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黛兼職的奶茶店接了個大單,眾人在店長的指揮下亂中有序地開展工作。
“來了對情侶,黛黛,你去做他們的單。”店長提醒她。
“好嘞,”李書黛轉身麵向櫃台,滿臉職業微笑:“歡迎光臨……朱毅凡?”她試探性地喊了聲。
背過身的男人無動於衷。
“狗/東西!”
“你怎麼罵人呢?”同行的女人立刻怒了。
“劈腿的渣男,不該挨罵嗎?”李書黛不答反問。
女人的第六感向來巨準,她一把拽住要撤退的男人:“朱毅凡,你給我解釋清楚!”
“李書黛,是你姐不願分手的。”朱毅凡的語氣儘顯嫌棄。
渣男居然倒打一耙!李書黛真想甩他幾巴掌。
“衝動是魔鬼,你要冷靜、要理智,忍住,李書黛,先忍住,你得智取!”她在心裡默念。
“可我姐昨天才和你看完電影!你們不是還約了下周末去玩水上漂流?”
“啪!”
那女人反手一掌扇在渣男臉上,遂了李書黛心願。
兩人不管不顧吵起來,朱毅凡不願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揭老底,硬拖著那女的先離開。
這麼一鬨,李書黛也很難平複心情繼續做奶茶。
店長接了個電話回來,臉色不是很好。
“黛黛,剛才那對情侶在商場服務中心等你呢,說要你給他們道歉呢。”
“真不要、臉。”
李書黛解開圍裙粗暴地扔在地上,她的理智已“離家出走”。
“朱毅凡,你惡不惡心啊?”李書黛衝上去揪渣男衣領。
女人手上的包立馬朝李書黛身上砸去,她替渣男爭辯:“少血口噴人!明明是你姐在破壞我倆的感情。”
李書黛目光死死鎖定朱毅凡,嘲諷道:“渣男,你還挺會給人灌迷、魂湯。我姐和你交往兩年多,不是兩天。”
本來不分青紅皂白的女的人呆愣片刻後幡然醒悟,脫下高跟鞋往朱毅凡身上招呼過去。
“腳踩兩條船的渣男!”李書黛咬牙切齒,也加入混戰。
李烈找到奶茶店,這裡的員工忙出殘影。
他心裡打鼓,後悔輕信好基友的忽悠,接這個跑腿的活。
“沒追加吧?一次能裝完嗎?”
“沒追加,能裝完,才兩百杯奶茶而已,你再等等。”店長火急火燎地應和。
李烈表示如若等待時間比較久的話,他先去球鞋區轉轉再過來。
隻要他不在這裡礙手礙腳,去外太空轉一圈,店長都不Care。
李烈感到納悶,明明進門就看到過的球鞋區,他繞了一大圈居然沒找到!
繼續往前走,經過服務中心,透過玻璃門的縫隙,李烈看到朱毅凡。
仿佛心口上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李烈心想今天得多背運,才能在這個偌大的世界偶遇曾經的好哥們。
反觀朱毅凡,他夾在倆女生中間,被推搡來、推搡去,好不容易掙脫出來,又和李烈打了個照麵。
朱毅凡還來不及在舊友麵前裝一波B,不遠處,李書熹和同事閒逛而至。
“毅凡,你怎麼在這?”李書熹拉住他,開心地比劃。
“煩死了,啞巴!”
李書黛怒火中燒,脫下鞋朝渣男後腦勺飛來。
李烈正覺得這女生有些眼熟,奶茶店店員跑過來把他抓走。
“快~快~快,這家客戶剛剛打電話催了!”
眾人合力把兩百份飲品弄到車上,店長再三叮囑李烈:“一定要完好送達。”。
“請稍等,我們一會兒到。”接電話的負責人刻意壓低聲音。
盯著麵前高聳的辦公樓,李烈腦中突然蹦出一個念頭:“這些飲品,會不是是剛才看戲的那撥女生,她們公司點的?”
