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節目錄得實在猶如天助,劇本流暢絲滑,嘉賓配合度高到離譜。導演組拍子一打提前收工,裝著下午茶點的餐車立即開到了布景門口。
投資人帶著特級廚師來探班,並且給每個工作人員都奉上價值不菲的小禮物,說要犒勞這幾天的辛苦與包容。
為了誰大家都知道,雖然咋舌於星霓大老板出手之闊綽,可福利到位了,圈子裡這點事不必說破。
“為了誰,我怎麼不知道…”
懶啞的音調,明知故問的懵懂模樣,謝州傾到她那邊,再次把人撈進懷裡,“阿音,你告訴我吧?星霓這麼大方是為了誰啊?”
“為了誰你不知道啊?”黎音笑,“是誰不乖,人家來工作,不是來照顧你小脾氣的,彆讓人覺得咱們星霓愛耍大牌。”
誰沒有心情不好的時候,謝州覺得自己這幾天已經很克製了好不好。在鏡頭之外,沒有心情費力和彆人交際罷了,有的人就愛往上麵告狀。
他哼出個傲嬌的“嗯”來,鼻息咻咻地側身覆壓,柔軟的床鋪陷下漩渦,毛茸茸的腦袋拱在人家脖頸上使勁兒嗅。
“寶寶,想不想我嘛。”巴多胺肆意奔流,心臟柔化成蜂蜜水,他開始問一些沒有營養的話。
“乾嘛呢?”黎音被他蓬鬆的短發癢得笑出聲,一邊躲一邊往上抬手去揉捏他的耳朵,不答反問,“你是小狗麼,聞什麼?”
輕柔的啄吻從唇瓣下移,謝州撩開她頸間披散的烏發,癡癡迷迷地在瑩白細膩的肌膚上啃咬,齒麵滾過帶有溫度的水澤,慢慢融化她冰冷疏離的假麵。
滾燙濕潤的氣息在咫尺之間相織糾纏,她水潤的眼睛上慢慢騰起了迷離的朦朧,理智在搖搖欲墜。黎音仰著腦袋歎了一聲,握住他青筋緊繃的手臂,調整到愉悅的位置。
“我就是的。”指尖不停歇地撫慰,晶瑩剔透的珍珠垂滿手掌,謝州竭力忍住奔騰的欲念,在勻不穩的呼氣聲中抿出玩笑話,“這麼久都不理人,我得聞聞主人是不是在外麵有彆的狗了…”
話音剛落,櫃子上的手機“叮——”地一聲震響,兩個人都微微怔了一下。
“誰啊。”被打斷總歸掃興,他嘟囔著,隨口問了一句。
而其實上呢,他並沒有很在意。黎音接手星霓後,很長一段時間事事親力而為,謝州很習慣她隨時隨地的各種工作信息打擾。
而且他知道,她無論何時都不會放任正事不管。
所以謝州像往常一樣停下動作,側身要去幫她拿手機。
“阿州。”她忽然喊住他。
“怎麼了?”他回過頭。
下一刻,微涼而纖細的手臂挽過來,壓著他的腦袋往她靠近。
溫潤清冽的唇顫顫印上他的,小巧的柔軟不由分說地探入、勾纏,重重碾轉吮攪,舌尖掃過敏感的上顎,柑橘薄荷糖的香氣從喉嚨捆綁心臟,謝州“唔”了一聲,立即回身將她重新壓穩。
從前即使再多親密時刻,黎音也很少願意與他深吻。
感官的契合不過是欲望驅使,或者精神性的親昵才是感情中更高程度的進步與不可替代。
謝州的心砰砰加速,用力摁住她的雙手與之相扣,他垂下腦袋,迫不及待地加深這個得之不易的潮濕親吻。
“寶貝。”清冷的嗓音裡裹住了甜膩的蜜糖,她側過臉催促他快點。
“不著急。”但是謝州不甘心,就算某種囂張開始張牙舞爪地宣示存在感,他依然輾轉著這個纏綿的親吻,咕噥著要求,“再讓我親一會兒,好不好?”
他拉長聲調,撒嬌似的喊她,“阿音姐姐…”
墨色的瞳孔驟然暗下來。
黎音想起了幾年前與薛越爭吵的夜晚,十八歲的謝州來到她的公寓門口,紅著眼尾給出笨拙而羞怯的初次親吻之後,捏住衣擺抬起那雙的幽亮乖巧的眸子。
那個時候的他…其實也是一隻小白菜吧。
她耐心地“嗯”聲答應,在長到窒息的親吻中細細喘息,任他施為。
這邊謝州一身逆鱗總算是順好了,甚至在知道了楚方是孟心男友之後,很仗義地為黎音撐麵子,主動提出願意為楚方伴唱十秒鐘。
“用得著委屈咱們大明星麼?”黎音摸摸他的臉,“我哪裡舍得?”
“你高興就好啊。”他巴不得她拿他出去做人情,起碼能證明她把他當成所有物。
可惜黎老板貴人事忙,就算謝州做出這許多讓步,她依舊第二天吃了午飯就要回去。
私人飛機在周日的下午4點多到達星霓所在寫字樓樓頂,而甘助理昨天就從大老板那得到了一個奇怪的任務。
黎音讓甘雲星在嘉州路附近某個老破小小區租個房子,並且購置好符合月薪3000的女孩兒日用品。
甘雲星照做但震驚,黎總竟然還有月薪3000的朋友!?
地址和鑰匙給到總裁辦公室的時候,她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到底是誰要住進這個房子?!
