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疼(1 / 1)

直到手中多了一副耳鐺,裴玉真才發覺剛才那些心思,跟鬼上身似的,他有些苦惱的捏了捏山根。

算了,到底是裴家人,若是連首飾都沒有,外人還以為是他苛待寡嫂。

他隻是不想裴家受到任何不好的風評罷了。

回到家,裴玉真直奔院中,來到桑桑門前,他躊躇片刻,思忖著該用什麼樣的說辭。

他剛抬手準備敲門,房門就從裡麵打開了。

入眼的是母親的麵容。

裴母一開門就看到裴玉真的樣子,嚇了一跳,“玉真啊,你找桑桑嗎,她帶著小妹去後山了。”

裴玉真臉色微變,“後山?”

裴母不疑有他,“是啊,可能一會就回來了。”

裴玉真麵無表情,想起桑桑那日跟著隊伍都差點迷路的事情,頗為不放心,尤其還帶著裴小妹,真是沒一個讓他省心的。

裴母還想問他有什麼事,就看到裴玉真風風火火的往外走,想著玉真跟著去,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裴母轉頭又去收著衣裳回屋。

日頭漸暗,桑桑揉了揉有些酸澀的手腕,看著鮮黃柏差不多有小半簍的數量,這些也足夠了。

裴小妹在旁邊揪著小木棍戳著土,瞧著蔫巴巴的樣子,桑桑沒忍住笑出聲。

招呼著裴小妹過來,“小妹,咱們回去了。”

雖說山上新鮮東西多,但一個人到底枯燥。

裴小妹玩了一會就覺得無聊,乾脆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的玩泥巴,乖乖的等著嫂嫂乾完事情。

聽到嫂嫂叫她,裴小妹眼睛瞬間就亮了,隨手就把木棍扔了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

看著那半簍藥材,裴小妹自告奮勇的將小背簍拿了過來背。

本就不重,桑桑看她沒什麼難受的樣子,也就隨她了,牽著她的小手慢悠悠的往山下走。

剝鮮黃柏的地方在稍偏僻的地方,需要先走到大路,再順著路下山。

桑桑看著日頭,加快了步伐,免得等會徹底黑了,就難下山了。

“桑桑。”

麵前突然出現一人,攔住了她的去路,定睛一看,正是鄭母。

桑桑有些奇怪,但也禮貌的問好,“鄭娘子有什麼事情嗎,我急著下山。”

“什麼事情?”

鄭母低垂著頭,將桑桑的話重複一遍。

她始終低著頭,肩膀忽然開始顫抖起來,尖銳的笑聲逐漸從她嘴中逸出。

桑桑敏銳的察覺情況不太對,立刻將裴小妹護在身後。

她低聲道:“小妹,等會發生什麼事情,你順著大路趕緊走。”

裴小妹不解其意,看著嫂嫂凝重的神情,立刻點了點腦袋。

下一刻,方才還在笑的鄭母突然抬起頭,麵色猙獰的看向桑桑。

裴小妹被她嚇得躲在桑桑身後,連腦袋都不肯探出。

無它,實在是鄭母現在的神情太不對勁,不是往日囂張的模樣,蒼老了好幾十歲。

眼睛紅腫,眼底布滿血絲,最讓人心驚的是她眼中駭人的恨意,似要將人吞噬殆儘。

鄭母笑聲越來越大,眼睛死死地睜大,掏出一把菜刀就衝了過來,儼然一副不要命的姿態。

電光火石之間,桑桑一把將裴小妹推開,雙手抓住鄭母胡亂揮舞的手。

“小妹,快走,去喊你二哥哥!”

裴小妹嚇得腿都軟了,忍不住的想哭,但想起桑桑的叮囑,咬著牙拚命的往山下跑。

鄭母見狀還想伸出手去抓住裴小妹,被桑桑從背後死死地抱住,阻攔了她的動作。

眼見裴小妹是抓不住了,鄭母乾脆將注意力全部放在桑桑身上。

“鄭娘子,你這是做什麼,你瘋了嗎,你這是要坐牢子的!”

桑桑本想趁此威嚇鄭母,讓她可以冷靜下來,卻不知想鄭母聽到坐牢子這件事更瘋了。

鄭母本就是做慣了農活,身子骨夯實,比桑桑不知道強多少,直接掰開桑桑的手將人甩在了地上。

還好地上基本上都是枯枝落葉,沒什麼石頭,頂多就是有些震蕩感。

她想撐著身子站起來,卻被鄭母一把坐在了腰腹部。

腰腹嬌弱,桑桑疼得皺緊眉頭,倒吸一口冷氣。

鄭母一把手掐住她的臉,“坐牢子,我的金寶就是因為你和那個賤蹄子才去做了牢子,我們鄭家什麼都沒有了!等殺了你,我再殺了那個賤蹄子,讓你們去給我的金寶賠罪!”

鄭母越說越激動,那日裴玉真把朱三貴收拾了,她們和朱家的交易自然就泡湯了,那邊又催得緊。

因為是府衙兒子的關係,直接將鄭金寶帶走,還另外責令鄭家賠三萬兩銀子,這下子鄭家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什麼都沒有了。

桑桑看著坐在身上的鄭母,瞳孔驟縮,“原來是你做的,為什麼?”

