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送她一份大禮(1 / 1)

“聽說了嗎,這兩日有褚清宗的人在雲城義診呢!”

“聽說了聽說了,昨日我還去看過,去看病的人可多著呢,把人家那兒圍得叫一個水泄不通!不過大門派出來的就是不一樣,醫術是真好!”

“你們在說什麼啊,什麼褚清宗,什麼義診?”

“哎喲我說老兄,你也太沒見識了吧,褚清宗啊!那可是數一數二的醫宗,整個四域能與浮月宗媲美的大醫宗!”

“哦哦哦!我想起來了,可是西祁的那個褚清宗?”

“可不是嘛。”

“那他們在哪兒呢?!我也想去看一看!”

“就在南街街頭的那家客棧外麵,據說還來了個褚清宗的女長老,年紀看著不大,醫術高著呢,運氣好的話能碰見她親自看診呢!”

“那還等什麼,走走走!趕緊去看看,可彆錯過了!”

自褚清宗一行人開始義診後,便在半日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傳遍整個雲城。隻要他們開始義診,那一條街便是人山人海,可見褚清宗在四域的名聲已是極高。

而這件事情也成了雲城百姓茶餘飯後的閒談之一。

一間茶肆內,另一桌的人看著剛才說話的幾人匆匆離開,對身旁的人道:“大師兄,他們剛才說的,莫非就是三長老?”

這些人的服飾與裴晏華所帶弟子所穿一模一樣,赫然正是同出於褚清宗的穆慶等人。

穆慶唇含譏誚道:“褚清宗除了咱們的三長老,還有哪個長老是女人?也就是她,喜歡做這些無用之事。”

說話的弟子心中明白,雖然大師兄表麵敬重三長老,可暗裡卻是瞧不起一個連百歲也沒有的女人當上褚清宗長老之職。而且大師兄曾經也和三長老有過不愉快,這是他們這些跟著大師兄的弟子都知道的。

因此他也不敢多說什麼,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大師兄,我們可要去和三長老會合?”

穆慶不緊不慢地喝著茶,沒有說話。

那女人本在一個月前帶人去了天衢海,後來魑離之事傳出,師父傳信於她令她先去東尤尋找紅玉仙髓花,而他也自請帶人前往東尤雲城,他對掌門說,三長老畢竟是裴家人,而雪靈花和紅玉仙髓花都是上古靈藥,擔心三長老會私藏靈藥,他去看著好歹也放心些,也能夠幫著三長老一同尋找靈藥。

掌門師父同意了,於是他就帶著人先來了雲城。

穆慶喝完一盞茶,放下茶盞站起了身,“走吧,三長老都來了,不管與不與她一起行動,理應前去問候一番。”

他們依據方才鄰桌所說來到了南街街頭,果不其然地見到了水泄不通的場麵。穆慶站在一處台階上,望向對麵的層層人群,果真看見了坐在正中的那個女人。見她正給人把著脈,麵帶溫和有禮的笑,給對方解釋著什麼。

穆慶抄著手,自鼻腔裡哼出一聲。平日在褚清宗時一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樣子,這會兒知道裝模作樣。

他看了看身邊的弟子們,淡淡道:“都看看三長老是怎麼醫人的,人家地位高,醫術高明,平日你們可見不到這場麵。”

“是是,大師兄。”挨著他的弟子討好地笑著應道。

另一個弟子卻湊近了穆慶,低聲道:“大師兄,我聽說最近雲城也來了個醫術高超的醫師,還是個看著才十幾歲的小姑娘,關鍵是她會金針術!”

穆慶一挑眉,“是嗎?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會金針術?”他頗覺好笑地嗤了聲:“你莫不是在開玩笑吧?這的確很好笑。”

其他弟子配合著笑了兩聲。

“不是啊大師兄,弟子怎敢和你開玩笑?是真的,最近整個雲城都傳遍了,那個女醫師不僅當眾在醫館解毒救人,還救了快沒氣兒的雲城知府夫人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穆慶嘴邊的笑凝了下去,“真的?”

“千真萬確!”

“哦……那照你這麼說,十幾歲,還會金針術,確實很厲害了。她來自哪個門派?”如今這世上,會金針術的除了醫聖和他們的宗主,以及兩三個避世或雲遊,已經不知所蹤的醫師,也沒聽說過有誰會了。

說到這裡他就恨!他幾歲時便入了褚清宗,一直苦心學習醫術,二十幾歲時小有成就,然後便被師父收為首個徒弟。當時褚清宗的人都認為師父會將金針術傳授與他,隻是後來無論他怎麼努力,醫術也沒多大提升。後來幾十年裡,師父又收了兩個弟子,大家私底下都在說師父已看不上他,不想傷他的心才一直將他留在門下,隻是金針術肯定不會傳給他了。

有一次宗內弟子背後議論被他當麵撞破,就打了起來,又被路過的裴晏華瞧見,雖然都被她斥了罰了,但是裴晏華臨走時卻對他說:一個人平庸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僅平庸,還不努力刻苦。

穆慶盯著裴晏華離去的眼神仿佛淬了毒。

不!師父都沒有說他平庸,她憑什麼這樣說?!

