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出於種迫切想要重新做回人的心理，莉莉絲在兩天後就順利恢複了人身。
“啊，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
她摸摸自己的頭，臉，四肢，身體，“我果然還是喜歡這種摸得著的感覺。”
傑森正喝著不知道從哪搞來的啤酒，“話說，有個地方我一直沒搞明白。”
“什麼？”
“你既然雙手能接觸到東西”，他喝了一口，“那為什麼你吃的東西進不到腸胃裡？”
這個問題莉莉絲早想過了，“可能是因為我潛意識裡覺得幽靈吃不了東西吧。”
“我總覺得得插香。比起這個，誒呦。”
莉莉絲摔倒在了她邁出的第二步上，因為距離有點遠，傑森也沒來得及衝過來扶住她。
手上的啤酒瓶還因為晃動而冒出了一點啤酒，他連忙啜了一口，“嗝”。
“所以說，你哪來的酒？”
“你怎麼連路也不會走？”
兩人同時開口。
聽到她問題的傑森扭過頭去，不想回答她。
莉莉絲站起來，拍拍褲子，“太久沒用腿，一時間還真有點不會用了。”
說著她又跺跺腳，試著找回自己有腿的感覺，“彆想逃避話題。快老實交代，酒哪來的？”
傑森探頭張望，確認阿福和布魯斯都不在，對著她比個安靜的手勢，“噓。”
莉莉絲雙手抱胸瞧著他。
他伸出手，“好吧好吧，我知道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我保證這是我成年前的最後一次。”
莉莉絲強調，“是21歲以前的最後一次。”
她小心翼翼地試著往前又走了幾步，這次走得很平穩。
“你怎麼會突然想起來喝這玩意兒的？“
傑森撇嘴，他不想和任何人說起那件事。
“就是想喝了”，他聳肩，“你知道的，少年人到了一定的歲數，就開始這也想做那也想做了。”
莉莉絲好似半信半疑，“真的？”
“當然”，傑森把還剩下一大半的啤酒瓶伸給她，“你要試試看嗎？”
“不過說實話，我覺得它不怎麼好喝。”
更沒有傳說中一醉解千愁的感覺。
傑森若有所思，說不定是他喝少了。也許等他真喝醉了，他就能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了。
“不不不”，莉莉絲連忙擺手，“我不愛喝這個。總感覺很苦。”
“好吧。”
傑森手伸回來，自己又咕嘟喝了一大口，剛想和她說彆告訴他們，就感覺自己應該是聽到了誰的腳步聲。
於是他趕忙拉著莉莉絲進了自己的房間。
“噓，保持安靜。”
然後把啤酒瓶塞到她的手裡，自己一個人又出了房門。
莉莉絲一頭霧水，看看啤酒看看門，壞心眼上來，想著不如直接推開門告個狀，但想想又算了。
她坐到椅子上，看著一堆堆堆在桌上的書，腦子裡莫名回想起了前兩天布魯斯問她為什麼不想一起去的問題。
莉莉絲無聲地歎口氣。
還能是為什麼。
當然是為了避免自己有參與到世界線變動的嫌疑。
莉莉絲把啤酒瓶放到桌子上去，抱膝看著瓶身上的水珠順著瓶壁滑落下來，流到桌上，形成一道水跡。
其實她可以直接說出口的。
直白地告訴他們，她不可以跟著他們一起參加活動，任何活動都不行。
但是她說不出口。
因為她想和他們一起玩。
而且，莉莉絲又歎了口氣，她發現自己……
“乾嘛？”
是傑森回來了，他把門關上，“就這麼會的時間，你怎麼就莫名其妙憂傷起來了？”
莉莉絲埋頭，“才不是憂傷，是鬱悶。”
傑森眨眨眼，從小型冰箱裡又拿出瓶啤酒來，“喝不喝？”
“不喝。”
“誒？”
傑森拿起桌上的那瓶一口氣喝掉，“呼，爽。”
莉莉絲抬起頭，瞥他一眼，“你之前還說它不好喝的來著。”
傑森顧不上回她，把新拿出來的也直接喝掉了一大半。
“嗝”，他的眼神有點迷離，“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啦。”
看起來他應該是醉了。
“我才沒有醉。”
傑森一屁股坐下來，手搭在床沿上，問莉莉絲，“長大後的我是什麼樣的？”
莉莉絲：……
她向他強調，“我去的是平行世界。”
“那又有什麼區彆？”
傑森起身，步子稍帶搖晃，把他藏起來的啤酒全部拿出來，放到兩人中間的地板上。
他問她，“是喝過覺得不好喝，還是沒喝過覺得不好喝？”
莉莉絲聽懂了，他這是在告訴她不管過程是什麼樣，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於是她也坐到了地板上，打開了一瓶，嘗了一小口，“呃。”
她皺著眉再喝一小口，“呃，就是難喝。”
傑森哈哈大笑。
