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裡清閒時,李書黛會在備貨間練習試講。
“你會手語?”高君君按捺不住好奇心。
“一點點。”怕被問出有關姐姐的內容,李書黛想快速結束這個話題。
“你手勢明明就很專業啊!”高君君倒也直接,接著這個話題又問道:“你打算考特殊教育的老師?這種崗位是不是竟爭壓力小一些?”
“隨便看看,好多學生都在考教師資格證。”
高君君沒有繼續深究反而鼓勵她:“好事啊!黛黛。年輕人就要多看、多思考、多嘗試。我們奶茶店人員流動強,你要是能考上,不單單是一份穩定的工作,還能幫助那些不一樣的孩子,畢竟,老師可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啊。”
李書黛又想起那位麵試官的話,她真能擔當得起~~靈魂的工程師?
“小高,我要一杯全套奶茶。”
如遇救星,李書黛趕忙出來接待。
“你怎麼在這?”李烈大吃一驚,語調也不可抑止地上揚。
“我在這做兼職。”
李書黛想起沒得到答複的疑問,追問道:
“我那天問你,客人吃沒吃到有花生醬的外賣,你不但沒回答,竟然還跑路了!”
她的語氣略帶嗔怪。
李烈陪著笑耐心解釋。
看看李烈、再瞅瞅李書黛,高君君嘴角綻露出微笑,“你們倆認識啊?”
“我們以前認識嗎?”李烈道出疑問。
李書黛隻當這人在故意逗她,也跟著嬉皮笑臉地開口:“認識的啊,你在海棠路上把我撞到了,怎麼?怕我訛你的醫藥費。”
“我是說,更久以前。”
李書黛一臉懵。
高君君忙提醒道:“李烈家開飯店的,沒準你點過他家的外賣。”
“會飛的豬。”
“會飛的魚。”
二李異口同聲,而後哈哈大笑:“原來是你。”
“不過我要更正一點,‘會飛的魚’是我姐的外賣通用名字。”
然而這已經不重要了。
“我叫李烈,你呢?”
“李書黛,李白的李、錢鐘書的書、林黛玉的黛,你可以叫我黛黛。”
李烈調侃她:“都是名人啊。”
這兩人,高君君越看越般配,她牽線搭橋的心思再也無法忍住。
“李烈,有沒有好看的電影推薦?我計劃和一朋友去看電影。”
“前倆月有,現在沒。”
“這樣啊!你幫我留意,有好看的記得告訴我。”高君君拜托李烈。
“哎,黛黛,有時間也和你男友一起來看電影啊,勞逸結合,彆老宅在家裡。”
李書黛心內默默問候過一遍前男友,露出超甜笑容,“君君姐,我單身。”
高君君給李烈遞顏色,仿佛在說,“OK,你把握住。”
一件事,如果你本著平常心去做,很自然舒服的狀態,結果或許會超出意料;可一旦有了目的性,反而會覺得彆扭或者和預想的結果相去甚遠。
所以,李烈決定順其自然。
當某一天,看書做題要瘋掉的李書黛約他去看電影,他欣然應約。
“小高把電影票轉贈給我們,是她有事不能來,還是她相親對象?”李烈同李書黛閒聊。
“她相親對象有事臨時放她鴿子。”
李烈絞儘腦汁想著爽約的理由。
“他是天上下刀子,還是家裡有人出意外?”
“或許工作上臨時有事,走不開?”李書黛補充一條。
李烈點頭,繼而問李書黛要喝什麼飲料。
“礦泉水就可以了。”
“哦,我還要爆米花,大袋的、奶油味的,這是我看電影時最愛的零食。”
李書黛說話簡單直接,和她相處是平和愉快的。
看著她像隻小倉鼠,壓低咀嚼聲大口吃爆米花,李烈很好奇:“有那麼好吃嗎?”。
“特彆好吃!”李書黛抖了一下爆米花桶給李烈看,“我都快吃完了,你要不要嘗嘗?”
李烈借著放映廳的微光,看到桶底可憐兮兮的幾粒爆米花,特彆客氣地撿出一粒。
小小一口,顯得滋味美妙異常,李烈不由稱讚:“味道是不錯。”
“早說,分你一半,我不是小氣的人!”李書黛一臉的“豪氣乾雲”。
李烈被逗笑,肩膀不由自主地抖動著。
等他笑夠了,轉頭發現李書黛從包裡抽出一張紙巾,“來來來,你伸手。”
李烈不明所以,可還是乖乖伸出手。
李書黛把紙巾鋪在他手上,把剩餘的爆米花連同殘渣一股腦全倒出來,笑嘻嘻道:“喏,全給你。”
她就像李烈讀幼兒園時結識到的小氣吧啦的朋友,勉強“大方”地分著最後一塊糖。
“謝謝你,李小姐!”
他的聲音有些大,惹得寥寥幾位觀影者頻頻側目,以示不滿。
李書黛縮著腦袋,身體轉向正前方,努力撇清和李烈的同行關係。
“幼稚啊你,李書黛!”
“好玩嘛!你幫我看著東西我去衛生間洗把手。”
沒有工作學習煩擾、也沒有感情的內耗、隻管吃喝玩樂,確實很爽。
這也是李書黛自從分手後,最開心的一天。
李書黛哼著歌、一路小跑,從洗手間衝回影院大廳,自動販售機上有鮮榨橙汁,她湊上前,打算買兩杯回去。
“輝賢,我不喝橙汁。”
夾子音女聲鑽進她耳膜,李書黛僵住,她自我安慰:“或許隻是同名不同姓。”
可沒有人回應,這不合理。
李書黛循聲望去,離自己不到兩米處,前男友曹輝賢,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在更前方不遠處,一位年輕女士,正等他回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對李書黛來說卻很漫長,她在努力複盤整件事:
曹輝賢要分手的真正原因?
