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一如往常的平靜下午。
仲裁院的王院長正悠閒的坐在辦公室裡刷著股票信息,品著某個老總剛送的新茶。他現在雖然負責一個區的仲裁管理,但是小事有下級去做,大事有市裡的仲裁總院頂著,他隻要保證在他的管轄區內不要鬨出什麼大事就總以讓他安穩工作到退休。
他不由感歎,仲裁院是個好地方,清閒又有油水。現在的蟲族,雖然對外征戰不斷,收割外星資源,又不斷消耗內部蟲族數量,但是社會上青年蟲的競爭依然激烈。每一個青年蟲隻有不斷努力工作才能在社會上有一席之地。青年蟲反抗公司的少,生怕丟掉工作或者在工作履曆中留下不好的一筆影響後續工作。在這個找工作除了簡曆,最好還得有幾封推薦信的情況下,誰又輕易會去斷自己後路呢。也正因為這樣,仲裁院才是個工作的好地方,沒有什麼太多的事情處理,時不時還有些公司向院裡捐贈錢物,舒服啊。
隻要沒有蟲鬨事,他就可以舒適的躺平到退休。王院長這麼想著。
嘀嘀嘀、嘀嘀嘀。
光腦突然發出警報音,還冒著紅光,把王院長嚇了一跳,心臟撲通撲通的蹦躂,一下子就從椅子上坐直了身體。
王院長手忙腳亂的把光腦刺耳的警報關掉,長舒了一口氣,平時也不會有什麼事能讓係統發出警報啊,“什麼情況啊,係統又故障了嗎?一天天的嚇死個蟲,早晚我要讓網絡部門把這鬼警告音換掉。”
他打開光腦,發現彈出了一個提示彈窗:“您所在部門收到一封緊急投訴,請立即處理!”後麵還跟了五顆完全無法忽視的紅色星標。
“投訴?”他摸了摸鼻子,“又是哪個不懂事的年輕蟲不知天高地厚,還整出了個五星緊急投訴。”
王院長不緊不慢的點開投訴內容,緩緩讀了出來:
“下午3點左右,我申請仲裁原公司償還我工資,辦事員王秋言——”
王院長看到了這個被投訴的倒黴鬼是誰:“原來是投訴小王的,哈哈,小王又乾什麼了。”
他繼續讀:“在我提供相關證據和材料後多次阻撓我申請仲裁,在我堅持要申請後,他拒絕給我申請回執,嚴重阻礙了我的合法訴求。我要求嚴懲辦事員王秋言,公正處理我的仲裁申請。”
王院長端起桌上的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撇嘴:“哪來的愣頭青,不僅要仲裁他的老板還要投訴仲裁院的工作員。現在有本事的蟲不愁找不到好工作,你沒本事來仲裁又有什麼用?年輕蟲不懂得什麼叫以和為貴,但凡是你的前同事前老板在你求職的公司那說幾句不好的話,看你還怎麼找下一份工作。嘖,現在的蟲啊,越來越不懂事了,想我們當年啊——“王院長感歎,又憶當年他的奮鬥歲月。
“成吧,讓我來看看是哪個小蟲寫的,就這都能觸發警報,網絡部的係統是越來越不行了,什麼屁大點的小事就在我光腦上響警報。”
王院長手指滑動,瞥了投訴人那一欄,“哦,穀呦遠,這字體怎麼這麼紅這麼粗,係統又出什麼顯示問題了。”
他關掉光腦,靠在軟椅上,繼續悠閒的喝茶,邊喝邊品鑒:“啊,這茶真不錯,清香回甘,適合雄蟲的口味,怪不得外麵賣的市價那麼貴。”
“雄蟲……”王院長突然愣住,點開光腦裡的仲裁院係統說明,手指快速翻動,終於找到他想要查的信息:
“政務係統姓名標注說明:
紅字加粗:C級及以上雄蟲閣下”
他又點剛剛的投訴信,點了幾下也點不準位置,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在顫抖。
他盯著穀呦遠那三個字看了又看,又和彆的字對比著看,怎麼看,這三個都是大大的紅色加粗字體。
他點開穀呦遠的個人信息:
“尊貴的閣下 穀呦遠
性彆:雄蟲
等級:A
公民編號:XXXXXXXXXXXXXXXXXX
[其它:涉密信息,您的級彆暫時無法查看]”
王院長頓了頓,湊近了又看了一遍,還是:
“尊貴的閣下 穀呦遠
性彆:雄蟲
等級:A”
王院長還是難以置信,他手指著一個字一個字的看過去,還是同樣的信息。這下,他懸著的心終於還是死了。
他隻感覺心間涼涼的,頭頂禿禿的,腦子脹脹的,他的壽命都要短短的了。
他就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A級雄蟲去工作,不止去工作還要仲裁公司,結果他手下的辦事員還有眼不識泰山惹得雄蟲要來投訴。小王的腦子平時看起來也挺正常的,怎麼麵對雄蟲就犯軸了呢?彆說到底是不是雄蟲的問題,就算是雄蟲有問題也無論如何都是公司的問題。王院長嘟囔,難道說小王看多了什麼霸道雄蟲愛上我,覺得這樣能引起雄蟲注意?