自然,黎音確實沒有這樣的好友,所以住進這個房子當然會是大老板本人。
走投無路的酒癮者忽然在日明集團旗下的連鎖便利店找到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進貨員工作,並且鼓起勇氣跑到不存在的前男友家收拾行李,又於某個貸款平台支出了2000塊的款項,押一付三,總算有了新的落腳點。
她對鼓勵與信任自己的誌願者感激不儘,決定周日請人家吃飯。
當然,鑒於貧窮程度、表現力以及黎音對蒼蠅館子的接受無能,最好的請客方式就是在家裡自己燒菜。
菜自然是住家阿姨的功勞,顧向淮找到正確樓層的時候,黎音正好把玉米排骨湯端上餐桌。
甘雲星辦事還是讓人安心的,說是月薪3000的水準,一分境界都不會往上加。
老小區的6樓,黎音用450塊的價格占據兩室一廳中那個十平米的主臥。這裡隻擱得下一個衣櫃和一張床,電腦桌擺好位置,椅子已經無處安放。
大廳的采光不好,大白天也得開燈。
黎音擺好盤子之後,才知道原來色彩搭配絕佳的菜肴到了這樣黯淡無光的環境中,竟然也能讓人食欲全無。
“來了?”
門口的年輕男生依舊是鬆弛清爽的打扮,白T黑褲,額前一點點碎發遮在眉毛上方,幽灼明亮的眼睛略有一些閃躲。
她看懂他的踟躇,疑惑地歪過腦袋看他藏在背後的左手,“怎麼了?”
顧向淮這才把手裡握著的一束蝴蝶蘭遞過來給她。
黎音挑眉“wow”了一聲,低頭聞了一下,抬起眼睛禮貌地衝他笑,“謝謝。”
對麵的人好像被她這個和煦的笑容驚到呆住了,等反應過來,臉很快轟一下紅得徹底,顧向淮抿住唇,“是…是祝賀你搬進新房子的。”
他急急忙忙地解釋,好像很怕她誤會他的彆有用心。
“好。”黎音好笑地瞅了他一眼,“我知道了。”她指著地上擱著的客用拖鞋,“快進來吧,菜已經好了。”
語氣有點促狹,不太像信進去的樣子。
顧向淮看著她的背影,捏住拳長長呼了一口氣。
客用拖鞋是在超市買的,8塊8的標簽圈還沒去掉,顧向淮踩進去才發現。
他脫下來拿在手上有點發愁,這個塑料圈用手扯的話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他的力氣會不會把鞋子弄壞。
“這樣不行。”黎音一下按住他就要用力的手指,而後又很快鬆開,解釋,“對不起,但是不能這樣扯,會傷著你手。”
“用剪刀吧。”她建議。
“好…”他抬頭看她,“那…”剪刀在哪裡?
糟糕的是,黎音並不知道這個東西具體在什麼位置。她“嗯”了一聲,順手抽開了鞋櫃上層抽屜。
彆針、美工刀、小剪子、十字螺絲、手機卡取針以及指甲剪,甚至還有個小型訂書機,一樣樣整齊地放置在沒有蓋子的工具盒。
甘雲星啊,黎音心裡驚歎著,好像該發季度獎金了。
顧向淮衝她彎彎眼睛,“我來吧。”他取了剪刀,成功解鎖了這雙黑色拖鞋。
住家阿姨的廚藝打敗了同時麵試的十個特級廚師,菜品的味道自然是不用說的,顧向淮主動承擔了洗碗的重責,端成一堆,一起搬進了廚房。
狹小的空間,低矮的洗水台,一八八的男人躬身認真地清洗碗碟,順便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客廳擦桌子的人聊天。
黎音是第二次收拾桌子。
好在兩個人的衛生習慣還不錯,桌上隻有少量油漬。
不比上一次,黎音麵對著聚會後長桌上殘留的剩菜殘羹,捏住帕子打電話喊人直接把桌子端走扔掉。
“那現在你欠平台2000元嗎?”顧向淮問,“便利店幾號才能發工資呢,能趕上第一次還款麼?”
黎音微微搖頭,“平台還款期是9號,可我要20號才發工資的。”
“那怎麼辦啊。”
“有什麼關係?”黎音笑,“逾期而已,隻是利息多幾塊錢,了不得就在彆的平台借來補上。”
顧向淮憂心忡忡地側過來看她,手上的動作不停,“拆東補西不好的,可能會對你的征信有影響。”
“征信?”黎音低落地笑了聲,“我又買不起房子。”
“不行啊,以後的事兒誰說的定呢,肯定會越來越好的。”顧向淮按壓洗手液很快弄乾淨手,立即從褲子口袋摸出手機操作了幾下,才重新打開水龍頭洗碗。
這邊黎音的手機蹦出信息。
小白菜:【請你收款2520】
“這個錢?”她驚訝地走到了廚房門口,“顧向淮?為什麼?”
那人沒有回頭,隻是低著腦袋洗碗,嘴裡猶猶豫豫地說著,“我在大學城的琴行有兼職的,昨天…我提前結算了一部分,你先把平台的錢還了吧,欠著總歸是不好的。”
女人沉默了一瞬,清冷冷的嗓音微哂,“欠著你的就好了麼?反正都一樣的,總歸是我自己不爭氣。”
“不一樣啊,我這邊不要利息的。收著吧,你那個手機不是還有分期麼,如果不夠的話,我這邊…”顧向淮頓了下,“我還可以想辦法。”
“顧向淮,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啊?你都沒問過我的名字。”
心忽然“咯噔”提到高處,顧向淮很快找到理由,“因為你參加的是匿名戒酒會啊,我想你應該不會想讓彆人知——”
他忽然停住。
簌簌的水流聲中腳步漸近,柑橘的香氣慢慢拉短距離,顧向淮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喉嚨艱難地滾了兩圈,他閉了閉眼,骨節分明的手在百潔布上攥到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