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是怎麼回事?”
“三長老,我們中計了!”
裴晏華沒理會驚慌失措的弟子,皺眉觀察著異象,道:“這裡被人設了陣法,所以異香應當是因陣法而起。”
“那、那這陣法被觸發了,會怎麼樣?”有弟子哆嗦著聲音問。
裴晏華冷靜思索著,聞著越來越濃的異香,聽著四周的簌簌聲,忽然想起了那人說的話——
毒蟲!!
也就在這時,便聽得簌簌之聲越來越近,四周的泥牆出現黑壓壓的一片,快速地朝坑底而來。
“是毒蟲!”
“怎麼這麼多?!”
有人嚇得麵色蒼白,想要立馬逃離坑底,結果都被陣法壓了回來。
“不破陣法我們就無法離開這裡!”
“三長老,我們該怎麼破陣?”
裴晏華神情難看地盯著那些毒物,沉默良久,隻道:“你們先對付這些毒蟲,我找找陣眼。”
眾人即使再驚慌失措,也隻能照辦,幸而他們都是醫宗之人,加上來此做了一番準備,身上都帶著不少對付毒物的東西。
但毒蟲數量太過龐大,不多久就接連響起了慘叫聲。
裴晏華聽著耳邊越來越多的慘叫聲其實也很慌,她並不懂陣法,認識的都沒有幾個,更彆說破陣了。突然,她身旁倒下去一人,那弟子已經被無數毒蟲咬死,裴晏華隻一瞥,就看見了震驚的一幕。
隻見那弟子的鮮血從被毒蟲咬開的血肉裡流出,像無數條有生命的血線,蔓延到了地麵,朝四麵八方鑽進了陣法裡。
裴晏華看著那弟子的鮮血一直流著,後麵似乎流乾了,他成了一具乾屍。
這時候金光似乎黯淡了一點!
裴晏華瞳孔一縮,似乎明白了破陣的辦法。她抬頭看向彆人,又有弟子接連倒下,他們也一樣,血都流進了陣法裡,成了一具具乾屍,金光也在逐漸變淡。
空氣裡的異香也變淡了。
剩下的弟子似乎也明白了破陣的辦法,隻是他們的神情有些古怪。難道隻有死足夠多的人,才能破陣嗎……
可是已經沒有多少時間讓他們去掙紮了!
幾個弟子你看我我看你,眼神忽然淩厲瘋狂起來,將手中的武器對準了同門。隻是還沒開始打,就見一道靈流如利刃般襲來,割破了一個弟子的喉嚨!
那弟子瞪大眼睛倒下去,死不瞑目。
另外幾人身體僵住了,他們同時看向出手的那人——
三長老裴晏華!
他們沒想到,第一個動手的竟然是她!
裴晏華也蹙著眉,但為了活下去,隻能犧牲他們了,而且就算把他們都殺了,也不知能不能夠破陣。
手中長劍再次揮出,靈氣在金光中飛濺,伴隨著慘叫聲,金光越來越黯淡,最後還剩一個弟子時,金光陡然一閃,而後徹底消失不見。
陣法已破!
異香消失,那些往坑底不斷湧來的毒蟲似乎失去了目標一樣停滯不前,然後如退潮一般,慢慢往回湧了回去。
那弟子見狀,剛要鬆一口氣,就感覺一道視線盯住了自己。他僵硬地轉過頭去,就見裴晏華手中持著劍,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他登時就嚇得腿軟,連忙求饒道:“三、三長老饒命!!我保證不會說出去的!求您……求您饒了我!!”
裴晏華終究還是殺了他。
她持劍而立,神情冰冷地看了眼地上弟子們乾癟的屍體,又抬頭望向快要消失了的毒蟲群。
深藍色繡暗紋的裙擺沾上東一塊西一塊的血漬,稍顯狼狽。
看來此陣是早就布好在此,隻要有人踏進,即刻便會將其觸發。
那兩人怕是故意引他們來此而做的戲。究竟是誰要害他們?
而亂葬坑之上,音櫻兩人早在察覺到四周異樣之時就退離了岸邊。
“天呐,好多毒蟲!”饒是站在很遠的地方,音櫻也忍不住後退了幾步,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不由抱緊手臂,“下麵怎麼回事?突然一陣金光,這會兒又出現這麼多毒物,幸好沒貿然下去。”
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毒物不斷朝亂葬坑下麵湧去,又聽著接連響起的慘叫,曉笑笑擰起了眉,喃喃道:“還有好多人在下麵,要怎麼才能救出他們?”
