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你救救我,救救我,我真的會死的,我不要嫁人,桑桑我隻有你了,你忘了當初你在山上迷路,還是我救的你,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鄭娣哭得很是絕望,抓著桑桑的衣袖不肯放手,低垂著眼睛,眼底劃過算計。
桑桑暫時想不出辦法,隻能哄著鄭娣讓她彆哭了,決定先把鄭娣帶回去再想辦法。
而這也正中鄭娣下懷。
裴母今日帶著裴小妹出去會好友了,家中無人,空蕩蕩的。
桑桑將鄭娣帶回房間,轉身去給她倒水。
鄭娣四下打量著,屋舍乾淨溫暖,窗欞處插著一束野花,星星點點的粉色,為屋內增添一抹亮色。
一切都在昭示著桑桑在裴家過的極好。
思及此,鄭娣心中便更不平衡,在她心中,這一切明明都該屬於她,桑桑就應該跟林秀死在外邊。
她眼中湧上狠毒,在桑桑轉身後又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接過桑桑遞過來的水,拉著桑桑坐在一旁。
桑桑想了想,真心實意為她出著主意,“阿鄭,要不你逃走吧,我這有些銀子,你暫且找個地方安置下來,待風頭過去咱們再想辦法,或者你去汴京,我托人給你安身。”
思來想去,桑桑暫時也隻能想到這麼兩條條比較靠譜的法子。
鄭娣聞言心底冷笑一聲,嗤笑桑桑裝腔作勢,要是真為她著想。
難道不應該安置在她家嗎,還不是怕連累,還撒謊說什麼去汴京,她就沒聽說裴家在汴京有什麼親戚。
心中雖這般想,鄭娣臉上適時震驚的神色,又像是接受了桑桑的提議,神情掙紮,勉強的點點頭。
她為難道:“我的東西還在家呢,桑桑你能偷偷陪我一起回家一趟嗎,我太害怕了。”
桑桑拍拍她的手,“當然可以啊。”
她正好也要拿東西,準備給裴玉真送午食。
原是不必的,但裴母想著家中飯菜也安心,加上桑桑也在鎮上做工,正好順道,也就這麼決定下來了。
真是蠢貨。
鄭娣嘴角輕勾起弧度,看著桑桑要拿水喝,她眉頭一皺,手中拿著的盞子忽然摔在了地上。
她佯裝被砸到了,哎喲一聲,趁著桑桑低著身子收拾碎片的空當。
她迅速從袖中拿出掌心大點的紙包,白色粉末落入水中,很快融化,無色無味。
做完這一切,鄭娣心臟瘋狂亂跳,像要跳出胸口,她拉起收拾東西的桑桑,將水遞給她。
鄭娣笑意晏晏道:“算了算了,不喝了,桑桑我瞧你剛剛像是渴了,你快喝了,咱們快去快回。”
接過水,看著鄭娣的笑容,桑桑不疑有他,一飲而儘。
正想轉頭和鄭娣說話時,眼前突然天旋地轉,身子失去重心。
桑桑腳下一軟,她用手撐著桌子想要站起來,但藥勁實在是太大了,她撐不過,意識陷入黑暗,俯倒在桌子上。
將上麵的東西悉數都推到了地上,發出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
“桑桑?桑桑?”
鄭娣試探性的推了推桑桑的身子,瞧著她昏睡不醒的樣子。
她咬唇,聲音陰冷。
“桑桑你彆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蠢吧。”
說著,鄭娣突然看向外頭高聲道:“出來吧,沒彆人。”
房門被人推開,進來的鄭母看著倒在桌上的人,瞥向旁邊的鄭娣。
“你說的法子真的管用?”
