意見。
楚璟向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此時心思完全放空。
上官明薇看向他的時候,他正在神遊。
“那待會兒就在前麵交叉口彙合好了,楚璟,你不和我一起嗎?”
楚璟似乎極認真思索著什麼,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常寧希望楚璟挽留,這小心思誰都明白,誰都不說破。
走出很遠 ,上官明薇察覺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背後,灼熱且帶著一股酸意。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常寧攥著巾子的手指發白。
“小姐,東西買好了 ,咱們現在……”
常寧一揮手,打翻大大小小的錦盒,鬨出不小的動靜。
身後突然沒了動靜,常寧回頭,丫鬟的雙腳方才縮進巷子。
好奇心的驅使下一直追到巷子深入。
身後傳來輕微的動靜,剛要回頭,一隻手直接捂住口鼻。常寧掙紮幾下,徹底暈死過去。
小巷深處橫七豎八倒了一群,正是常寧主仆。
兩個身著灰色袍子,用巾子遮住口鼻的人互相使了個眼神。
意思是:“回去複命。”
這邊三人走走停停,仿佛又回到當初,明征總是跟著上官明薇,而有上官明薇的地方,必定會有楚璟的影子。
說了一陣之後,陡然發現時間已經過了許久。
在交叉口處,依舊未見到常寧的影子。
“會不會出事了?”
上官明薇下意識看向楚璟。再簡單不過的舉動,他卻恰好回看。
她趕緊移開視線,卻見到不遠處出現了衛捷的身影。
不知是不是錯覺,仿佛身邊的溫度下降了些。
“明薇。”
衛捷走近,與明征、楚璟兩人視線簡單碰撞。
“常寧郡主沒同你們在一起嗎?”
“她半個時辰之前同我們分開,到現在也沒出現。”
“會不會先回去了?”明征皺著眉頭。
楚璟正垂眸注視著衣角的一處溜線,察覺三人朝自己看過來,迷茫搖了搖頭:“不知道。”
“此時非同小可,先派人去昭王府問清楚,我們也分成兩組尋找,找到隨時通消息。”
上官明薇細致安排好方案 ,在場三人並無意見,甚至衛捷已經讓自己的小廝前去昭王府打探消息。
“那怎麼分組呢?”
一時間三人都沒說話,明征撓了撓頭,正要說時。
“我和她一組。”
衛捷和明征一愣,上官明薇看著自己的手腕,愣了兩秒。
“好、好,既然這樣的話,半個時辰後我們仍在此處彙合。”
兩人已經先行一步,上官明薇看了一眼腕子上的手,因長期沒有接觸到陽光,他的皮膚帶著一種病態的白,能夠清晰看見手背上青紫的血管。
可是攥住她又那麼用力,仿佛永遠也不會走丟一樣。
上官明薇按下小心思。
“他們往那個方向走,我們往回走吧?”
片刻之後,楚璟應了一聲,給她一種現在她拐跑他,都不會有半點怨言的感覺。
上官明薇麵上一紅。
“那個……手,牽著走會被很多人看見。”
不知是不是心虛,聲音小到楚璟幾乎沒有聽見,又問了一句:“方才說了什麼?”
上官明薇趕緊搖了搖頭。
“沒什麼。”
楚璟的袖子寬大,擋在下麵似乎也不怎麼顯眼。京城中行人匆匆,很少人會仔細探究。
加之兩人都是生麵孔,並未引起太大聲的議論。
兩人就這樣走了一條街道又一條街道,夕陽快要落山,橘黃色的太陽光打在楚璟的側顏上。
他額上已有細小的薄汗,手心也是,卻還是維持著半個時辰前的動作,就連指尖都未曾挪動分毫。
上官明薇更是感覺那塊的皮膚似乎都要變薄,他也還是沒有鬆手的意思。
眼看著快要到了彙合地,上官明薇晃了晃手,示意他是不是應該鬆手了。
楚璟這一次沒有再裝注意不到,看了一眼上官明薇,又看了看不遠處順著夕陽走來的兩人。
那隻手攥得更緊了。
“???”
一陣微風拂過,寬大的袖袍被吹得翻飛。露出一人的手,一人的腕子來。
上官明薇低頭一看,因他太過用力,掌心邊緣處已經能隱約看見一塊紅意,像一塊白裡透紅的羊脂玉一般。
“有消息嗎?”
