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攔截,蘭若儀第一時間轉身就跑,宋氏和鶯娘緊跟在她身後。
那條羊腸小道僅在地圖看過一眼她就記住其中的路線,而那裡,也是最好逃亡路線。
“撲哧”——
長箭再次飛來,宋氏及時護在蘭若儀麵前擋住了那把箭,與此同時肩膀傳來一陣劇烈疼痛,整個人倒在地上。
“嬤嬤!”蘭若儀連忙跪地攙扶住她,溫熱鮮血落在她手上,燙得她瞳孔劇震。
“七娘,快跑,彆管我……”宋氏將她推開,失血的臉龐迅速灰敗下去,“左右我也活得夠長了,就是可惜沒能親眼看著七娘成婚。”
“嬤嬤,你彆說了,我們一起跑!”
蘭若儀怎能將她扔下,她捂著流血的傷口卻怎麼都止不住血,最後直接撕開裙擺一角將傷口包紮。
疼痛蔓延而上宋氏徹底沒了力氣兩眼一閉,蘭若儀剛將傷口綁好就看到宋氏這副模樣,一顆心險些從心臟跳出。
她顫抖著伸手放到宋氏鼻翼之下,等感受到微弱的呼吸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鶯娘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在看到山匪殺人的時候就已經哭得不能自已:“女郎,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妾……妾不想死啊……”
誰又想死呢?可繼續這樣下去恐怕……
驀然,她似乎想到什麼,遽然站起身。
她剛走出一步鶯娘慌忙拉住她:“女郎,你、你要去哪?”
“那群人是衝著我來的,你和嬤嬤先躲在這裡,我去引開他們。”
蘭若儀將雪地上的血跡處理乾淨,讓她們躲在枯樹和石塊遮掩身形,隨後毫不猶豫朝著另一個方向跑去,隨著她的身影出現,潛藏山匪立即現身,統統追向她。
鞋履陷在雪中,冰冷的雪灌入融化成水,從腳底蔓延而上的冰寒冷入骨髓,而她彆無選擇。
一箭險險擦過衣袖,又一箭飛來,蘭若儀為了躲開這一箭朝地下一滾險險避開。
“彆跑了小娘子,這裡隻有我們,你又能逃到哪裡?”為首那人獰笑著看著蘭若儀在生死邊緣掙紮,眼底流露出垂涎之意,“真是可憐,這樣的天香國色今日卻要香消玉殞。”
“是誰讓你們殺我?”
蘭若儀自問她從來沒有招惹過仇敵,這群人行走在刀尖身手狠辣不留餘地,顯然不會對她留情。
男人沒有回答一步步上前,不得不說蘭若儀這張臉生得實在太美,要不是雇主命令取她性命,放到床上消遣也是一樁美事。
長刀毫不留情挑開她的衣襟,男人浪/蕩笑開:“娘子若是好好伺候一番,我或許可以考慮一二。”
“是麼?”
蘭若儀故技重施,趁著男人沒有防備將掩藏在衣袖裡的簪子毫不留情刺入麵前對方胸口,隨後奪過他手中長刀再次捅了進去。
鮮血淋漓,鬥篷染上嫣紅,她轉身便要逃跑,本以為男人必死無疑,怎知男人大掌抓住她的腳踝,猛地用力,她整個人撞到一旁的石壁,頭腦疼痛昏沉,腦後落下的血幾乎覆住眼前視線。
“臭女表子!”
渾身都疼,身後還有他的同夥,她記得不遠處就是懸崖峭壁,要是今天她真的死在這裡——
雪花不斷墜落而下,她寧願墜崖死去也不想受這群人侮辱,視線越發昏沉,身後無垠雪地落下一滴又一滴鮮血。
當她望見不遠處的懸崖,凜冽寒風如刀從麵龐剮過,她不得不閉上眼重新再睜開。
是她看錯了嗎?懸崖這裡怎麼會有人?
流月皎皎,公子一襲月牙白錦袍長身玉立,沐浴著月華,勾勒的下頜線鋒銳犀利,精致眉目皆因月色溫柔了瞬。似是聽見聲音他循聲望去,黑曜般的眸子沉沉如夜,晦暗不明,修長指尖把玩著一枚玉佩,月光折射,光線迷離,蘭若儀的呼吸不由變緩。
她記得這塊玉佩,那是——
“世子,救我!”
