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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的聖誕,北京天主教南堂。
聖母像下,趙孟華衷心歌頌主的恩澤,和陳雯雯牽著手,喝杯紅酒恨不得喝出交杯酒的架勢。
富山雅史□□帶著學生專員虞曦一起,給被牽扯進來的普通人進行了催眠和心理暗示。
他忘記了尼伯龍根的裡見到的一切,隻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噩夢,被主拯救被天使擁抱。在那個噩夢裡,噩夢裡他到處找她,他隻記得陳雯雯的電話,那個被他厭倦敏感矯情的女孩一遍遍纏著他背下自己的電話號碼,被大腦遺忘的記憶重新清晰起來,就好像積滿灰塵的舊物件被清洗乾淨,他還是會回憶起那時的溫情。
他曾經吻過她的嘴唇,那個會無條件相信他的女孩在外麵等他。
“你說如果學院批準了愷撒和諾諾結婚,愷撒會不會請你當伴郎?”芬格爾兩口解決聖餐,斜眼說道,“‘見證我們忠貞愛情的男人非路明非莫屬’什麼的。”
路明非扭頭不理他,往外麵走去。
芬格爾追上去:“我還以為你移情彆戀了呢!還開不起玩笑啊!”
“我移什麼情了!”路明非怒道。
“虞師妹啊!論壇上你和她還有楚子航的照片傳遍了啊!”芬格爾猥瑣的道,“兩男一女,荒郊野嶺······”
“喂喂!”路明非聽他越說越離譜,“你思想能不能不要那麼齷齪!”
“你想哪去了,”芬格爾愣了愣,“我是說你們四個人進去三個人回來的愛恨情仇······師弟你才是最齷齪的那個吧!”
“其實我覺得你喜歡人家也沒有好到哪裡去······”芬格爾繼續念叨,轉眼一看路明非已經走遠了,“切,傲嬌已經退環境了。”
路明非走出教堂,寒冷的空氣裡彌漫著曖昧而溫暖的味道。但是這一切都和他無關,他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擦肩而過,打開手機,古銅色的輪盤上,他的生命刻度隻剩下二分之一。
虞曦輕車熟路地來到這個老舊小區,“31號樓15單元201室”,幾個月前她和夏彌一起來的時候,是金色的秋日。
鄰居老太正在做飯,她聽到動靜出來,“是上次小彌的同學啊。”
“是呀,我來幫她整理一下,奶奶做飯好香啊!”
“小彌怎麼這麼久沒回來?不住了?”老太太眼中精光一閃,“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你幫我問問她賣不賣,我孫子要結婚了。”
“啊?”虞曦麵色猶豫,“我以後來北京玩還要借住這裡呢,以後要賣了再聯係您好嗎?”
老太太不高興了,隨便找了個理由回去了。
虞曦撕掉門口的廣告,開鎖進門,迎麵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巨大的夕陽墜落。
室內沒有開暖氣,落地窗碎了一塊玻璃,北京冬天的寒風嗚嗚地吹進來,遊走在屋子裡的每個角落。
她逛了一圈,收拾掉屋主人剩下的垃圾。掀開床罩,一屁股仰躺倒柔軟的床上,踢掉了鞋子。
女孩層和她一起躺在床上,得意地想她展示作為人類女孩夏彌的點點滴滴。
耶夢加得花了18年時間觀察人類,小心翼翼地偽裝自己,塑造出了“夏彌”這個完美的作品,美麗、聰慧、活潑,又有點小調皮。
這十八年間,她孤身一人和洶湧的人潮擦肩而過,眼瞳裡映出形形色色的人。她或許明白了人類的感情,但偽裝得再完美依舊格格不入,孤獨如影隨形。
她不是人類,她是龍王耶夢加得。
“小八,你真牛啊,藍顏禍水變紅顏禍水了。”
“在他們眼裡,我們是同一個人。”
龍族的世界裡,弱者都是食物,隻有強者才能活到最後。
耶夢加得口口聲聲說要吞噬掉哥哥芬裡厄,進化為死神海拉。
但是她還是心軟了,將這個機會讓給了無儘的黑暗中陪伴她幾萬年的哥哥。
暴怒的芬裡厄要殺掉她的妹妹複仇,但是他隻是個心智不全的小孩,脾氣來得快,忘得也快。
他們都深愛著對方。口口聲聲說人族和龍族的對立,最後卻死於這種被他們稱為“軟弱”的,人類的愛。
“龍和人一樣,最開始隻是降臨這個世界的孩子。”耶夢加得的話在耳邊響起。
窗外的寒風再次呼嘯。
有點冷了,虞曦翻了個身,拉起被子蓋上。
還得找人來給她修玻璃······如果哪天夏彌回來了,把這房子一賣,就是個妥妥的富婆,真是羨慕死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著,睡著了。
昂熱在日暮來到了這個老舊的小區。
北京海澱,知名的高校聚集地。此時正是下午,初高中生們三三兩兩地回家,小區裡傳來炒菜的油煙味,家長的教導和小孩子的吵鬨聲。
北京的冬天的寒風裡裡,他穿著黑色長外套,西裝革履,係著領帶,皮鞋擦得鋥亮,白發抹上發蠟打理的能反光,非常帥氣騷包。
一位中年男人下樓,猶豫地看著這位高大的老人。
他走上前去,看著這位自稱非常喜愛中國文化,熱愛收集老相片的外國老頭:“您就是昂熱先生?”
