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福壽綿延(1 / 1)

禁宮春色 音眠流藻 3866 字 10個月前

衛捷是尚書府公子,與她年紀相仿,稍大了幾歲。年少時衛捷在宮中伴讀,說起來與她也是少年時候的情誼 。

自被接出皇宮後,上官明薇鮮少出國公府,與衛捷也是前幾日偶然在宮宴上見過一次,不經意的幾句交談,讓她知道斯人一如從前未變。

說話間不由得鬆懈了幾分:“之前那事多謝衛哥哥幫忙。”

衛捷眼神在她身上流轉一番,上次宮宴匆匆幾句,並未仔細端看。才幾年的光景,明薇出落得越發端麗:“你我之前不必言謝,更何況楚兄還是我故交。在下還不知這位姑娘是……”

霍迎春此時異常沉默,垂著腦袋也不知想些什麼,上官明薇代為介紹:“這是鎮北大將軍之女,姓霍名迎春。”

“迎春,這位是尚書府少公子,姓衛單名一個捷字。”

街上人來人往,叫賣聲絡繹不絕。霍迎春飛快抬了一下頭,又很快垂回先前的位置。無意間的一瞥,已是驚為天人。霍迎春的心如同小鹿亂撞,隻覺得一陣春風迎麵吹來,整個人晃晃悠悠的。

什麼話都沒說,閃身躲在上官明薇身後,像極一隻受驚的小兔子。

“許是少見生人,是衛捷唐突了 。隻是姑娘似乎與傳聞中的霍姑娘性格有些出入。”短暫的尷尬在衛捷三言兩語之間消解。

上官明薇視線來回在兩人之間更迭,心中了然笑著眨眨眼睛。霍迎春見心事敗露,趕緊托辭說家中有事要立即回去。轉眼間便不見蹤影。

“霍姑娘天真爛漫,妹妹交了個好朋友。”衛捷隨口一讚,不想她笑得意味深長。反思一下方才的言語似乎並未見不妥。

“其實我今日原本要去府上拜見國公爺,順便帶一封請帖給妹妹。”

“帖子?”上官明薇略有些詫異,便見衛捷已從袖中拿出一張請帖,淡色素雅,封口處漆著一隻碧玉蝴蝶。

上官明薇總覺這帖子眼熟,似乎在哪見過。仔細一回想還真是:“這是同陽公主春日宴的帖子。”

“沒錯。”衛捷點點頭。

同陽公主乃是當今朝的長公主,亦是他的姨母。他母親早逝,姨母又膝下無兒,從小便將他當做親生孩子對待。而這春日宴,是姨母每年春日必備的一項節目。

春日宴上會邀請眾多皇室貴族參加,為的就是在一眾貴女公子中,選出最佳者一男一女兩人,這兩人將會得到同陽公主的豐厚獎賞。

獎賞之精貴,不在其無價,而在其無市。譬如南海嬰兒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每到夜晚展出可使室內亮如白晝;又如昆侖山上的奴仆,力大無比又忠誠無二;再如天山上的雪蓮花,用來入藥可使連年益壽……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即便這些不算,更有同陽公主親口許諾的心願,所以曆年想要求得一張請帖的人數不勝數。

不為獎賞,單為一睹京都貴女公子之貌美,也十分值得。就算不要請帖,上官明薇也在受邀之列。隻是她幾年來都未曾赴宴,這一次衛捷不想她錯過,所以親自送了帖子來。

“聽說今年姨母準備了特彆節目,明薇可否前來?”

上官明薇一愣,往年她皆不曾赴宴,是有緣故在其中的。不過既然衛捷如此相邀,她再要推脫似乎不好:“那我便收下了。”

坐上回府的馬車,上官明薇沉思良久。不想邊上的彩雲率先開口:“小姐,衛公子似乎對您有意思。”

話輕飄飄說了出來,上官明薇麵上並無變化。隻是端詳著請帖上的那隻蝴蝶:“這樣的話日後不要說 ,叫人聽去了憑空添些麻煩。”

彩雲看著小姐神遊,知道她心中所想也不再多說。轉念一想也不知托衛公子送進去的藥膏究竟是否用上了:“奴婢聽說今年楚太子也會參加春日宴。”

上官明薇抬起頭:“聽誰說的?”

“上次元宵夜宴,奴婢閒著無事便同公主身邊的宮婢聊了幾句,說是今年的名單已經定下了,添了不少人去名單裡。奴婢又問添進去的有哪些人,宮婢不及奴婢機靈,幾句話給套了出來。”

春日宴、春日宴。上官明薇口中輕輕念著這三個字。她之前並不在乎這春日宴,也不在乎同陽公主究竟要賞賜一些什麼。

隻因為那一日,恰巧是楚璟的生辰,亦是他們初次見麵的日子。

上官明薇方才回到國公府,還沒徹底歇下,上官明棠便派人過來告訴說 ,國公爺在外遇襲受傷。

回廊中,上官明薇快步趕去父親所在的拂林苑,太醫方從內室出來,正在外室小幾邊上商討病情。見她入室內紛紛起身行禮。

“諸位不必多禮,父親如今的狀況如何?”上官明薇朝內室看了一眼,裡麵並無動靜傳出來。

“請上官小姐放心 ,國公爺身體強健,方才我等對傷口處理一番,吃了藥已經安睡下了。”

彩雲分發賞銀,見都收下後說:“辛苦了,還勞煩諸位對父親多多上心,這幾日便請在府上住下,治療生活若是有什麼缺的,儘管使人去取就好。”

幾名大夫謝過之後被丫鬟帶下去。上官明薇叫來一直跟著父親的老管家:“怎麼回事?”