“不是吧,曉醫師,你想救他們?這麼多毒蟲,憑我們兩個人也不行啊。”音櫻詫異地看向她。
“不行也得試試呀,我不能眼睜睜看著。”
曉笑笑放出了錦袋裡的花花,花花一看見滿地的毒蟲便興奮極了,得到曉笑笑的允許後它便一下就竄了出去,毒蟲們似乎也很害怕它,凡花花所到之處,毒蟲就拚命地跑開。
曉笑笑跟在花花後麵一路來到亂葬坑邊,音櫻緊隨其後。見曉笑笑停住,花花也沒再亂跑,在她身邊轉著圈保護她,周圍的毒蟲也遠離了兩人。
“你先拿著這個。”曉笑笑從錦袋裡掏出幾個小瓷瓶,遞給音櫻兩個,然後她打開一個,將裡麵的東西倒在手裡,而後將手一揚,一種白色粉末細細揚落,待落到毒物身上時,瞬間腐蝕了其血肉,不出片刻就死了一片。
曉笑笑看到有作用,高興地咧開嘴,和音櫻一起不停撒著粉末。
沒一會兒幾瓶藥粉就撒完了,可毒蟲仍然源源不斷。
曉笑笑又將手伸進錦袋裡掏,音櫻卻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搖頭道:“要不算了吧,毒蟲這麼多,你殺不完的。”
“不行啊,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我這裡還有很多藥粉,先用完了再說。”曉笑笑繼續給音櫻遞著瓷瓶。
音櫻無奈,隻能跟著她一起繼續撒藥粉。沒過多久,兩人就看見金光逐漸暗了下去,直到最後徹底消失,接著那些毒蟲就調轉方向往回湧了去。
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裡看出了驚詫。
“這到底怎麼回事?”曉笑笑還有些懵。
音櫻想著既然這些毒蟲都在湧離,那下麵要是還活著的人應當是沒有危險了,便拉著曉笑笑站到了遠處。
花花也爬到了曉笑笑肩上,衝著她吱吱叫了兩聲。
“辛苦你了花花,快進去休息吧。”曉笑笑剛打開錦袋,花花就連忙鑽了進去。
看著曉笑笑的錦袋,音櫻羨慕極了,看樣子那應該是個儲物袋。
這世間有一種材料,輔以陣法就能夠打造出擁有儲物空間之物,這東西如今一般有三種外形,戒指,鐲子,以及錦袋。
原本按照音家的富有程度,爹爹給她弄來十個都不成問題,但爹爹說她生性調皮愛玩,怕她哪一天揣上東西跑遠,找也找不到人,就一直沒給她。
哼,以為這樣就能困住她?她全身上下哪一個東西不值錢?隨便當一個,就夠她用許久的了!
“這是你的靈寵?”音櫻抽回思緒,好奇地問道。
曉笑笑點頭:“它叫花花。”
“你為何把它和彆的東西同放在一個儲物袋裡,不怕它亂咬亂吃東西嗎?”
“我這個袋子裡有個結界,把它們隔了開,所以沒問題的。”曉笑笑解釋道。
儲物空間裡設結界?那可不多見,足以見這個儲物袋的珍貴之處。
音櫻點頭,想到剛才的場景,問道:“它究竟是什麼?那些毒蟲竟然都怕它。”
“它是花魔鼠,彆看名字有個魔字,可它是靈獸哦!心智很高,也很厲害呢,方圓十裡之內的氣息它都能聞到,對魔氣特彆敏感,能夠進行短距離追蹤。而且若是方圓十裡內有讓它感到害怕的魔物,它聞見後就會發出警報。它的血能解許多種毒,是毒物的天敵,所以那些毒物都怕它。”
“難怪,它可真是個寶啊。”
她們剛說完話,亂葬坑岸邊突然閃過一道人影。
“有人上來了!”曉笑笑驚呼出聲。
音櫻仔細打量著裴晏華,道:“是褚清宗的三長老。她看上去很狼狽的樣子……莫非隻活了她一個?”