從那時起,穆慶就厭惡極了裴晏華。

“不知道,據說是那個女醫師沒透露。”

穆慶默了默,嘴邊又揚起弧度,“如今她和三長老都在雲城,我還挺期待她們二人碰一下麵,切磋切磋呢。”

“不過大師兄,”弟子移回話題,“我們就站在這兒……不過去嗎?”

“不急,三長老正忙著呢,先彆去打擾她。”穆慶盯著裴晏華,緩緩勾起了唇,“有一段時日不見了吧?我得想想,送一份什麼禮給咱的三長老才好。”

既然她是為了紅玉仙髓花而來,那就給她一個驚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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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晏華等人已經來到雲城三日,今日也是最後一日義診,可是同樣沒有打探到任何關於魑離下落的有用的消息,反倒是靈草丹藥送出去不少,難免讓她有些心浮氣躁起來。

她看完眼前這個病人就想要離開,卻忽然聽到了從人群外響起的呼救聲,頓住了腳步,轉身看過去。

“怎麼了怎麼了?”這時人群裡也突然響起了一道頗急切的妙齡之音,隻可惜那個呼救的人根本沒聽到,亦或者根本沒理她,直接奔向了義診處。

“醫師救命啊!快救救我哥!”那個呼救的男子架著另一個男子從人群中穿到了最前麵,哀求地呼喊著。

而站在人群中,已經將手伸了出去的曉笑笑僵了僵,尷尬地收回手,作出一副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

本來她出來是為了給花花買香香果的,然後走到這裡時看到有義診,還是褚清宗的人,鑒於從小就聽著與她家浮月宗地位不相上下的褚清宗之名,現在遇到了,她非常好奇,就忍不住擠進來看了一會兒,誰知道後麵突然響起了呼救聲,本能反應就上來了,忘記這兒還有一群褚清宗的人呢,連他們的長老都在,還是要避著些才好,怕給爹爹惹麻煩。

“喂!”這時有人突然拍了下她的肩膀,曉笑笑轉過頭去,發現是一個熟人,也不能算是熟人,因為她們隻見過一次。

這人赫然就是音櫻了。

“果然是你啊,我剛才就說你的背影怎麼這麼熟悉呢,不過要不是聽到你的聲音,我還不敢確認是你呢,曉醫師。”音櫻對她揚唇笑道。

“呀,是你!你不是那天在亂葬山的那個……”曉笑笑有一瞬間的失憶,使勁想了想,終於腦中靈光一閃,笑道:“音小姐!”

音櫻點點頭,想到剛才她喊的那聲,忍不住揶揄她道:“剛才曉醫師是又想救人了嗎?”

曉笑笑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本能反應,本能反應。”

“曉醫師不光人美,心也美。”

“沒有啦。你也是來看義診的麼?”

音櫻轉過頭看著褚清宗的人,“對啊,我就是想看看大名鼎鼎的褚清宗之人,醫術有多高。”不知道他們認不認識白衣哥哥體內的毒,有沒有辦法解了它。

話說回來,那個男子一穿過去,立馬就有兩個弟子上前去扶住已經暈死過去的男子,問道:“彆急,慢慢說,他這是怎麼了?”

“被毒蟲咬了!好多毒蟲啊,我也不認識,所以不知道怎麼解毒。”男子焦急地解釋著:“我帶我哥看遍整個雲城的醫館,他們都說不知道怎麼解,我聽說有褚清宗的醫師在這裡義診,我就趕緊帶我哥來了。求各位醫師行行好,救救我哥吧!”

說著他便要跪了下去,褚清宗弟子連忙拉住他,道:“我們在此義診,就是為了幫助各位的。”

他們將中毒的男子扶到凳上坐著,裴晏華見此男子雙手抽搐,麵目黑紫,七竅流血,脖頸處還長出了一種深色藤紋,正不斷地蔓延開來,輕輕蹙了蹙眉。

“金耳蝶、赤翼蠍,中毒不超過三個時辰,有救。”人群裡的曉笑笑麵目肅然地盯著中毒的男子看,低低自語道:“紫蘭丹與玄明丹交替服下,神闕、中注、上廉穴入一寸,一刻鐘後取出,一個時辰後再紮一次,可儘除。不過不知道還有沒有中彆的毒,需得先把脈。”

身旁的音櫻有些驚訝地轉頭看她,見她如此認真的模樣,不由重新審視著她。

光是這樣看著就能說出解毒之法,看來,這個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女醫師,的確有些本事,不能再小看她。

“你們在何處遇到的毒物?”裴晏華拿起他的一隻手把著脈,問道。

“就在亂葬山!”