“是的是的。”昂熱熱情地握著他的手,“您就是李先生吧!我看到了您家傳的老照片,一直想認識一下,今天終於有幸見到您本人!”
中年男人不知道是被他晃暈了還是被吹噓得飄飄欲仙摸不著頭腦:“哪裡哪裡。您先看看相冊吧。”
“家裡老人不喜歡我賣這些老照片,”所以才不讓他進屋去看,男人有些訕訕,“還是看昂熱先生您,中文說的這麼好,是真心熱愛我們中國文化啊!這老照片交到您手上,我絕對放心!”
有錢能使鬼推磨,拿錢砸人的昂熱校長真像一個熱愛中國文化的慈祥外國老教授,樂嗬嗬地應下。
“您的曾祖母姓王?那位英年早逝的記者好友叫夏冬生?”
“是的是的。”李先生頻頻點頭,這些信息他早就公開在網上了,對於提升他的名氣很有幫助。
李先生的曾祖母王老太太有一位老友是戰地記者,夏冬生女士死於戰爭年代。曾祖母整理了老友遺物,繼承了她的遺願,拍下了很多老照片。
李家早年捐出過很多老照片,傳到李先生這一輩,他抓住風口,在互聯網上經營一番,也算是圈內有名氣的一位收藏家了。
“噢!這真是太棒了!充滿了曆史氣息和藝術色彩!您這幾張按照我們先前說好的價格,我全部買下來!請您一定要完成一個老人的心願,等我寫完論文,我會將這些寶貴的照片無償捐獻給博物館!”昂熱浮誇地合上相冊,再次和笑得合不攏嘴李先生握手。
“不過,我還是有些遺憾。”老人突然歎息到,“我之前見過李先生上傳到網上的一張人像老照片,但是之後再也找不到它的蹤跡了。和您說實話,我這次來就是想看看,還有沒有機會能夠買到那張照片。”
“啊,那個···”李先生麵色遺憾,他很快回憶起來,那張照片他印象深刻,“那張照片早就賣出去了。”
“我老爺子說,曾祖母生前很寶貴那張照片,誰也不讓看,等到她去世整理遺物才找出來。那時我還很年輕,不知輕重······上傳到網上第二天就有人找上門,說要收購那張老照片。”
“我老爺子把我狠狠罵了一通。”李先生尷尬地撓了撓頭,“本來是不準備賣的,後來據說來人是照片上那位女士的後人,老爺子才鬆口讓他拿走了。”
“後人?您能告訴我買家的具體消息嗎?”昂熱看著李先生懷疑的眼神,“已經被買走了,那就是我和那張照片緣分未到······我隻是想再看一眼那張照片。”
李先生心想這老頭不會是對照片裡的女人一見鐘情吧,聽說外國人裡麵變態特彆多。
不過想想即將到賬的金額,他努力回憶道,“那是幾十年前的事了,我記得是一個穿西裝的男人來著。記不清樣貌了,不過我聽到他和老爺子的談話了,人家姓、姓,yu?對!姓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