過了會兒,仍然不見其他人,兩人心裡的猜測都變成了肯定。
“我們過去看看她吧。”
音櫻點頭,“也好,順便問一問到底怎麼回事。”
裴晏華收了劍,轉身俯視著亂葬坑下麵,不知在想什麼。身後傳來響動,她眼神一凜,迅速轉過身,卻見是兩個小姑娘朝她走了過來。她盯著二人問道:“你們是何人?”
“您是褚清宗的三長老吧?前不久您在給那個中毒的男子救治時,我們恰好也在人群裡,就聽到了您與他的對話,我們兩個懷疑這裡的異象與紅玉仙髓花有關,就跟著過來了,沒想到卻看到了這樣一幕。”曉笑笑解釋道:“我們二人修為不高,沒有辦法救你們,望長老見諒。”
裴晏華聽後,看了兩人一眼,而後移開眼神,冷淡道:“不關你們的事,無需道歉。”
“長老,不知剛才下麵發生了什麼事?為何突然有金光閃過?那些毒蟲……為何突然出現又離去?”音櫻輕聲開口,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
“我說了,不關你們的事。”裴晏華直接冷冷地回絕了她們的問題。
音櫻暗飛了記白眼。做出那副模樣,搞得好像誰想關心她似的,看來褚清宗的這位三長老,不是個好相處的人啊。
然而音櫻忘了一個人,那就是身邊這個以救死扶傷為己任的醫師曉笑笑,隻見她滿臉關切地看著裴晏華,問道:“長老,不知您可有哪裡受傷,或者被毒蟲咬到?我這裡或許有藥。”
裴晏華看向她,眼底含著一絲輕蔑,“怎麼,你也會醫術?”
曉笑笑點點頭。
“你是醫師?”裴晏華打量著她。
曉笑笑嗯了聲,黑溜溜的眼眸明亮有神。
裴晏華看著她,越看越覺得有絲熟悉感,眯了眯眼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曉笑笑。”
“你是……浮月宗宗主之女。”肯定的語氣。
裴晏華神色倒沒什麼變化,反倒是一旁的音櫻震驚地瞪大了眼,就連曉笑笑也微微吃驚,“您知道我?”
“醫聖之女,小小年紀便已救治過上千人,我好歹也是褚清宗的長老,如何能不知?”裴晏華唇畔含笑道。
曉笑笑一時不知怎麼說。
浮月宗和褚清宗自從有了不相上下的傳言後,這麼多年來兩派也舉行過幾次比試,她也參加過一次。這種比試對外說是交流經驗相互學習,外人不清楚,可是兩派的人都知道,這實際上就是在比地位高低,因此兩派多少有些不和。爹爹雖是宗主,可他也不愛管這些瑣事,整日就知道研究醫術與靈藥,這些事自然也就落到了長老們的頭上。
如今被褚清宗的裴長老提起身份,曉笑笑感到有些尷尬。
“喲,這不是三長老嗎,您怎麼也在這兒?”這時後麵突然響起一道驚訝的聲音,“真是巧啊。”
三人轉過頭去看,音櫻皺了皺眉,裴晏華神情微深,唯曉笑笑不認識此人。
“是你。”音櫻翻了個白眼,這人不正是前不久和他打了一架的男子麼。對了,他好像也是褚清宗的人?
穆慶似乎才看到她,神色帶著驚喜道:“音小姐?好巧,我們又遇見了,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緣分啊。”
音櫻嗤了一聲,懶得理他。
“穆慶,你怎麼在此?”裴晏華盯著他,麵無表情道。
“三長老,您這可就說笑了,我怎麼在此?自然是來替師父尋找紅玉仙髓花的。不過,我還想問問三長老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您不是去北虞了嗎?”穆慶說罷,又恍然一悟,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道:“瞧我!我怎麼給忘了,三長老雖在褚清宗身居要職,可也是裴家之人呐。”
言下之意,就是說裴晏華雖穿著一身褚清宗的服飾,表麵代表褚清宗,實則還不知到為誰辦事呢。
裴晏華聽出他話中有話,再想到亂葬坑下的陣法以及他出現的時機,臉色悄然轉冷,吐出幾個字:“剛才這裡發生的,你可看到了?”
