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福壽延綿(1 / 1)

禁宮春色 音眠流藻 3559 字 10個月前

天印二十五年,世界太平,於五雄爭霸之中一家獨大的燕月國,高抬貴手放了最後一個來犯國,二十年前最為強大的雲止國。侵吞雲止北麵大部分土地,宣布雲止畫地為牢,不得對外通商,不得對外交往。

前雲止國王上楚瞻死國,皇後遺腹子太子楚璟被送往燕月國作為質子。這一年,楚璟五歲。身邊僅僅跟著兩名侍婢,一名太監。

楚璟自入宮那年開始,便一直住在竹林裡的禁宮之中。此地偏僻,少有宮人往來。早些年還有重兵把守,自從五年前那件事情之後,楚璟受了極重的傷,此處守衛才逐漸減弱。

可即便是減弱,也並非能隨意出入。但凡靠近,便會被人記錄下來,呈報給皇上知曉。許是今日節日盛大,宮中熱鬨非凡,許多守衛也大著膽子前去湊熱鬨。

上官明薇一直走到禁宮朱門前,也未曾有人攔她。

這扇朱門,上官明薇午夜夢回之中,踏入過數次。真正能進去的次數卻極少,但裡麵的一草一木,全部刻在了心中。

門上的朱漆似乎是新漆的,帶著一股稍刺鼻的味道。那一對獸鎖鏽跡斑斑,零落著星星點點的朱漆。

門是關著的。

興許是不在宮中,若是在,這裡的宮門便一直是開著的。就像是在等著一個人。

上官明薇拿出袖中的三彩娃娃,摩挲著娃娃圓潤的臉龐:“真是不巧,他不在。”

楚璟並非被禁錮在宮中不得走動,他所涉及的事物異常繁雜,甚至從幾歲開始,便已經要在太監守衛的欺負之下討生活。稍微長大一些,便會主動在他們之間周旋,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到如今的楚璟,就連與他交好的太監之類,都不知道,自己與楚璟,究竟是出於交換,還是心甘情願為其所用。

上官明薇走後不久,隨著一聲沉重老舊的木門吱呀聲,那扇朱門緩緩打開了一條足夠一人通過的縫隙。從裡麵走出一個身著青衣的女子,女子手臂與腰間卡著一個竹子編成的小簍。

女子走出幾步之後,又重新退回到門前。彎腰撿起放在門墩上的一個三彩瓷娃娃。娃娃精致可愛,不像尋常物件,興許是誰不小心落在這裡的吧?瞧著娃娃臉上一處鋥亮,便知那主人必定對它愛不釋手。

隨手將娃娃放到竹簍內,女子轉身向竹林深處走去。

上官明薇失神從竹林內走出來,迎麵便撞上了一個人。暗驚之於正要避開,卻被一把拽住腕子。

一道明亮清脆的聲音響起:“可算被我逮住你了,方才你去那裡麵做什麼?我才問了那裡是禁宮,不許旁人隨意出入的。”

上官明薇抬眸,眼底有一股濃鬱的悲傷,少女容顏明豔,眉不畫而黑,唇不染而紅,眼尾的絲絲嫵媚,誘人入深。

霍迎春一下看呆了。

回過神來才覺她神色不對:“可是遇上什麼事情,被人欺負了?那人在何處?我給你報仇!”

霍迎春性子衝動,說著要往竹林裡衝去。幸虧上官明薇及時叫住,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帶著濃厚的鼻音說道:“我沒事,隻是風沙迷了眼睛。”

“瞧瞧你這委屈的模樣 ,說出來誰相信呢?”霍迎春一臉鄙夷,自從五歲那年起,她就沒再因為被人欺負而哭過鼻子!斷然不能理解此時的上官明薇。

上官明薇見狀,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將話題引開:“先才你不是先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霍迎春麵上不自然 ,轉過身,猶豫道:“還不是因為你。先前我那樣走了,回頭想想始終拂了你的麵子,再回頭找你時已經看不到了。後來我遇見你的婢女,那個叫做彩雲的,才知道往這邊來找你。她似乎很擔心,讓我過來瞧瞧你。”

上官明薇未曾言語,心底一陣苦澀。知我者莫過於彩雲。

夕陽西下,天邊一片澄淨的暖色。鳥兒成群結對從雲邊飛過,留下陣陣詩行。

鐘樓敲了鐘,晚宴即將開始,今日受邀進宮之輩已經緩緩朝著福華圓的方向移動。

“咱們也快些過去,爹爹之前提醒我要提前坐定。”霍迎春拉起上官明薇的胳膊,就直奔福華圓而去。

心中卻不由亂想,這胳膊可真細,比她的腱子肉可差遠了。一定得多吃些東西才行。

上官明薇甚少與人這樣親昵的接觸過,看著夕陽中兩人落在地上的倒影,心中的失落逐漸被填了起來。抬頭看向天邊 ,原本在雲層之後的圓日已經徹底裸露出來。天地萬物,此時好像全都安靜下來。