回味著看了一半的好戲,李烈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好不湊巧,李書黛姐妹恰好從一輛白色汽車上下來。
李書熹眼圈通紅,兩姐妹比劃著手語。
“該不會兩姐妹都是聽障人士吧?”李烈神情黯然,“朱毅凡真不怕天打雷劈嗎?”
提起朱毅凡,李烈不由得想到被搶的初戀,看今天這陣仗,他們應該分了。
通過後視鏡,李烈瞄一眼姐妹倆,似曾相識的感覺襲來,他真得好像在哪見過這兩人。
對於自己的較真,李烈不免哂笑,經曆的傷痛告誡他:但凡和朱毅凡有聯係的人,他最好躲遠些。
“王姐,奶茶在哪?”幾個大嗓門的男人咋咋呼呼過來,打斷李烈的思緒。
四周人來人往,李書黛姐妹挪到馬路牙子邊上站定。
李烈則招呼這群人搬走兩百杯飲品。
這場鬨劇的後續,朱毅凡依然投訴了李書黛,堅持要她賠禮道歉。
“臉皮比城牆還厚,我才不會道歉!反正我已經辭了奶茶店的兼職,和這渣滓死磕到底!”
出於同情,奶茶店店長推薦李書黛去她老公負責的片區送外賣。
外麵熱得能把人烤化,李書熹不想妹妹辛苦,勸她:“黛黛,送外賣太累了,你不要做這份工,我試用期過了的話,工資會漲一千,我們節省點花,你把重心放在考編上。”
李書黛目光躲閃,她的確很努力在考編,可她真得喜歡並勝任這份工作嗎?
五歲時,她們一家四口遭遇車禍,爸媽離世,姐姐重傷。
貪財摳門的爺爺奶奶,霸著賠償款不撒手,導致姐姐錯過最佳治療時機,最終變聾變啞。
費了老大勁搶來姐妹倆撫養權的姥爺姥姥,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黛黛,你要照顧姐姐。
為了照顧姐姐,李書黛學手語,選特殊教育。
她到現在還記得一位麵試官的質問:“你真得熱愛這個行業嗎?”
這人一針見血直指李書黛內心的疑惑,她瞬間腦子空白,結結巴巴地給不了完美解釋。
“黛黛?”李書熹拿胳膊肘搗了搗妹妹,伸手比劃:
“一次失敗,就把你打倒啦?你以前說過的,要幫助每一個特殊兒童,讓他們飛起來。”
幼時的“豪情壯誌”隻讓此刻的李書黛覺得羞愧難當,她忙找借口蒙混過去。
“姐,還是要勞逸結合,我一邊做兼職,一邊備考,壓力反而小一些。再說,已經答應了前店長去麵試,至少也要走個流程吧,等我麵試回來和你複盤哈。”
李書黛溜出來,腦袋依然亂糟糟的,因此,她選了一條最長的路趕過去。
李烈的手機震天響,他靠邊停下,沒好氣大聲嚷嚷著:“媽,你彆光催我!我爸不接電話。”
李家老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可也隻會原地轉圈。
她壓低聲音:“你搞快點,要是老孫頭吃到花生醬就完啦。”
李烈想起小學某一年的暑假,老孫頭忽然被救護車抬走,畫麵鮮明恍如昨日。
“我知道,你彆操心。”他掛斷電話,繼續“橫衝直撞”往目的地趕去。
李書黛正欲拐彎,迎麵遇上一輛電動車,待她反應過來,人已摔倒在地。
“痛死我啦。”李書黛齜牙咧嘴,哇哇大叫。
“你會說話啊?”李烈嚇得往後跳,伸出去的手也縮回來。
李書黛臟話脫口而出,這人腦子有泡吧?她都喊疼了,還不會說話?