桑桑那日隻以為是朱三貴不死心,回來還特地探聽了鄭娣,知曉她沒事才放心,卻不曾想這一切都是鄭母和朱三貴的交易。

她想不明白,人心怎麼會壞到這種地步。

鄭母冷笑一聲,完全沒有愧疚之心,反而一臉憎恨,“哪有那麼多為什麼,要不是你我的金寶就不會坐牢,都怪你,你為什麼不乖乖聽朱大人的話!”

看著手上,桑桑那張分外嫵媚動人的臉,鄭母臉上的憎惡就更深,濃鬱的惡意猶如附骨之蛆。

毀了這張臉,毀了它!

心中有聲音在不停的催促她動手,鄭母眼神一狠,手中的菜刀高高舉起。

桑桑拚命掙紮,卻如同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渾身力氣幾乎都要用儘。

她緊緊閉上眼睛,絕望至極。

她忽而想到了裴玉真同她說的話,若自己都不珍惜命,那命運憑什麼要眷顧於她。

不知從哪來的力氣,桑桑猛然推開鄭母,鄭母一時失去重心,仰倒在一旁。

趁此機會,桑桑忙不迭的爬起身子拚命的往前跑,也沒看路,一股腦的跑,身後的鄭母窮追不舍。

腳步越來越沉重,喉嚨處湧上甜腥味,桑桑停下腳步,脫下鞋子往前扔,而自己另外找了個地方藏身。

赤足踩著樹枝咯得人生疼,桑桑死死咬住手,整個身子緊緊縮在樹後,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情況。

她全神貫注的看著前方,身後一隻手陡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在找我嗎?”

桑桑身子瞬間僵硬,全身血液似乎凝滯,她大氣都不敢出,愣愣的回頭。

一張扭曲猙獰的大臉湊近在她麵前,近到桑桑甚至可以看到她泛黃的牙齒。

這次鄭母沒給她機會,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隻手拿著菜刀直接往桑桑身上砍。

她臉上掛著興奮的笑,似乎已經看到桑桑屍橫遍野的模樣了。

“啊!!”

“砰!”

千鈞一發之際,鄭母整個身體被人一腳踹開,發出一聲慘叫。

“沒事吧。”

裴玉真徑直握住桑桑的肩膀,輕聲詢問,看著她慘白的臉色,眉頭微蹙。

桑桑已經嚇傻了,聽到裴玉真的聲音,她僵硬的轉動眼珠子。

直到裴玉真的身影倒映在她眼中,桑桑沒上來的那口氣才終於呼出。

沒等裴玉真接著詢問,眼前的人陡然撲進他懷中,將他死死抱住,胸前不多時濕潤一片。

桑桑看到熟悉的人,繃緊的心神才放鬆,如委屈的孩子般放聲大哭,“小叔,小叔。”

她隻是一個勁的喊著裴玉真,沙啞可憐的嗓音喊的人心都快碎了。

裴玉真感覺心跳漏了一拍,如同墜落於深淵。

他掃過她脖頸間的青痕,一團淤青集聚,在白嫩的肌膚上分外駭人。

裴玉真隻感覺心口被一雙大手揪住,又酸又澀,緊接著是滔天的怒火湧上心頭。

他哄著桑桑站在他身後,看向鄭母的眼神如同看著一個死人。

鄭母晃悠悠的爬起來,胸腔隱隱作痛。

她朝著旁邊吐了一口血沫子,看向裴玉真的眼神有些懼怕,先前那些瘋魔的想法逐漸清醒過來。

但事已至此無法回頭,鄭母惡向膽邊生,歇斯底裡的恨意發泄而出。

“裴玉真,你也該死,你們都給我去死去死!”

“該死的是你。”

裴玉真眼神冷冽如冰,隨手從地上撿了一根樹枝,不過三兩下就將鄭母手臂打得紅腫,連刀都握不住。

他捏著鄭母的手臂,一寸寸用力,似要將那段骨頭折斷。

鄭母疼得撕心裂肺慘叫,手中顫抖的鬆開了握著刀的手。

刀卻並沒有落在地上,而是被裴玉真拿在手中。

他瞥了一眼,歪了歪頭,嗤笑一聲,轉眼將刀架在了她的脖頸。

眨眼間便是一條血痕,刺痛讓鄭母忍不住的大叫起來,隻有自己直麵死亡,才知道那有多可怕。

鄭母嚇得涕淚橫流,臉色瞬間變作哀求,“彆殺我,彆殺我!求求你!”

聽著她的哀求聲,裴玉真隻覺得分外刺耳,“住嘴!”

他想起方才桑桑的模樣,她那麼脆弱,連他都未動一下,卻被這個瘋婆子打傷,若他晚來一步,見到的隻怕是一具屍體。

這般想著,裴玉真眼中殺意更甚,心中隻有一個聲音叫囂著。

殺了她,殺了她!

桑桑原本還在擔心裴玉真,畢竟鄭母手上有刀,看見他製服了鄭母她才鬆了一口氣。

可看到他分外冷然的模樣,桑桑心瞬間提了起來,尤其是瞧見裴玉真架在鄭母脖上的刀越來越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