他是哪一刻下定決心要分手?
會選擇什麼時機提出分手?
最重要的,他有沒有和這個女的無縫連接?
這個渣渣!是腳踏兩條船還是無縫銜接?
坐在影院大廳的椅子上,李書黛在v信質問曹輝賢。
許久後,曹輝賢才回一句:好聚好散。
李書黛勸自己:為這種濫人哭泣不值得,可眼淚還是不爭氣得撲簌而下,她自以為的兩年美好時光,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李烈拎著女包出來,就看到李書黛垂著頭,坐在長椅上抹眼淚。
什麼事能讓愛笑的人暗自垂淚?
李烈重回放映廳包廂,等對方收拾好情緒歸來。
放映廳裡,李烈絞儘腦汁要想些有趣的談資,然而直到電影結束,李書黛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樣。
“我知道這家商場有一間很好吃的餐廳,我們去吃頓好的?”李烈再次提議。
好吧,愛被辜負了,就不要再辜負美食。
李書黛點點頭,表示同意。
李烈嘴角咧到耳朵後,牟足了勁誇讚那家店,是他的資深吃貨老爸、禦廚後人老媽雙雙認可的美食店,幾乎每一道菜都可以做招牌菜。
“他家有道開胃小菜,涼拌海蜇絲,Q彈響脆的、酸酸辣辣還帶點鮮甜,凡被我安利過這道菜的人,吃過一次就會想吃第二次,我有個老家在外地的大學同學......”
“我去!”李烈罵了句臟話。
兀自失神的李書黛被嚇一跳。
隻見李烈拳頭攥緊,朱毅凡卻是一臉欠揍相,和他們打招呼。
看到杵在原地的李書熹,李書黛也想把姐姐抓來打一頓。
“好久不見,老朋友!你現在是愛上複製品了嗎?”
李烈被激怒,他像隻野獸衝過去,即便李書黛眼疾手快死死抓住他,也依然帶著向前爆衝出一段距離才勉強站穩。
她眼裡冒火,毫不客氣大罵朱毅凡:“你怎麼這麼賤啊!”。
“陪你姐逛街算賤嗎?”
原以為奶茶店戳穿朱毅凡腳踩兩條船之後,姐姐早就和這個渣男一刀兩斷了。
伶牙俐齒的李書黛被這話懟得啞口無言。
沉默的李烈再次爆發,他揪著朱毅凡的衣領、猛地把人推出去老遠。
朱毅凡摔了個屁股墩,立馬爬起來衝向李烈,看著打作一團的兩人,李氏姐妹大腦還在重啟中。
李書熹咿咿呀呀地嘶喊著、偶爾蹦出幾個發音古怪的字。
“彆打了,李烈,打贏了也是要進派出所的!”
李書黛反應過來,使出渾身力氣把李烈拉遠。
“姐,把渣男帶走!”
李書熹拚命扯住朱毅凡,在眾人的注目下匆忙離開。
回想到李烈的狂怒模樣,李書黛不敢放他獨處,兩人來到一處相對安靜的地方,“你先坐下消消氣,好不好?”
李烈四仰八叉地坐下,並用眼神示意李書黛也坐下來。
“我早就想打他了,這一拳我晚了很多年。”
李書黛不明就裡。
“朱毅凡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後來搶了我的初戀女友。”
“是挺狗血的。”
最近的魔幻經曆,足以讓李書黛能夠平靜接受所有的狗血橋段。
“朱毅凡是和你前女友分手後,才跟我姐交往的嗎?”李書黛問他。
“我不知道。”
這次換李書黛爆粗,“這個爛人該不會腳踏三條船吧?”。
‘騙財騙色’,這個詞在李書黛腦中一閃而過。
“初戀讓我成全他倆。”李烈自言自語。
“哎,渣渣們都是成群結隊的出現。”
兩個人各說各的、發泄完情緒,一同返回奶茶店。
李書黛臨下車時,瞥到駕駛座上依然悶悶不樂的李烈,她想說些勸慰的話,可這心結豈是幾句話就能解開的?
見她垂頭喪氣進來,高君君禮貌性地問了一句:“電影好看嗎?”
“還行吧?”李書黛有一肚子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這個時間段店裡沒什麼客人,她索性拿出手機,在一個APP上學習。
“天天看你這麼努力,我也想去考編了。”高君君開口。
“你不是說過打死不當老師!什麼時候改變的想法?”
高君君緩緩道出內情,“我現在處著的相親對象,他對我現在的工作,不是很看好,建議我早作打算。畢竟這年頭,宇宙的儘頭都是考公。”
“君君姐,你是怎麼想的?不能彆人一說點什麼,就自我懷疑。”
高君君神情中有絲煩躁,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我是得過且過的性格,對工作沒什麼規劃,畢業也快三年了,一直在這店裡混口飯吃。雖說讀得是二流大學,可眼看著同學中有想法的人,漸漸混出了模樣,襯的我愈發像條十足的鹹魚,心裡多少有點不好受。所以有時候會想,既然我沒法像他們一樣做奮鬥/逼,掙錢拚事業,那就找個穩定的工作,圖錢或者圖穩,反正總得圖一個吧?”
“老師也不好做。”李書黛善意提醒她,“穩倒是穩了,每天忙得雞飛狗跳,可不安定。”
高君君笑了,“所以說啊,我這個人耳根子軟、性格也浮,有時候想一出是一出,又容易聽信彆人的說經布道,其實自己根本沒什麼打算和決心。不像你,黛黛,你是堅定知道自己是要什麼的。”
李書黛隻覺心內苦澀,在彆人眼中,她真的是有主意且堅定的人嗎?
“君君姐,我有個雙胞胎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