“我,是我。”李烈手指向自己鼻尖,打過朱毅凡的女生,他必須記得。
李書黛看著這張臉龐,一臉問號。
李烈講起李書黛在商場裡的勇猛事跡,換來對方了然的一句“哦,是你啊。”
當天圍觀的人挺多,李書黛甚至沒看到李烈。
“你車開這麼快,有急事?”她隻想打發李烈。
李烈終於想到正事,忙慌留下手機號碼,“你要是覺得哪裡不舒服,打電話給我,我出醫藥費。”
“遇到什麼急事了?”李書黛隨口一問。
“一單常客的外賣,我媽忙昏頭加了會讓他過敏的花生醬。”
李書黛眼睛瞪得滴溜圓。
“趕緊去,趕緊去!我沒事,不用管我。”
李烈再三確認後才啟動小摩托離開。
李書黛見到前店長的老公,對方見她白白嫩嫩,料想她絕對經不起大熱天的風吹日曬,甚至很可能當天就跑路。
“我有個相熟的商家,她家員工辭職了,我索性做個順水人情,推薦你先去這家店試試。”
李書黛再三謝過他的好意,騎車前往那家奶茶店。
這家奶茶店的資深員工叫高君君,和李書黛年紀相仿,兩人聊得挺投機,便約定了明天來上班。
工作安排妥當,李書黛哼著歌往家趕,途徑海棠路,她再次碰到李烈,這人在馬路對麵,寒著一張臉。
“喂!”她大喊一聲。
李烈看到李書黛在朝他揮手。
“那位客人吃沒吃到有花生醬的外賣?”
他沒個好臉色,就是因為這茬!
李烈一路狂奔到老孫頭家,門鈴按得震天響,老孫頭笑眯眯開了門,老爸在後麵伸長脖子,手裡還拿著瓶酒。
“爸,怎麼不接我電話?”
李家老爸撒謊不眨眼,“手機落車裡了,本來說用你孫叔叔的,剛才又不小心掉茶杯裡了,正打算用吹風機吹乾呢。”
李烈氣到翻白眼,老孫頭慢悠悠開口,“李烈,來,陪叔叔喝一杯。”
“孫叔,不好意思,你的外賣我媽忙昏頭放了花生醬。”李烈道明來意。
“我知道,我一聞就聞出來。彆提這茬,你趕緊坐下,陪我們老哥倆喝一杯。”
電光火石之間,李烈反應過來。
“爸,是你放的花生醬?然後借口要照顧孫叔,好留在這吃喝玩樂。”
李家老爸忙搖頭,鰥夫老孫頭忙替他開脫。
“爸,你怎麼能這樣!我媽都快嚇死了。”
老孫頭繼續為李爸開脫,“不是你想得那樣,你爸說了要回去換,是我留他陪我喝一杯的。”
李烈不想聽這倆狐朋狗友互相包庇,負氣離開,再次遇到李書黛。
後麵的小電車在狂按喇叭,指揮交通的誌願者也催李烈快走,彆擋路。
一輛疾馳而過的大卡車擋住李書黛的視線。
待她再尋找時,李烈早消失不見。
“他是土行孫嘛,土遁走了?”李書黛嘟囔著離開。
李烈回到店裡,老媽顛顛兒跑過來,急切地問:“你孫叔沒吃吧?”
“沒有,他狗鼻子,可靈了!”
李媽一掌拍兒子背上,“那你怎麼回來這麼晚?”
李烈差點被打出內傷,忍不住抱怨:“我爸還一去不回呢!你怎麼不說?做得多的人還要挨打,有沒有天理?”
“你爸起早貪黑去拿貨、還要處理這些海鮮,你怎麼不說?”李媽化身護夫狂魔,“還有,我和你爸這麼辛苦,還不是為了你。”
李烈舉手投降,“我錯了,我錯了,媽,求你,彆對我開啟唐僧念經模式。”
“你肯定又偷偷躲哪打遊戲去了。”李媽剜了兒子一眼,恨鐵不成鋼。
“是是是,去打遊戲了。”李烈將錯就錯不再多言。
他不想媽媽知道,他在海棠路上繞了許多圈找尋李書黛。
像中了、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