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把朱三貴那雙手碾得血肉模糊,裴玉真嫌惡的在他身體上擦了擦鞋底,抱著桑桑就往外走。
外麵,李不言早早的就候在院子裡麵,看到裴玉真帶著人出來。
他了然一笑,隨後帶著人往裡走去。
關上門,朱三貴慘叫連連,直到最後連哀嚎的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而這一切,桑桑不知道,她被裴玉真抱著上了馬車,蓋在頭上的衣裳被扯掉。
刺眼的光線透過縫隙讓她眯起眸子,眼中氤氳起水意。
青年郎君坐於對側,日光碎影偶爾透過縫隙打在他臉上,琥珀色的眸子下是長睫投下的暗影。
桑桑整個人還處於方才的恐懼之中,她瑟縮著身子,車內寂靜得可怕。
桑桑咬緊唇壓抑著想要抽泣的聲音,她覺得自己現在肯定很狼狽,羞恥的低垂著頭恨不得要將人躲到角落去。
少女衣衫淩亂,鬢發散亂,臉色蒼白,原本嫵媚明媚的眸子。
因為哭泣紅腫起來,猶如被風雨打落在地的花,讓人心生憐惜。
裴玉真將這一切收入眼底,看著桑桑抽泣聲漸漸低了下來,才將一方帕子遞給她。
“還哭嗎?”
他聲音平淡,眼神中不曾有其他情緒,像是平常的詢問。
桑桑接過帕子,心底的慌亂恐懼漸漸平息。
她才感到唇瓣疼得厲害,原是方才思慮的時候,不慎將唇咬破了。
鐵鏽味在唇齒間蔓延,對上裴玉真,桑桑總是緊張。
她胡亂的擦了擦,原本少許血,被她這麼一通擦拭,又開始流血。
桑桑才放下帕子,就聽得一聲喟歎,緊接著眼前突然映下黑影。
青年郎君俯身前來,在她眼中不斷放大。
近,實在是太近了。
近到桑桑一轉頭就能碰到他的側臉,她僵直了身子,渾身的注意力都放在裴玉真身上,被他所牽動。
喉嚨間乾澀異常,像是缺水的魚渴求著甘甜泉水的注入。
“不鬆手嗎?”
裴玉真緩緩出聲,呼吸間的熱氣在彼此間蔓延流轉。
手中緊緊握住的帕子傳來扯動感,桑桑才聽清他的話,連忙鬆開手,手心早已經冒出一層薄汗。
拿到帕子的郎君卻並未因此遠離,而是退後對上她的臉。
兩相對望,桑桑下意識往後仰,後頸被他的手攔住,擋住了她後仰的姿態。
“彆動。”
裴玉真落下兩個字,視線從她眼眸逐漸下移,最終落在那張殷紅柔軟如花的唇上。
桑桑隻感覺那處異常灼熱,像是要脫離她的身體。
桑桑有些不適應,她微微啟唇,想要說些什麼。
“小叔——”
話未說完,溫涼觸感封住了她想要說的話,那是裴玉真的指腹。
手中柔軟如雲般的觸感,與他所想無差。
或許是被嚇到了,少女猛然睜大眼睛看著他,眼中卻無害怕,有的隻是疑惑以及信任。
信任嗎?
察覺到這些的裴玉真心中嗤笑一聲,居然還信任他,不知她是天真還是膽子大。
雖是這般想,可對上她的眼神,心中像是被什麼東西撓了一爪,他遮掩眼底的思緒。
抬手將帕子按壓在殷紅血跡上。
傷口處傳來刺痛,桑桑沒忍住“嘶”了一聲。
“疼?”
郎君喑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唇上是他的手指,桑桑輕輕搖了搖腦袋,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疼就要說。”
裴玉真自然知道她說的是假話,連撒謊都瞞不過人,怎麼會有女子蠢笨到如此地步。
被拆穿謊言的桑桑眨了眨眼,睫毛微微顫動。
“第二次了。”
裴玉真動作輕柔,仔細的將血跡一一擦拭乾淨,隨即又轉身從旁邊拿來藥膏。
唇上的桎梏退卻,桑桑才有說話的機會,她迷茫的看向裴玉真。
“什麼?”
看著裴玉真要抹藥的動作,桑桑伸出手,“我自己來吧。”
裴玉真對此忽略不計,指腹沾上青綠色藥膏,旋即抹上那抹紅。
藥膏冰冰涼涼,眨眼間又被郎君指腹的灼熱代替,桑桑隻感覺唇間酥酥麻麻的。
清涼的薄荷氣息縈繞在鼻尖。
“張嘴。”
裴玉真斂下眸子倏爾開口。
這話來的突然,讓人不敢相信是從他嘴中說出來的,桑桑以為自己聽錯了,“啊”了一聲。
卻被郎君趁此機會捏住了下頜,貝齒內是柔軟的粉嫩花芯,因著他的動作瑟縮著不肯吐露。
“小...叔...”