“你連沒有味道的飯都能吃那麼香，怎麼這個就喝不了了？”
他指著她，“你不行。你好菜。”
“少囉嗦，反正我喝了。”
說完，她硬著頭皮又喝了好幾口。
不怎麼喝酒，又沒有喝酒天賦的人，是會被幾口啤酒就放倒的。
就像是傑森和莉莉絲。
“你就告訴我吧”，他拍著胸脯，“隻要你告訴我，你就是我的好兄弟！”
莉莉絲已經倒在地板上了，她朝著天花板搖手指，“不，我不能告訴你。”
“那不是，你的未來。”
莉莉絲以為自己把地板拍得震天響，其實聲音輕得很，“我告訴你，我啊，已經要分不清你和他了！”
傑森抱著酒瓶子，“為什麼？”
“因為”，莉莉絲開始有點大舌頭了，“因為你們完全不一樣。”
傑森一開始沒明白，喝了口後明白了，“你覺得我是他的過去？”
“對！”
莉莉絲悶了一大口，“布魯斯和十年後的布魯斯一樣，迪克和十年後的迪克一樣！”
“但是你”，她站起來，整個人都在搖晃，手指也是晃著的指著他，“你和十年後的你，不一樣！”
“可是！你們又完全一樣！”
莉莉絲說的太激動了，沒站穩，“啪”地摔了個屁股墩。
一聽就是個好……
“不是”，痛感讓莉莉絲清醒了點，“我在說什麼傻話啊！”
傑森愣了一下，又大笑起來，“我也不知道啊，但管它呢，喝酒！”
“喝你大爺！”
莉莉絲搶過他的空酒瓶子，“未成年喝什麼酒！不可以喝！”
有理智但不多的傑森也開始衝她喊，“要你管！你少管！”
但莉莉絲聽成了相反的意思，我需要你管我。
“真的嗎？”
她莫名淚眼婆娑，“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會不管你的。”
……
被她的眼淚嚇回一點理智的傑森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事情的真相。
可她又在嚎啕大哭……
傑森默默往前挪，伸直手臂拍了拍她的肩膀，遲疑著說，“好了好了，不要哭了。”
“還難受的話，就再來口啤酒？”
他推了瓶給她，被她推回來，“不要。”
莉莉絲吸吸鼻子，“要哼鼻涕。”
傑森的眉頭狠狠跳了下，咬著牙起身去給她拿抽紙。
自己做孽自己還。
誰叫是他讓她喝的。
“給！”
傑森想，算了，要是替她拿包抽紙就能換她不哭的話，倒也值了。
但……
“啊！”
傑森抓頭，“你怎麼又哭起來了！”
“嗚”
沒辦法，傑森隻好坐下來接著安慰她。
然而，沒有效果，一點效果都沒有！
甚至他越安慰，她哭的越起勁……
傑森萬念俱灰，“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不哭？”
“不知道”，莉莉絲又抽出張紙擦鼻涕，“可能等我哭累了睡過去？”
傑森蔫吧，“那我得等到什麼時候去。”
“要不這樣，我給你講故事吧？”
他把視線從莉莉絲的身上移開，聚焦到他睡了四年多的大床上，“講我的。”
說完，傑森也沒管莉莉絲打算回他什麼，他就自顧自地講了起來。
“我以前是住在老東區犯罪巷裡的。”
“你知道老東區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嗎？”
“是沒錢的惡人住的地方。”
好像沒有聽到她的哭聲了，這麼想著，傑森側了下頭，嗯，確實沒在哭。
他笑了下，轉回頭接著講他的故事。
“窮鬼生下小窮鬼，惡人生下小惡人。”
“我過去一直奉行著這樣的話活著。”
傑森看了眼地板，全都是喝光了的空啤酒瓶。
沒有辦法，他隻好起身又去拿了兩瓶可樂，一瓶是自己的，一瓶是給她的。
他擰開，但沒有喝，隻是握在手裡。
“我老頭酗酒，我老媽酗粉。哈，真是天生一對，不是嗎？”
“所以我肯定，我將來一定會酗酒又酗粉。”
“然後成為誰的打手，被蝙蝠俠抓住，毒打一頓，送進監獄，出來，再成為誰的打手。就這麼不斷，不斷循環，直到有一天橫屍街頭，了卻一生。”
傑森喝了口可樂，“誰知道這樣看得到頭的人生，居然因為我一次的貪欲而改變了。”
莉莉絲還在醉著，沒醒，“撬蝙蝠車輪胎？”
“對”，傑森肆意地笑起來，“其實我已經撬下一個了，隻是我貪心地想要更多。”
“結果就被他抓住了。”
“哈，我當時還以為我被毒打的人生從那一刻就要開始了呢。”
他把頭發往後順，“誰知道他居然請我去吃了漢堡包和可樂。”
“那是第一次有人請我吃飯。”
“也是我第一次用乾淨的錢吃飯。”
傑森的聲音輕而柔，“你一定想不到。因為就連我自己也沒想到。”
“會讓我上癮的，居然是用乾淨的錢吃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