她驚慌失措朝他奔來向他求救,饒是血痕幾乎蒙住她的視線,亦毫不猶豫。
那塊羊脂玉是她和鎮南王世子蕭琮的訂婚信物,她的身上也有一枚,二者可以合二為一。雖然不知為何蕭琮出現在此,但她知道,他武藝不俗,身後那群山匪絕對不會是他的對手。
心底蔓延而上的喜悅讓她沒能注意到其它細節,譬如麵前這位公子在聽到她的話後眼波微動,唇角上揚的弧度更甚,眼底更是多了一抹戲謔的嘲弄。
腳下踉蹌,蘭若儀耗儘所有力氣,本以為自己會跌倒在冷冰冰的雪地,直到淡淡青竹香滿懷,大掌落在單薄衣料如烙鐵般燙人。
似是抓住最後一根浮木她終於卸下渾身負擔狼狽不堪倒下,鮮血混亂視線,眼前的光被徹底剝奪,她忍著疼痛再次顫聲請求:“世子,我的人還在身後……”
她看不真切他的麵容,艱難抬首也隻能瞥見鋒銳精致的下頜線,唯有男子的聲音清冽如玉,吹散所有的膽顫惶恐。
“莫怕。”
他柔聲安撫著她,像是哄著不安的小獸。
她並不知道,身後追趕上來的山匪才剛踏出一步就被另一群人扣下,這廂殺伐果斷,隔著一段距離,那廂卻柔情似水。
淡香的白綢帕子輕輕覆在臉頰,他的動作依然輕柔,分外耐心擦去她臉龐血痕,露出那張皙白清絕的芙蓉麵。
身體遲緩的疼痛席卷而來,夾雜著輕微的淡香,她明白自己應當是脫離危險,這才放鬆心神徹底暈厥過去。
與此同時,另外半塊羊脂玉從她腰間跌落而下,落在雪地。
公子眉梢微抬,將那半塊羊脂玉和自己手中的拚在一起,竟湊出一對鴛鴦同心佩。
“原來如此。”
他幽幽笑開,將那半塊羊脂玉重新係回她腰間,再將方才從鎮南王世子蕭琮那裡撿到的玉佩收好。修長指尖從女子姣好麵龐緩緩劃過,似蜻蜓點水,觸手的溫軟竟比方才那塊上好的羊脂玉佩還要細膩,令人流連。
溫和清雋眉眼之下,潛藏的那雙墨色雙眸幽深深諳,繁複細微,懷中女子闔著眸無知無覺,並不知早在出聲的那一刻就落入今後無法逃離的樊籠。
……
溫酒是個大夫,比起醫術而言,他更喜歡的還是用毒。
可惜啊可惜,這位女郎被桓瑾抱在懷中,這還是他第一次見桓瑾親近女子,隻能壓下心底想要將其製成藥人的想法。
“腦後撞到山石留有淤血,性命無虞,不過——”
驟然頓住,溫酒想要試探桓瑾的反應,偏偏這位北國太子將女郎放在床榻後端坐一旁親手斟茶,嫋嫋茶香四溢,溫潤如玉的麵龐被霧氣遮擋,似幻非真。
他沒有追問溫酒,而是淡然自若飲茶,眼瞼未曾動過一分。
溫酒估摸不清他的真實想法,抿了抿唇繼續往下說:“這位女郎醒後雙目不可視物,若是用湯藥的話,恐要七日才能將淤血緩緩清除。”
“七日?”桓瑾擱下手中茶盞,勾唇笑開,笑意涼薄,“那就減弱藥量,半月時間。”
溫酒驚愕,他這是……
“殿下這是何意?”將那位女郎救回來,卻又不想讓她儘快複明?
朝中大臣都道這位太子心思深沉如海,無人能知他的真實想法,即便溫酒替他辦事這麼多年,依舊無法看穿。
“忘了告訴你,今後在她麵前孤的身份是鎮南王世子蕭琮。”桓瑾沒有解答他的疑惑,清冷無溫的眸子似染上一層霜,溫和口吻中裹挾了幾分冷意,再次強調——
“溫大夫,莫要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