王院長也顧不得想太多,剛剛他沒重視這封投訴信,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要是讓雄蟲閣下等久了,可就真是大罪一樁。
他連忙按著投訴信裡留下的聯係方式發信息過去:尊敬的穀先生,我是區仲裁院的院長王凡,我已收到您的投訴,請問您現在是否方便我和您通話了解情況呢?
發完信息王院長長呼吸了幾下,勉強平複了不安的心情,想了想,又起身去大廳看看,尤其是要問問小王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勁,雄蟲來了,甚至投訴信都來了怎麼就沒有人通知他呢?
他剛走出辦公室的門,就收到了雄蟲閣下的回複:我現在就在仲裁院大廳。
王院長呼吸一緊,他整了整自己的發型和衣服,小跑到辦事大廳,望了一圈,也沒有看到一個雄蟲,倒是看到了不少亞雌和雌蟲三兩成伴的坐在那等候。
這邊,穀呦遠才發出投訴信不到10分鐘,就收到仲裁院長的信息。他頗為詫異,雖然蟲族的那個辦事員一塌糊塗,可是處理投訴竟然效率這麼高,他還以為最快下班時間前最慢可能就得幾周才能有回音呢,還不排除毫無音信的可能。
回複信息後沒過一會,他就見到一個中年大腹便便的蟲族小跑進辦事大廳,邊跑邊抹頭上的汗,然後就看到他站在那四處張望一臉困惑。
穀呦遠揮揮手,然後站起來走向王院長,“您好,請問您是剛剛給我發信息的王院長嗎?”
王院長聞聲看向穀呦遠,他上下打量一番,沒有看到雄蟲的標誌蟲紋,而且穀呦遠的語氣也太禮貌客氣了不像雄蟲。王院長搞不清楚眼前的這個蟲是誰:“你是?”