桑桑被這麼看著,話都說不清楚,莫名的羞恥感席卷全身,她迫切的想要逃離這方天地。
“伸出來,聽話。”
裴玉真抬眸看她,眼底情緒如墨,濃鬱致命,話語間是不容抗拒的姿態。
青年郎君幾乎將她全方位的包圍,她猶如軟弱的菟絲子,隻能依存其攀折而生。
眼尾倏然紅了,忍受著屈辱,少女顫顫巍巍的將殷紅舌尖緩緩探出,如一尾紅魚。
盯著那抹紅潤,舌尖軟嫩,美中不足的是旁邊的小口,被尖銳的齒咬傷,小汩流出血色。
桑桑眼睜睜的看著裴玉真用抹上藥膏的指腹探上舌尖。
清涼的薄荷氣息瞬間在唇齒間蔓延,可更讓人難受的是他的手。
舌尖軟嫩,青年指腹粗糲,摩擦間微微的異樣感,帶著癢,一寸一寸從舌尖要爬上心頭。
桑桑隻感覺時間過得分外緩慢,慢到她大氣都不敢出,隻能用祈求般的目光看著他,祈禱他能快點。
可裴玉真恍若未覺,隻是慢悠悠的一圈又一圈的將藥膏抹上去。
“上次你要自儘,這次寧願咬舌自儘也要放棄生而選擇保全你那愚昧不堪的清白,若我真的未曾趕到,你是不是以為還能在死後得到彆人讚你一句貞節烈婦?”
裴玉真一句話猶如響鼓重錘砸在她懵懂無知的心上。
“即便是得到了,又能為你帶來什麼,死尚且不怕,何懼流言,如此輕易放棄生路,那你注定隻能一輩子被彆人踩在泥濘之中。”
裴玉真收回手,用帕子慢條斯理的擦拭著指腹的濕潤,他不期盼她能一時聽懂,說這些不過是防止多生波折罷了。
衣袖忽而被人小心翼翼的扯了扯。
桑桑歪著腦袋,茫然的眸中湧現出光彩,因著方才大哭一場,如今若雨過天晴,眸色分外澄澈。
裴玉真聽見他那膽小的嫂嫂,道:“小叔,是在心疼我不惜命嗎?”
他手中擦拭動作微怔,突然看向她,眼中情緒變換,卻不曾移開眼睛。
桑桑被看得頭皮發麻,訕訕一笑,連忙找補,“誒,好像到家了,我有些餓了,小叔咱們快走吧。”
說罷,桑桑如逃脫的兔子頭也不回的就往外溜。
看著她慌亂的背影,裴玉真微微眯眼看向車外那一方澄澈的天穹,良久不語。
桑桑被綁架的事情,兩人都十分默契的沒有告訴裴母,隻是說和旁的繡娘切磋技藝罷了。
春二月,楊柳依依,初雪消逝於暖日,街市上吆喝聲,孩童嬉鬨聲共同繪成一副市井畫卷。
如今春闈臨近,各家的書坊可謂是忙得不可開交。
裴家因為裴玉真也沒有閒下來,裴母將赴京的筆墨紙硯,還有衣物吃食都準備得十分妥帖。
因為春闈這事,裴母特意出去打聽了一番,跟那些往年參加過的舉子們取經。
得知上京去貢院,有家底的人家都會配一個小書童。
大戶人家裡大多都是自家從小的伴讀,而一般的人家配書童也就是為了方便照顧郎君,因此東市就有專門做這行生意的商人。
想到裴玉真的書院大多都是不缺錢的人家,若裴玉真一個人沒有隨行的書童,隻怕要被人排擠看不起。
裴母說著就準備去東市瞧瞧行情。
看著母親火急火燎的模樣。
裴玉真連忙將人攔下,認真道:“多一個人兒子反而不適應,母親,書童就不必了。”
若是尋常裴母就應了,可這可是事關春闈,一路上山高路遠可不是好玩的事情,若沒有個人照料,可怎麼得了。
裴母聽說了不少書生到了汴京,卻因為沒照顧好生了疾,錯過了春闈,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答應。
隻是算上裴玉真的盤纏,還有去汴京路上的打點,更遑論去請個書童,這一路上開支也不少。
裴母甚至盤算著把祖宅買了,換個住處。
裴玉真這次十分堅定的拒絕了,不容反駁的樣子,讓裴母沒忍住啐了一口。
“怎麼比你爹還像老頑固。”
裴玉真:“……”
裴母的想法被裴玉真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一通拒絕。
她氣得坐下,沒好氣道:“那你說怎麼辦,我可說了這一路上必須得有個人照顧你,要不是你小妹,你阿娘都得陪你一道去。”
裴玉真撓了撓頭,也拿裴母沒有辦法。
桑桑剛端著熬好的湯出來,就看到兩人的臉色,尤其是裴母臉色青黑,而裴玉真臉上是少見的尷尬之色。
看到桑桑來了,裴母就像是看到知心人,連忙倒苦水,訴說著裴玉真的不對。
桑桑對此也隻是笑著開解裴母,偶爾附和兩聲,理清中間的論辯,桑桑睫毛微顫。
“婆母,不若讓我陪著小叔一同去汴京,一來也有個照料,二來也跟著長長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