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皎寫好了第一條線大綱,伸了一個懶腰,開始第二條線。
一個國家,一樣城市的毀滅,因為什麼?
信仰的崩塌。
外部勢力的乾涉與侵略。
經濟的急劇下降。
決策人的錯誤領導。
謝皎閉著眼睛,跟老太爺一樣翹著二郎腿後仰晃悠椅子一樣的造型,就差一隻手手裡來一把扇子了,另一隻手端個蓋碗茶,前麵擺著一個放黃梅戲的收音機。
就是一個地~道~
在無人的臥室裡裝一會兒13,感覺整個人都舒坦了的她一邊感慨“私下裡裝13還是有益內心健康的”,一邊又拿起筆刷刷刷。
想寫的內容太多,想說的話也太多,以至於費奧多爾發現謝皎放在他手邊的那一盒小甜餅已經被他不知不覺中吃完之後,他出了屋,就看到臥室門沒有關的謝皎熱火朝天的在紙上寫寫畫畫。
這是,又在寫新書嗎?
“費佳?”不關門是為了屋外有什麼事情發生時自己可以第一時間知道,穿著整齊的謝皎抬起頭,看到門外的青年,喲,這是終於肯出房間了。
“費佳!”一看到他,少女臉上露出爛漫的笑容,歡歡喜喜的起身過來抱住他,宛如明月秋水一般動人的眼睛溫柔多情地看著他,完全就是一副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戀愛腦模樣:“費佳你忙完了嗎?”
費奧多爾:她好愛我,這樣一個戀愛腦的姑娘,隻要自己能牢牢抓住她的心,就不擔心她不會幫自己了。
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謝皎抱著他腰的姿勢,就和動物園裡熊貓幼崽抱著奶爸的姿勢是一樣的。
也是,他又不會上網看大熊貓寶寶的直播視頻,自然不會意識到這一點。他抱著懷裡的未成年少女,越發覺得謝皎單純天真,第一次的,感到良心有點疼。
唉,這樣單純柔弱的孩子,如果留在日本或者真的自己一個人來俄羅斯留學,想來早就被黑bang或者小混混禍害了,自己既然是她的“男朋友”,也被她依賴著,那,他保護她,不讓這個好孩子跟外麵不三不四的人學壞,也是理所當然的唄。
“嗯,”他環著她的腰,態度溫柔親昵。蒼白的臉色越發顯得黑眼圈重了。謝皎伸出手,動作憐愛地輕撫著他的臉頰:“費佳,要勞逸結合啊。”
這累得猝死在家裡可不屬於工傷,保險公司也不可能給你報銷啊。
謝皎:這小子真是一個工作狂,我倒是挺喜歡這種事業心類型的人,就是這脾氣太軟和了,人也太好騙。
兩個人一個抬頭一個低頭,四目相視間,無限深情。
費奧多爾/謝皎:她/他怎麼這麼好騙?良心好痛。
“你這是......《索多瑪的自由狂歡》?”一看到“自由”這個詞,費奧多爾就有一種腦袋瓜嗡嗡的感覺,耳邊都似乎出現某小醜“嘻嘻嘻”的魔性笑聲。
“嗯。”
他看過去,在看到水墨未乾的字跡時,睜大了眼睛。
【外國公司和政府將大量奢侈品、娛樂遊戲、爆米花電影輸入到索多瑪,引誘和敗壞索多瑪的青年,讓他們在青春期和中二時期對他們進行誘導學壞,讓他們養成好逸惡勞的壞習慣。】
下麵,謝皎寫著【學校老師、媒體、專家、學者鼓吹他國優越論,貶低本國文化,讓年輕人喪失民族自信心與歸屬感】
而在【娛樂遊戲、爆米花電影】那裡,謝皎還拿筆圈了起來,一個自由不羈的箭頭指到右上角的空白地方,芝麻大小的小字細細密密的寫著:多拍個人英雄主義電影,醜化集體主義、醜化愛國思想,多拍色/情與暴力為主題的內容。
旁邊的小箭頭一指:讓索多瑪的年輕人在三觀未能養成的時候輸入娛樂至上的思想,植入享樂主義和消費主義的思想。
謝皎在這方麵,真的是太有感觸了。
謝皎的父母是本分人,一輩子從來都沒有貸款消費過。自熱而然的,他們的女兒謝皎,一輩子除了買房子的時候貸款,其他的,她從來都沒有貸款購買過。
花唄、借唄、信用卡,她從來都沒有開通使用過。
在她的意識裡,消費者消費,主要的因素就是消費的欲望和消費的能力,每個人都想買買買,但是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能力買買買。貸款,不過就是提前透支了自身未來的消費能力,將金錢花在了當下,然後背負貸款在未來償還。
而且謝皎自己也有一個不為他人道也的小心思,就是她在電子消費的時候,沒有花錢的肉疼感,就那麼刷一下,錢就花了,完全沒有紙鈔捏在手上的感覺。據說花唄之類的信用消費更誇張,就像是自己有花不完的錢,想怎麼買就怎麼買,在享受消費帶來的快樂時,很自然就忘了這錢是需要還的。
說白了,微信或者支付寶裡麵的錢,你花完了就是完了,你頂多月光。信用消費是你回過神就花超標的,你會淪為負債一族。
但是人在購物的時候,又有幾個人能夠做得到理智冷靜,不亂花錢呢?