“我是穀呦遠。“穀呦遠伸出握手。
王院長緊皺眉頭,也沒理會穀呦遠伸出的手,反而伸出光腦向他要身份信息。
穀呦遠尷尬的收回手,將自己的光腦碰了一下王院長的光腦。
嘀——王院長低頭看到,是之前看到過的身份信息:A級雄蟲閣下。確實是政府認證的沒有錯,上麵還有政府和雄保會的蓋章。
王院長雖然不解怎麼沒看見這個雄蟲脖子上的蟲紋,但是他就像學過變臉表演一般,臉上的神情刹那間像春暖花開一般笑的和煦親切,低頭彎腰雙手去和穀呦遠握手:“哎呀呀,您好穀先生,抱歉,抱歉,是我眼拙沒認出您的雄蟲身份來,您這是——”說著疑惑的掃視穀呦遠的脖頸,那裡光潔一片。
穀呦遠伸出剛縮回去的手和他握了握,見王院長看向他的脖子一臉不解,了然:“我的蟲紋比較特殊,是透明的。”
“哈哈哈原來如此,閣下果然是天選奇才,連蟲紋都這麼與眾不同。”王院長這下算是明白小王這麼謹慎的蟲為什麼會得罪雄蟲了,不由暗罵小王給他找事,但也隻能硬著頭皮去處理這件事:“我已經了解您投訴的情況,都是我失職沒有管理好下屬,還請您給我一個補救的機會,我絕對會嚴肅處理這件事情。”
他又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提議:“大廳裡雜亂又沒有茶水,不如請您移步到我的辦公室,我來給您親自辦理仲裁相關事項,再詳細征求一下您對投訴的處理意見,您看如何?”王院長點頭哈腰不斷恭維穀呦遠,生怕他有一絲不滿鬨得仲裁院上下蟲仰馬翻,這會嚴重影響到他的年度考核。
穀呦遠點點頭,“您客氣,還要麻煩您幫忙了。”
王院長滿臉笑容,“哪裡的話,不麻煩不麻煩,服務好雄蟲閣下也是我們每一個政府工作者應儘的職責。請這邊走。”王院長伸手指引穀呦遠前邊走,轉身,笑容消失,朝辦事窗口的小王招招手:“小王,你跟我過來一下。”
辦事蟲小王在王院長一到大廳就看到他了,王院長作為他最頂頭的上司,一言一行都受到全院的關注。雖然窗口前還有蟲辦事,但是他一多半的心思都關注在王院長身上。看到王院長著急忙慌的小跑進來他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結果就見到王院長站在那不知道在找什麼。然後又看見王院長和一個陌生蟲在那說話,王院長還一臉恭敬討好,顯然那個陌生蟲是什麼了不得的蟲。
直到王院長招手讓他過去,他還不知道這事和他有什麼關係,但心裡還做著院長看重他要把他介紹給上層蟲的美夢。於是他快速把窗口前正在辦事的蟲拜托給同事處理後就小跑過去。
同事蟲顯然也以為王院長是要叫小王去貴賓前麵露臉,表麵熱情地答應小王幫忙,其實心裡酸的不得了。他小聲抱怨:
“有什麼好事王院長就知道叫小王,耽誤的活還得我們做。”
等小王跑近了,輕聲和王院長打招呼。王院長卻理都不理他,搞得小王心裡隻犯嘀咕。
他跟在王院長和那個陌生蟲的身後,仔細觀察那個陌生蟲的背影,感覺有些許熟悉。細細回憶了一下,他怎麼這麼像剛剛過來辦事的蟲?
但是每天來窗口辦事的蟲多了去了,被他搪塞敷衍的蟲也不知凡幾,好多公司都願意在他這花點小錢防止離職員工找麻煩,他做的多了,也記不住每一個蟲,隻是這個蟲剛剛見過,他才能有些許印象。
但是王院長都要小心接待的蟲,又怎麼會來他這申請仲裁公司呢?小王滿滿的不解,但是心裡又有點忐忑不安,他總感覺這事不太妙。
一路上也有不少仲裁院的職工看見了王院長點頭哈腰地在接待一個陌生蟲。他們沒聽說有什麼上級要來視察,而且看那個蟲還十分年輕,穿衣打扮也不像是什麼達官顯貴,更沒有瞧見他脖子上有什麼蟲紋。問了一圈周圍的同事,誰也不知道這是誰。他們都暗自猜測這個年輕蟲究竟有多大的來頭。
不少蟲猜測:這說不定是哪個大官家的公子。
進了王院長的辦公室,王院長把穀呦遠請到一旁的沙發坐下。小王有眼色地趕緊倒了茶給那個陌生蟲和王院長遞了過去,又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等領導發話。
王院長看穀呦遠喝了一口,神色平靜,才放下了點心,轉頭斥責小王:“小王,我聽說你膽敢刁難這位雄蟲閣下辦事?將往常院裡一再強調的奉公執法為公民服務的宗旨都丟到腦後了嗎?”
“什麼?雄蟲閣下!”小王聞言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