鄭娣冷笑一聲,“阿娘,你如今也沒有彆的法子了。”
看著鄭娣這副樣子,鄭母暗啐,不要臉的小賤人。
當初本來是定鄭娣,但誰知鄭娣這小蹄子在那人麵前胡言亂語。
不僅讓鄭娣回來,還說可以給四萬兩銀子,前提就是把桑桑送過去。
整整四萬兩,即便是還了債都還有一萬兩。
鄭母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銀子,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鄭母如今是什麼都顧不上了。
她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將桑桑扶了起來套入麻袋裡麵,怕人掙紮,又給她捆了手腳,塞了帕子。
兩個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往外走。
為了不引人注目,鄭母將裝著桑桑的麻袋扔在板車上。
上麵大多都是裝著草藥的麻袋子,一路上倒也沒幾個人在意,很順利就進了城門。
書院內,正逢午時,學子三兩成群,或是去食肆,又或家中有人帶了飯菜。
裴玉真坐在書塾內,放下手中的書,揉了揉有些發脹的頭。
“裴學友,一道去食肆吃午食唄。”
有同院的學子看著裴玉真一個人坐在裡麵,熱情的招呼著。
裴玉真見狀搖搖頭,“不必。”
同行的友人,見狀拉了拉他,“都說了,裴玉真不會和人一道,你又何必熱臉子貼上去,他家又沒什麼官啊爵位的。”
那少年顯然是剛入學不久的,聽到這話撓了撓頭,沒再說話了。
世人說官場沉浮,在官場之外看不見的地方都充斥著捧高踩低,即便是在學院書塾也是常見。
裴玉真司空見慣,聞言也隻是沉默著不說話,看著日晷,都快午時一刻,桑桑還沒來。
興許是路上耽擱,又或者有什麼事,裴玉真並沒有放在心上。
他正準備拿銀袋子去食肆打發一頓算了,一摸腰帶,才想起好似沒帶。
書塾到家的距離不算遠,但一來一回隻怕也吃不上午食,反而會耽擱下午夫子授課。
興許是上天看到了裴玉真的窘境,學究們想著春闈將近,不興太過拘束,怕適得其反。
今日下午特意放了半日假。
不少學生聞言歡呼雀躍,畢竟在書塾的日子實在無趣,雖說是為了前程,但整日裡關在裡麵,人都快瘋魔了。
裴玉真聽到這些,心中不為所動,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他回頭,正對上莫學究。
莫學究是書院的老夫子了,遠近聞名的大儒。
裴玉真起身,拱手彎腰,“學究。”
莫學究是知道裴玉真的,少年天才,是學院今年最有望進前三甲的學子。
看著他不驕不躁的模樣,莫學究滿意的摸了摸雪白的胡子。
“你且好好休養精神,莫操之過急。”
裴玉真淡淡回話,“學生謹記。”
回去路上,經過繡坊時,裴玉真下意識多看了幾眼。
烏娘子正好出繡坊,看到是裴玉真,以為是來尋桑桑的,笑道:“裴秀才,你嫂嫂已經回去了,好像還是和一個小娘子一道的。”
裴玉真原無此意,見狀也隻能頷首道謝。
至於烏娘子口中的另一個小娘子,裴玉真皺了皺眉,直到回到家中,看到裴母在院中晾曬衣裳。
裴小妹看到他回來,咯咯笑著撲進他懷中,“二哥哥是不是想我了,專門回來看我的。”
裴母看到是裴玉真,驚訝一瞬,“你怎麼回來了?”
裴玉真捏了捏裴小妹的臉,回答道:“學院今日放了半日假。”
看到裴母東張西望的樣子,裴玉真道:“怎麼了?”
裴母有些奇怪,“桑桑半日都未回來,原以為給你送午食,現下你回來,怎不見她。”
裴玉真握住裴小妹的手微愣,“她今日未曾回來?”
裴母搖頭,“興許是回來又沒看到,又去了繡坊吧。”
裴玉真斂下眸子,沒說話,哄著裴小妹去了一旁玩,他徑直去了後院。
推開房,屋內規整乾淨,不見一絲異樣。
他看著桌上的水盞子,餘光瞥見桌沿旁一抹殷紅,原本屋中純淨的玉蘭花香,沾染了一絲渾濁的氣味。
他回頭看向門檻處,上麵殘留濕潤的泥土。
他眼神微冷,結合烏娘子的話還有裴母的話,桑桑應當是回來了,而且還不止她一人,而如今雙雙不見蹤影。
能讓她如此信任帶回家的,裴玉真腦海中湧出一張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