她心中靜靜禱告。

興許,一切都會好起來。璟哥哥若在仰頭,大概也能看到如斯美景。

福華圓。

所幸兩人進去時,宮宴還未正式開始。歌舞樂工等人,也方才到位。兩人就在鄰座,如此一來倒方便許多。

霍迎春見小幾上擺著許多好吃的,不顧婢女阻攔,趁著無人看見,便嘗了一塊。味道果真與先前明薇給她的相差無幾。

若真要比較,宮中的還是差上一些。

上官明薇也不好阻攔,瞧見有人朝這邊走來,暗中給她一個眼色。霍迎春倒也機靈,如此兩人配合,默契絕佳。

霍迎春儘數嘗過一遍後,興致缺缺。

彼時現場的人已經到的差不多了,放眼望過去,除了皇帝及皇妃的位置外,餘下皆是左右兩邊被中央的舞台分隔開來。各有三四排人小幾排下。拉總算下去,恐怕有百人之巨。

席麵間已經到了不少人,官員大多在對麵,霍迎春眼見他們說話應酬,耳邊身後也滿是鶯鶯繞繞的客氣之語。無聊地打了個哈欠。撐著下巴轉頭看上官明薇。見她端坐在小幾前,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

霍迎春開口問出心中的疑惑:“明薇,我滿打滿算來盛京也有一年的時間,為何之前從未聽說過,盛京貴女之中,還有你這麼一號人物?”

上官明薇緩緩睜開眸子,隻覺得經過方才的調養,眸中似乎清明不少。轉頭回答說:“我幼時被送入宮內,一直養在姑姑膝下。五年前我生了一場重病,阿爹將我接回家中養病,五年後病灶才得以根除。平日阿爹隻讓我在府上念書,出來的次數屈指可數。”

霍迎春聽說如此,滿眼憐惜:“委屈你了。日後但凡有好玩的,我必定叫上你,咱們一起將從前你未曾玩過的,未曾見過的,儘數玩個遍!可好?”

上官明薇一愣,眉眼彎彎笑了出來。這笑發自內心,她聽到這話的時候,打從心底裡高興:“好,一言為定。”

霍迎春被這一笑早蠱惑得七葷八素,也隨明薇說了一句一言為定,臨了還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這是北方人在許諾的時候,特有的習俗動作。代表動作發出者的許諾已經銘記於心。

“明薇,我還有一件事想問問你。”霍迎春撓了撓腦袋,心中早已經憋了許久。得上官明薇應承之後,才迫不及待問道:“你與那自詡盛京第一美人的上官明棠,究竟是什麼關係?”

上官明薇微微皺眉,耐心解釋道:“她是我二伯家的姑娘,算起來,是靖國公府的旁係。至於是長房還是二房所出,我記不大清楚。她母親我聽阿嬤說身子柔弱,遭遇也坎坷。是拚了性命才生她下來。她才生下來時奄奄一息,找了道長來看……後來不知怎的二伯找了阿爹將她收為義女,不知是否因此保住了一條性命。再後來我入宮,她便代替我照顧阿爹。尋常若是見了,我要喚她一聲姐姐。”

上官明薇探頭尋找一番,發現今日並未見到明棠的身影。往歲她是最熱衷於這種熱鬨場麵的,隻是奇怪如今許久不曾見到她的人。

霍迎春聽說如此,差點樂開了花。捂著嘴在上官明薇耳旁小聲說道:“你彆找了,她現如今在燁山書院呢!我聽我爹說此次宮宴考詢嚴苛,沒有宮中請帖,斷不能入內。估計下到你家的帖子用在了你與你爹兩人身上,她若是想來就隻能夠化作蝴蝶,飛進來咯!”

上官明薇聞言,覺得似乎不對:“我若是要入宮,隻用讓侍衛通傳一聲便是,那守著朝華門的侍衛知曉我有天子親頒的令牌,不會為難於我。可……”

霍迎春趕緊接過話茬,嘴角已經快咧到耳根子:“可你爹偏生將帖子給了你,沒給你那個喜歡湊熱鬨的姐姐。哎呀,靖國公不愧是靖國公,如此英明啊。”

說罷,似乎覺得小肚雞腸太不妥當,輕咳幾聲,見明薇正思索便開口勸說道:“照我說你爹這事做得對極了,那個上官明棠不是什麼好人,你也記在心中,日後見了最好躲遠一些,哼,指不定她心中就有什麼小九九,想著法子要害你呢!”

上官明薇抬眸看向霍迎春,給她看得一愣一愣的:“怎麼?”

“阿爹也曾對我說過類似的話。”隻是她一直沒放在心上。

上官明薇擔憂地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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