聽到這三個字,在場之人不免集中了精神,裴晏華柳眉微擰,道:“仔細說來。”

“我們哥倆也是為了尋找魑離去的亂葬山,當時剛剛靠近一處亂葬坑,就聞見下麵隱隱有一股異香,我們便下去查探,但是剛到下麵,就被一群不同的毒蟲圍了起來,全都不認識。我哥為了保護我,被咬了好幾口,幸好我們命大逃了上來,不然……”還沒說完,那男子就開始抹起了眼淚。

“異香?還有很多毒蟲?”裴晏華眯了眯眼。這突然出現的異香與毒蟲,會不會與紅玉仙髓花有關? 雖然史書上並未提及毒物二字,可萬一就是因它而起呢?

“那亂葬坑裡可有魑離的蹤跡?”她追問道。

男子搖頭說不知道,裴晏華又陷入沉吟。

“醫師,我哥他、他還有救嗎?”

裴晏華回過神來,把完脈,又仔細看了看中毒男子的症狀,喂他吃下兩顆丹藥,邊寫著藥方邊道:“你來得還算及時,我給他吃了兩袪毒的丹藥,你再去醫館拿幾副藥,煎兩個時辰喂他喝下,喝完就好了。”

“多謝醫師!多謝醫師!”

裴晏華退到後麵,由弟子處理剩下的事。她想了想,吩咐身旁的弟子道:“待會兒你向他打聽好具體方位,然後帶上幾個人,和我去一趟亂葬山。”

“是。”

“曉醫師,你說這人在亂葬山遭遇這種怪異的場麵,會不會與紅玉仙髓花有關?”音櫻托著下巴,沉吟道。

曉笑笑也捉摸不準,“我也不確定,關於紅玉仙髓花,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隻知它有奇香,至於它能不能引來毒蟲,古書上也沒有記載……”

“管那麼做什麼,先去看看,萬一真的有關呢。”

曉笑笑想了下,覺得有道理,便欣然答應,隨即又苦著臉道:“可是亂葬山那麼大,總不能一個一個慢慢找吧?”

音櫻勾了勾唇,盯著褚清宗的人道:“如今有關亂葬山的消息,不論大小,可都是最令人注意的。看著吧,等會兒便會有褚清宗的弟子外出,我們隻需跟在後麵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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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葬山的某處,密林高低錯落,曲徑蔓延,通向一個巨大的亂葬坑。涼風習習而過,空氣裡除了陣陣的腐爛濁氣,還有極淡的香氣。

走到這裡的裴晏華一行人停下腳步,仔細地觀察周圍。

“莫非就是這兒了?”有人問。

“可那人不是說有很多毒蟲嗎,怎麼啥也看不到?”

“他好像是說在下麵?”

“噓,你們聞,真的有異香。”

“嘔……為什麼我隻聞到了臭味兒?不行了,我要封住嗅覺了。”

裴晏華站在亂葬坑的邊緣,聽著弟子們的對話,也輕輕閉上眼,片刻後睜開,她又朝下麵望去,隻看到朦朦朧朧一片。這個坑雖然相比其它的不算很深,但也有一些瘴氣彌漫在半空,看不太清下麵的景象,隻能下去一探究竟。

“留兩個人在上麵,其他人隨我下去看看。”

裴晏華吩咐完,腳尖一點往下躍去,瞬息就沒了身影,其餘人跟著躍了下去。而遠遠跟來的音櫻和曉笑笑二人見此情形,也就沒有貿然現身,躲到了林裡暗暗觀察。

“曉醫師,你解開嗅覺聞一聞,這裡是不是真的有異香。”音櫻用手肘戳了戳曉笑笑,又朝她笑嘻嘻道:“你是醫師,應該也習慣那些臭味兒了。我不行,我要吐的。”

之前剛來亂葬山的時候,她也沒封住嗅覺,後來實在忍不住要吐,加上遇到了白衣哥哥,隻要來到亂葬山,就沒再解開過嗅覺。

曉笑笑點點頭,解開嗅覺,嗅了幾下,雙眉驚訝一揚,“真的有一股香味兒,挺好聞的,就是淡了點。”她轉頭問道:“我們下不下去呢?”

“先看看吧,不是說這下麵還有很多毒蟲麼,讓他們先替我們探探情況。”音櫻對她擠眼道。

裴晏華沒有封住嗅覺,因而隨著越靠近坑底,臭味就愈發得濃,不由淡淡蹙了蹙眉。片刻後他們就到了坑底,環顧四周,除了茂盛的草叢與稀疏的樹木,濕軟的泥地中交疊著的一具具的白骨與腐屍,也沒看到其它異常之處。

“這……三長老,我們不會被騙了吧?”

“也沒道理啊,那人又不認識我們,我們也不認識他,騙我們做什麼?”

“那這是怎麼回事?啥也沒有。”

“彆吵!”裴晏華斥了他們一聲,陷入沉思。弟子說得不錯,那個男子沒理由騙他們,可眼前又是怎麼回事?還有,她似乎覺得,空氣裡的異香似乎越來越濃……

裴晏華皺緊了眉,心中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也是此時,整個坑底金光大作,複雜圖紋隱約在腳下流動,異香濃烈撲鼻,四周隱隱傳來簌簌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