明征和衛捷兩人額上豆大的汗珠來不及擦,看見兩人依舊攥在一起的手,一時間心情難以言表。
互相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嚴重的複雜。
“明薇,你們 ……”
“我們方才找了來時的路,不曾見到常寧郡主的影子。”
因為心虛,上官明薇又輕又快地說道。
“嗯。興許已經回去了。”楚璟意外開口。
明征懷疑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晃悠一圈。
“可是方才小廝說,人沒回昭王府。”
“誰知道呢。”
話音方落下,便有一小廝氣喘籲籲跑上前:“回去了……常寧郡主回去了。”
“回哪去了?”明征多看了楚璟一眼。
“昭王府,管門的小廝說,早就回去了。”
衛捷收回探究的視線,抿唇道:“興許是女孩家的脾性,時間也不早了 ,明薇,我送你回去吧?”
天色實在不早,上官明薇應了聲,剛要走到衛捷身邊,一個力道便重新將自己拉了回去。
上官明薇一陣錯愕。
“楚太子,該放手了。”
衛捷沉著嗓子。
“嗯?”楚璟似乎才注意到,垂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你說這個嗎?”
衛捷黑了臉:“是的,請楚太子殿下鬆手,在下答應了國公爺,要平安送明薇回府上。”
楚璟思考片刻後,應了一聲“哦”。
卻遲遲沒有實際動作,就在氣氛越發尷尬,明征都快繃不住的時候,楚璟說話了。
“正好沒事,一起送吧。”
說完,牽著上官明薇的手,轉了個方向,提前走了出去。
原地明征和衛捷兩人愣了一下,明征快步追了上去,腹中嘀咕許久,嘴角卻不由得往起揚了揚。
唯獨衛捷,站在原地遲遲未曾動彈。直到前方的人影快要消失在拐角處,這才提步。
前麵就是岔路口,以防萬一走錯,明征正要開口提醒,卻不想楚璟卻先一步選出了正確的路口。
就連明薇都是一愣。
“很奇怪嗎?”
明薇愣住片刻,才知道他注意到了,又接著聽到一句。
“我來時背住了所有的路。”
再平淡不過的話語在上官明薇和隨後追趕上來的明征、衛捷耳中激起不小的波瀾。
要知道京城七七四十九條橫路,再有七七四十九條縱路,再有成百上千條小巷岔路。
來時?指的是什麼來時???
上官明薇此刻快要震驚出眼淚,自幼便知道楚璟異於常人,她雖也能記住,但那是因為天生過目不忘。她清楚知道,楚璟不能。那他究竟是怎麼記下的!
長久的沉默和沮喪……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從小時候就開始了。
三人看不到的方向,楚璟嘴角微微勾起。
是所有的路,不過都隻有同一個目的地罷了。
終於到了國公府前。
因誤了時辰,管家正在門前焦急等待著。
遠遠看見三個公子同自家小姐從路邊走了出來,後麵跟著一大票丫鬟小廝,趕緊通知護院往裡麵報消息,說小姐回來了。
上官明薇想加快步子,本以為會有所牽連,沒想到無論怎麼走,楚璟都在身邊不遠不近跟著。
速度和步調都極協調。
“該鬆手了。”
上官明薇小聲說道,像是在哄一隻小白貓。
瞧著管家遲疑往前走了幾步,上官明薇嚇得一下甩開他的手,回以歉意的眼神。
“管家,阿爹呢?”
“小姐,老爺在裡麵等著呢,這三位公子……見過衛公子,見過明少爺,見過……楚太子殿下。”
管家眼神不好,天色昏暗,待辨認出楚璟的臉時,嚇得雙腿一軟。
“管家,帶我去見阿爹吧。至於他們……”
上官明薇看了一眼,一時犯難。
三人也並未言明要留下來,若是貿然請進去,楚璟身份特殊……
正猶豫時,方才的小廝傳出消息。
“老爺請三位公子進府敘談,小姐,老爺說讓您快些換了衣裳去前廳用晚食。”
上官明薇走了兩步,回頭看了一眼三人,視線落在楚璟身上。
“待會見。”
熟悉的低沉嗓音,上官明薇麵一紅,頓時發熱起來。幸而如今是昏暗的夜晚,天空中已經出了幾顆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