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馬車上,謝芙把簾子撩開一條縫,看著兩邊的景色一點點倒退,四周靜靜的,隻有噠噠的馬蹄聲和偶爾傳來的山鳥啼鳴,無聊地伸手逗弄逗弄趴在膝頭的尺玉,引來尺玉不滿的哼唧聲。
懷夕聞聲轉過來,笑道:“連尺玉都在打瞌睡了,這一路顛簸,連貓兒都犯懶。小姐不如也睡一會兒,說不定醒了就到邊驛了。”
謝芙搖搖頭:“今兒我一直心神不寧的,總覺得可能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可是昨夜沒睡好?”懷夕探身過來,將手貼上謝芙的額頭,“著涼了嗎?”
“沒有呀。”謝芙把懷夕的手拉下來,順勢靠在了她懷裡,“就是覺得心裡不安穩。唉,也可能是我想多了。”懷夕安撫似的拍了拍她:“沒事兒,雖然在邊境,但南楚大俞向來交好,肯定不會有事兒的。小姐隻管安心就是。”
靠著懷夕,聽著車轍吱呀作響,睡意襲來。謝芙想想懷夕說的,覺得也是,就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小姐,醒醒。我們到驛館了。”不知過了多久,謝芙被懷夕溫柔喊醒。她揉揉惺忪的睡眼,走下馬車。
已經到了傍晚時分,殘陽如血,謝慈清一身勁裝站在馬車前,店小二正站在驛館門外熱情招呼著。
看到懷夕扶著謝芙下車,謝慈清才點點頭,轉頭對小二說:“要三間上房,乾淨寬敞的。四碗陽春麵,切四兩醬牛肉,再做些菜來,清淡點。”
“哎!老爺小姐裡麵請!這就去給您安排!”小二滿臉堆笑,弓腰把幾人請進去,招呼著後廚開始做菜。老板也連忙從櫃台出來,給幾人添茶倒水。
“店家,您這店明明就在兩國交界,怎的如此冷清?”謝慈清,抿了口茶,問道。老板正在倒水,聞言隻能無奈一笑:“不瞞您說,這幾日啊,傳言南楚是發了時疫了,聽說那最嚴重的幾個村子,幾乎都不剩幾個活人了。這不,南楚如今是把邊境交易都停了,我這小店啊,都開始入不敷出嘍。”
老板把剩下的茶一一擺在謝芙和懷夕麵前,看了看幾人的裝束,又道:“我看幾位客官都是大俞人,還是勸一句,您還是回去吧,先不說這時疫在南楚到底怎樣了我們也不清楚,就是這邊防線,您也不一定進的去。”
謝芙和懷夕對望一眼,眼神都帶有濃濃的疑惑和震驚。
既然南楚內部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大俞卻遲遲沒有反應呢?
南楚曾在七十年前向大俞宣戰,被大俞當年的將門雙星韓致、謝忻安擊退百裡,斬十將,南楚不得已上書稱臣求和;三十年前,南楚新王繼位,上貢南楚珍寶數百件,糧草千石,黃金千兩,隻為求娶大俞一位宗室女兒為後。大俞允了一位宗室公主和親,誕一子,就是現在的南楚王。
也就是說,現在的南楚王和大俞元武帝,算是表親。南楚大疫,為何沒有第一時間向大俞求援?
謝慈清皺眉:“這麼嚴重嗎……”
“老板,客棧還有剩的客房嗎?全包了。”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來人硬甲覆身,帶著十幾個同樣裝束的人跨進店裡,一下子就把大堂擠得滿滿當當。秦嘉馳帶兵日夜不停行進,這會兒也是疲憊至極。好不容易到了邊境,他們也急需休息。
這裡是邊境,軍士也時常往來,老板也見怪不怪,趕忙上前去斟茶。
隻是……這位帶頭的將軍似乎太年輕了。
他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身形頎長,長相有些淩厲,劍眉星目,身體並不顯得格外健壯,但也是長年鍛煉出的健美體型,眼神清朗銳利,是在戰場上磨練出來的淩冽氣息。
奇怪的是,哪怕他如此年輕,周圍的軍士對他也很是尊敬。大堂裡即使多了一群人,也並不吵鬨。老板見狀也不多問,笑著倒完茶,吩咐完廚房做菜後就重新坐回了櫃台後麵。
小二手腳麻利,不多時就把所有人的飯一同端了上來。走了一路,謝芙早就餓了,抓起筷子,三下五除二就乾掉了一碗陽春麵,拉著懷夕歡快奔向了屋子。
秦嘉馳吃了口肉,吩咐小二各桌上兩瓶酒來暖身。眾人吃的狼吞虎咽,從來沒體會過日夜行軍的兩位太醫卻早已堅持不住,草草吃了兩口飯就回屋歇息了。
他一邊吃著,一邊打量了這個客棧一番,從大門到櫃台,從店小二到老板,最後定格在剛吃完飯正準備上樓的謝慈清身上。
“這位先生留步。”謝慈清聞言轉身,就看到秦嘉馳握著茶杯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如今商業互市也少了,又有傳言說南楚時疫嚴重,不知您帶著家眷,是剛從南楚出來,還是將要去南楚呢?”秦嘉馳也不拐彎抹角,直直的盯視著麵前這個人。
瞞是瞞不過的。謝慈清隻是微微一笑,拱手行了一禮:“將軍誤會,我隻是個雲遊的大夫,南楚的朋友來信,希望我能去南楚幫幫忙看看病而已。”
“正好,我們也要去。先生帶著女眷想必是不太方便,不如搭個伴,我也可以保護你們的安全。”秦嘉馳爽快一笑,“叫我芩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