老管家顫顫巍巍,唇上因害怕已經泛起不少白色:“回姑娘的話,都是老奴的錯。先前國公爺說書房太悶,奴才便陪同國公爺一同前往花園走走。誰知一個轉身的空檔,國公爺便癱倒在地上,後背還插著一隻短箭,血流……血流不止。”

上官明薇敏銳察覺事情不對,在自家花園身中短箭,似預謀而來的刺殺:“短箭現在何處?”

老管家忙跑去室內拿來了一個藍色的帕子,裡麵包裹著的是已經折斷成兩截的短箭。

這隻短箭總長不過嬰兒半截胳膊長短,特殊在它的箭頭極其鋒利,在日光下閃著寒光。上官明薇就這帕子擦乾淨上麵殘存的血漬,將箭頭放在太陽下,微微晃動著箭身。

片刻之後,麵色逐漸變得陰沉起來。

隻是眨眼間又消散下去,管家起初以為是自己眼花,可當小姐一開口,他就明白過來此事絕不簡單:“你可知道有什麼人用的武器上,會出現一朵帶著梅花標記?”

管家思慮良久:“對了!前幾天國公爺提起過一個梅花標記,當時是因為一個什麼案子,是皇上賜的小冊子。”

說起冊子,上官明薇瞬間想起之前父親讓自己端看的那本。因為上麵字跡特殊,行文習慣與燕月又頗多差異,所以她記得很清楚。

“勞您守在父親身旁,務必小心謹慎。這裡的一切都交給你了。黑九隨我一同。”

上官明薇帶黑九來到書房。

國公爺從朝堂上退下來不久,便在自己院落邊上修建了這麼一個書房。房內四麵擺滿了各處搜集來的古籍珍本。

上官明薇正要進去,卻不想被一聲攔下來。

“父親平日交代,書房重地不要私闖,怎麼父親一倒下,妹妹就不顧父親立下的規矩了呢?”

上官明棠端著手,睨著正要推門而入的上官明薇。她原本一直在父親身邊照顧,十分想知曉父親的情況究竟如何。可誰知大夫什麼都不與她說。

無奈之下隻好找來上官明薇,果不其然,那些老東西什麼都交代了。管家又與她耳語良久,現在還要私自闖入書房。

莫不是父親和明薇說了什麼她所不知道的?無論如何,這書房今日她定不能那麼輕鬆進去。

上官明薇眯了眼,緩緩勾起唇角,露出標誌性的小梨渦:“姐姐,是不是大小姐做久了,徹底忘了妹妹才是國公府真正的主人?”

換言之,她上官明棠充其量不過是國公府的一個客,正牌主人要做什麼,是乾涉不得也無權乾涉的。

身份是上官明棠所有的痛,若非如此,之前那些大夫回駁她時也不會如此動怒。此時更像是一隻被踩到尾巴的兔子。

“那又如何,總之書房是父親私域,沒有父親口諭誰也不能私自進去。”

上官明棠語速極快,聲音高揚。胸口上下起伏還要裝作混不在意。上官明棠往前兩步:“姐姐,是誰都能獨獨姐姐不能?姐姐怕不怕哪日,伯父來接你回去?”

“我真為姐姐感到不值。養在國公府多年,早已習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有朝一日還是要被接回去日日靠女紅針織賣銀子度日,養活伯父一家子。”

“姐姐這一雙玉手,又如何做得了那樣的活計?恐怕不過半月,就已經雙手生滿繭子窟窿,雙眼也熬瞎了。”

上官明薇說這話時,一字一句往外蹦,仿佛淩遲的刀子一刀一刀割在她身上。光是想一想她都害怕得渾身顫抖。

“你個賤人!你是如何得知那家中情況!”上官明棠一直的風度不存,雙眼滑下淚來。日日夜夜折磨她的噩夢,終於在這一刻具象化——上官明薇知道了!再過不久,父親要知道!整個京城都要知道!

不。

她一定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見她似乎有些癲狂,上官明薇沒意思撇了撇嘴:“姐姐還想繼續隱瞞下去?這些年你偷走府上的物件變賣了堵住你那親生父親的嘴,沒有百萬也有十萬,隻可惜伯父他還是人心不足。此事國公府早已人儘皆知。包括父親 ,隻是都代過不提罷了,姐姐以為能瞞得住誰?”

“勸姐姐,還是好自為之。”上官明薇眸中沉靜下來,倒映著上官明棠狼狽的模樣,與平日謹小慎微的她分外不符。睨了一眼,她收回視線打開書房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