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明薇靠在秋千上,不斷回想著那日楚璟口中的後會有期。
“小姐,小姐又在想楚太子?方才奴婢喚您多時都沒有聽到呢。”
彩雲方才打趣,就被追月拉了拉袖子。
“就算小姐不說咱們也明白,自上次在昭王府見過楚太子後,小姐便茶飯不思,連連發愣。”
她也不同他們過多計較,隻是今日狀態實在有些不對。今日天氣正好,暖陽高照,是個出去走走的好機會。
方才開口,彩雲便接嘴。
“哎呀,這不是正好,方才奴婢從老爺那邊過來,衛公子正在書房呢。”
“咱們小姐出府,與他有什麼關係?”
“追月,平日讓你多聽多看著些,那衛公子有意於咱家小姐,想要同老爺提親呢。”
上官明薇停住秋千,眉頭稍稍皺起。
腦海中浮現出與衛捷之間的種種往來,心中一突。
“這是方才聽到的?”
“千真萬確,奴婢就算有幾個膽子,也不敢欺瞞小姐。”
上官明薇噌一下站起身,方才走到庭院回廊,便見衛捷站在拐角儘頭處,正看著自己。
今日的衛捷身著一件湖藍色的錦袍,手中執一把明扇,一副翩翩公子模樣。
“明薇,正好我正預備去找你,不知你可否有空,同我出府走走?”
見她麵露難色,衛捷以為是擔心國公爺不許。
“你不用擔心,方才我已經提前稟報國公爺,他已然同意了。”
既然如此,上官明薇便不好再說什麼。
心中陡然無味。
她與衛捷從小同在宮中長大,與他們一起的還有很多人。與衛捷之間的交往並不很多,僅有的幾次還都是大家都在一起的。包括楚璟也在內。
兩人緩緩步行在集市中,靚麗的外表和華貴的衣衫吸引不少視線。
衛捷一心放在她身上,隻是奇怪,她卻沒有半分感動,反倒覺得有些聒噪。
“走了這麼長時間,想必明薇也累了,不如咱們去前麵的茶樓歇一歇?”
“一切憑衛哥哥做主。”實則內心輾轉,想要趁早挑明此事。
她對衛捷並無男女之情,一直以來都是將衛捷當做哥哥一般的存在。
若非如此,之前讓他幫忙送藥入宮中給楚璟的事,是斷然做不出來的。
茶樓中有雅間,小二領著兩人正要上去,卻不想一道目光一直追隨著兩人。
待衛捷露出那張臉,才猛地叫了一聲:“表哥。”
隨後便躥到眼前來。
上官明薇看著眼前一身粉衣,眼中隻有衛捷的活潑女子,眼中劃過一絲愉悅。
“這位是?”
粉衣女子猛地扭過頭,腦袋上的蝴蝶朱釵叮當一響。警惕地從她麵上掃過。
當看見那張美得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容貌時,一股嫉妒油然而生。攥緊了衛捷的胳膊。
“表妹,彆這樣。明薇這是我表妹,江南知州之女,寧周兒,表妹,這位是國公府的小姐,上官小姐。”
寧周兒頗有幾分不屑:“你就是那個上官明薇?聽說你在國公府並不受寵,真正的國公府小姐是那個上官明棠。”
衛捷麵色嚴肅,嗬斥了一聲:“不可對明薇姑娘無禮。”
寧周兒撒了撒嬌,想在上官明薇麵前好好上演一番兄妹情深。
彩雲和追月對於這種把戲,更是一眼便知。深覺這演技還不如家中的明棠小姐。
“表哥,人家說的又不假,若是不受寵,為何要被國公爺送到宮中住了十多年?還不是不被待見?”
“周兒!”衛捷代寧周兒賠禮道歉,讓侍衛送寧周兒回去。
“不必了,既然遇見便是緣分,周兒姑娘不如留下來,一齊用杯茶再走吧。”
寧周兒甩開侍衛的胳膊,氣衝衝走到上官明薇麵前:“要你假好心,誰說要走了!”
話落又瞪著一旁的手足無措的小二:“還不趕緊帶路。”
衛捷滿臉愧疚:“明薇,我這表妹是家中獨女,自幼刁蠻成性,還望多多擔待。”
上官明薇笑了笑:“不礙事,生性活潑,周兒姑娘很可愛。”
衛捷一愣,深深看了她一眼,確定她沒有任何異樣的情愫之後,心中生出一股無名的惱火。
這一頓茶因為寧周兒從中作梗,她並未說出心中的話,但是也因此多了另外一條更好的路子。
“小姐,周兒姑娘實在無禮,您方才為何要忍她?”
出茶樓,寧周兒便拽著衛捷四處看看逛逛,原本正經被邀請出來的上官明薇,反而被晾在身後。
衛捷似乎半分都沒有意識到這樣的不妥之處,就像是誠心在氣姑娘似的。試問哪個姑娘受得了如此的對待?