太難了。
還有如何做好一個攪屎棍來製造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件和輿論,分裂民族的地區、民族、感情,增加相互之間的仇恨值。謝皎寫著【內鬥,挑起性少數群體、不同宗教信仰、不同民族之間的矛盾與不滿】
以上是思想與情感上的操控與影響,還有經濟。
【經濟好的時候,大問題也是小事情;經濟不好的時候,小毛病也是大事情。】
【要儘量控製住銀行,通過經濟控製這個國家的貨幣價值和經濟,操控這個國家的物價和彙率。】
下麵,謝皎寫著【經濟下滑的時候,政府會失去他們的公信力。】
【打擊工業化,利用我們的經濟和技術優勢摧毀他們的工業,鼓勵社會動亂,用索多瑪政府的疲軟無能襯托出我們高效愛民的出色優勢。】*
下麵,謝皎寫著【去工業化】
下麵還有摧毀信仰,摧毀國家凝聚力,讓民族質疑政府的正義性,給政府的敵人送裝備送武器送溫暖,總之,看完之後,費奧多爾看向懷裡的少女,眼神都不正常了。
你真的不是出身反/政府嗎?這□□政權、搞政變的計劃書也太,太......
就這麼說吧,看完之後,他覺得自己還算溫和派的。
不,不應該。
他看著少女看著那頁大綱,眼神似緬懷似沉思的眼神,輕聲道:“你寫的,有原型?”
“當然。”她看著費奧多爾的臉,這張可以說是書中伊利亞本伊的臉,落在謝皎眼中,隻覺得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世界。
一個國家的興衰滅亡。
一個王朝的更替迭代。
cccp。
大舜。
前世。
今生。
費奧多爾感覺謝皎眼神有點迷離,看的並不是自己,而是在透過他的眼睛看著其他人。
“有的時候,我真心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很好啊。”謝皎輕聲說著:“這個國家沒有經曆分崩離析,也沒有那麼多戰爭與死亡,真好。”謝皎回想起這個世界的世界地圖,沒有分裂與敵對,沒有同族相殺,雖然沒有cccp,但是真的很好很好了。
什麼意思?
索多瑪的原型,居然,居然?!
“你按照這樣寫,不擔心讀者會覺得你有所偏頗,不夠客觀公正嗎?”看完第二條線的大綱,他又看了第一條線的大綱,隻覺得上麵的內容實在是讓人看了唏噓,再想到她筆下的這些種種“自由”是發生在自己的祖國,他心裡很難受。
為什麼即使是在沒有異能力的世界,我親愛的祖國母親,還是如此的多災多難?
“什麼叫不夠客觀公正?難道罪犯殺人放火,我們要去責問受害者為什麼有錢,為什麼長得漂亮,為什麼這麼吸引罪犯?”這種受害者有罪論,她最是厭惡討厭:“難道有些不要臉的人和國家遇到問題不想著如何改變,卻想著搶劫他人或其他國家,還要責怪受害的一方嗎?”
“正直勤奮的一方,就活該被欺負嗎?”
謝皎想起《讓子彈飛》裡麵那句震耳欲聾的話:好人就應該被人拿槍指著嗎?
什麼話!
“客觀,就是在那些製定遊戲規則的國家眼裡,容不得任何一個國家超過他們!”
“公正,就是國際遊戲規則下,贏得隻能是他們,其他國家隻能輸。”
“我自認自己寫的很客觀了。”除了外部傷害,內部的問題她也說了很多。
“至於我是否偏心,這不是正好很符合刻板印象嗎?”謝皎吐槽,她記得自己曾經聽到一個自己認識的外國人說過這樣的刻板話語:以國際認知,一個華國人如果需要在一個俄羅斯人和除了中俄之外其他國家的人之間做選擇的話,答案不言而喻隻有一個。
尤其,這要是在一個俄羅斯人和一個日本人或者美國人做選擇,這更不需要考慮了好嗎?
“我偏心你,自然,我文裡的‘我’,自然也會偏心伊利亞,偏心伊利亞的故鄉索多瑪。”
“皎皎,你真的是個不矜持的姑娘。”但是也真的是一個好可愛的女孩子。
如果說,從小姑娘跑過來陪著他一起熬夜之後,從兩個人住在同一屋簷下朝夕相處之後,費奧多爾看向謝皎,再不是看記憶裡以及睡夢中的那個輕浮小姐(謝皎:滾!我是一個正經人!),也不再是勾搭自己異能力【罪與罰】的女人,也不僅僅隻是簡單的“來自一個沒有異能力的世界的天真女孩”,而是一個非常討人喜歡的可愛小姑娘。
......說真的,很多時間,看到小姑娘仰起那張柔美軟嫩的臉對他撒嬌的時候,他都有一種自己其實找的不是“女朋友”而是在養個嬌嬌氣氣的小閨女的錯覺。甚至他自己都很多時間忘記了,她已經過了16歲,再過兩年就成年了的事實。
隻是,在看到她寫的《索多瑪的自由狂歡》的大綱的這一刻,回想起小姑娘之前寫好的第一部《顛倒的世界》交給港/黑在俄羅斯合作的出版社(是的,她找到自己在手機備忘錄裡記錄的,港/黑在俄羅斯合作的出版社,並且也通過手機社交軟件又谘詢了一下備注“編輯”的藤井先生確認過了),拿給他看的、出版社給她發的樣書,他看向她的時候,看的就是一個有思想有深度的文人。
而現在,他感到自己被人偏心的暖意的同時,也真心實意的心生感謝。
感謝科裡亞,不是他,自己不會注意到【狂徒】。
感謝太宰治,不是他,自己也不會對謝皎感興趣。
感謝【罪與罰】,讓他萌生在橫濱多停留的想法。
最後,重點感謝魏爾倫,他在橫濱的存在保護了謝皎不被港/黑帶走,他的暴走也給自己充足的時間帶走她。
費奧多爾在內心感謝著,格外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