就連彩雲和追月都替姑娘不值。
“不過是小孩子心氣罷了,難道小姐我也要一般計較?於情於理他們都是有著血緣關係的兄妹,我才是那個外人。”
上官明薇說的輕鬆自如,確定她真的毫不在意之後,彩雲才惡狠狠瞪了不遠處自顧自的兩人出氣。
“不過這個寧周兒倒是大有用處,你去查一查她的身世背景,儘量詳細。”
彩雲應聲之後退下。
方才走幾步,便停了下來。
上官明薇聽著好奇,轉過身一瞧,愣了一下。
“明征?”
他不是宮中的禁衛,怎麼會出現在京城大街上?
明征身著一身黑色的緊身長袍,袍邊繡著暗紅色的條紋,墨發隨意散在身後,手中抓著一把暗色長劍。
箭上的掛墜,還是她年幼時在女紅課上的失敗之作。她聰穎至極,任何事情都能舉一反三,更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唯獨這女紅卻是半點都不會,還經常將自己弄得滿身傷痕。
繡出來的東西慘不忍睹,自己都沒眼看,拿剪子絞了扔到,沒想到他留著。
“怎麼,多久不見,竟認不出我了?”
上官明薇心中微微跳了兩下,明征是看守楚璟的禁衛長,楚璟現住在昭王府上,明征也出宮來。
今日在街上遇見,難道說?
明征隻需要一眼,便知道她那雙眼睛在暗中找尋著什麼。
微微歎了一口氣。
不管過多久,她總還是看不到自己。不過好在,他已經漸漸習慣了。
“你猜的沒錯,他也來了。”
上官明薇攥著手帕的指尖一緊。
不等開口,身後便傳來一陣腳步聲,衛捷正與寧周兒選東西,不經意的一抬頭看見上官明薇麵前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
因為距離不近,看不大清楚,他也不知是怎麼的,看著她那有些殷切的動作,直接便唐突了過來。
走進一看,才發現是明征。
“原來是明兄。”
“衛公子。”
簡短的問候結束兩人視線相交,氣氛微妙。
上官明薇察覺不對,注意卻全在長街儘頭,那裡出現了一個白色的身影。
由遠及近,逐漸清晰起來。
“……”
上官明薇剛起意,楚璟身後便出現一位女子,挽著他的胳膊笑得很是開心。
他走得很慢,似乎在遷就她。
像被火灼過,上官明薇移開視線,落在依舊暗潮湧動的衛捷和明征之間。
“鬥了這麼多年,還沒鬥夠?”
冷冷的一句讓兩人尷尬移開視線,誰也不想理誰。上官明薇無奈歎氣。
“再有十年,也未必夠。”略有些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身子僵住卻並未回頭。
“原來是楚太子。”衛捷早就聽到風聲,這位太子如今在昭王府上,明征作為禁衛首領長,同出宮照看楚璟。
“衛捷,許久不見,你也變得如此文氣鄒鄒。”
清亮女子音猶如清泉叮咚,在場的視線儘數看過去。
“原來是常寧郡主。”衛捷略尷尬,此郡主乃昭王之女,年歲較他們要小上幾歲,幼時卻總愛跟著他們一起。
“表哥從來都是這樣,誇不出來就彆硬誇。”寧周兒扔下鐲子小跑過來,擋在衛捷身前。
常寧上下掃視一眼,言語間傲慢與不屑:“你又是誰,我和他說話,輪得到你插嘴?”
寧周兒麵上噌一下紅了:“原以為嘴巴不好使,看來耳朵也不怎樣,我叫他表哥。”
特地加重了某些字眼。
常寧恍然大悟,提高嗓門:“原來是個表妹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寶貝呢。”
“你——”
“你什麼你,沒大沒小,彆拿你的雞爪指著本郡主,小心本郡主一個不高興,砍了你都有可能。”
衛捷皺眉:“郡主之言未免太過嚴重,周兒不過無心之失。既然相談不歡,我們便先告辭一步。”
衛捷抱拳致意,到楚璟時微微愣住片刻。今日的楚璟,與那日在鬥獸場上看到的似乎很不一樣,究竟不同在何處,他竟說不出來。
“明薇,我們走吧。”
一句明薇,衛捷感到兩個男人的目光同時落在自己背上。
難道……
“衛哥哥,你們先回去吧。”
“好,那你路上小心,我送表妹回府後來找你。”
上官明薇雖然想同他們一起離開,但方才寧周兒警示的視線讓人難以忽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明薇,你和衛捷那廝何時如此要好?”
看兩人熟稔的溝通,明征的警惕之心慢慢升起。
“明侍衛長,難道你看不出,衛捷對這位姑娘有意思?”
常寧毫不避諱直接點了出來。視線落在上官明薇身上上下打量。
對她的話,明征緊緊皺起眉頭。
“他心思深,你多注意防備。”
上官明薇愣住片刻,下意識看了一眼沉默的楚璟。卻發現他也正看著自己。
四目相對,兩顆心悄然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