“我什麼也沒看到啊,這裡發生了什麼?”穆慶一臉茫然,他似乎此時才注意到裴晏華的衣衫有些臟汙,雙眉一挑道:“呀!三長老,您的衣服上怎麼沾了那麼多血漬啊?難道剛才這裡發生過什麼打鬥嗎,可我怎麼什麼也沒聽到?”
“你真的不知道?”裴晏華冷豔的雙眸深深鎖住他。
穆慶攤手表示無辜,“弟子怎敢欺騙三長老?您若不信,可以問問我身後的弟子們。”
“是啊三長老,我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他身後的眾弟子立馬附和著。
裴晏華不語,隻盯著穆慶看,許久後,她一邊唇角揚起點點弧度,笑意不達眼底,“其實也沒什麼,就是遇到一些毒蟲,死了幾個弟子。”
“什麼?!”穆慶聽罷嚇了一跳,連忙關心道:“那三長老可有受傷?”
一直沒說話的曉笑笑卻輕擰了下眉,這個裴長老,怎麼如此輕視弟子的命?
裴晏華睨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也不再理音櫻二人,轉身便走了。
“我怎麼覺著……他和這個三長老,有點不對勁?”音櫻扯住曉笑笑的袖子,在她耳邊悄悄道。
“我也覺得。”曉笑笑看著裴晏華的背影點點頭。
穆慶微笑著目送裴晏華離去,轉過頭看著她們二人,將視線移到了曉笑笑身上,禮貌一笑道:“方才來時聽見三長老說了,原來你便是醫聖之女啊,久仰大名。”
“笑笑不敢當,不敢當。”曉笑笑笑著罷了罷手。
穆慶含笑不語,又看向音櫻,道:“音小姐,這才沒隔多久,我們便又相見了。不知在下能否有幸,請音小姐去喝一杯茶?”
對於他的邀請,音櫻卻有些厭煩地蹙了眉,冷淡拒絕道:“喝茶就算了。我還有事,告辭。”說罷她就拉著曉笑笑離開了。
待走遠後,曉笑笑回頭望了望,問音櫻道:“音小姐,他是誰啊?”
“褚清宗宗主首徒。”音櫻隨口道。
“你認識他啊?不過我怎麼感覺你很討厭他?”
音櫻嗤道:“之前在亂葬山碰見過一回,非要跟我打一場,煩死了。”
“哇!”曉笑笑興奮地叫道:“那你贏了嗎?”
音櫻一噎,瞪了她一眼,氣哼哼道:“沒有!”
看來那個叫穆慶的修為比音小姐的高啊。曉笑笑知道自己往音櫻的傷口上撒了把鹽,當下也不開口了。倒是音櫻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她腳步一錯站到了曉笑笑麵前,挑眉道:“你……真的是浮月宗宗主的女兒?醫聖之女?”
就算她再不關心世事,也知道浮月宗宗主便是當今醫聖,他迄今行醫數百載,醫術高超,精通金針之術,據傳有一卷《金針術》便在他手裡!他還建立浮月宗,廣招弟子,除了金針術,其它醫術都毫無保留地傳授了下去,可謂德高望重,深受世人敬仰!
曉笑笑眨眨眼,抿著唇點了下頭。
“原來你大有來頭啊!”音櫻笑了起來,“不愧是醫聖的女兒,小小年紀醫術如此了得,將來前途無量啊!”
曉笑笑害羞地捂著臉道:“音小姐你彆說了,我才二十歲,醫道之上還有很多要學習的東西呢。”
沒想到聽見她的年齡音櫻更驚訝了,“你二十歲了?我以為你跟我差不多大呢。”
說到這個曉笑笑就一臉無奈,誰讓她長了一張肉嘟嘟顯小的臉。
音櫻哈哈一笑,繼而又收了笑容,沉默一會兒,似乎下了個決定,麵色微肅地對她道:“曉醫師,你還記得之前我與你說過的我那個中毒的朋友吧?”
“記得啊。”音櫻一提起,曉笑笑立馬就想了起來,關心道:“他現在還好嗎?毒又發作過了嗎?”
“我想求你件事……”音櫻垂著眸道:“你能不能隨我回去給他看看?”
醫聖的女兒,或許有一些希望吧?再不濟還有她爹爹呢。
曉笑笑毫不猶豫地一拍胸脯,“沒問題,不過這兩日我還有事要辦,要不你先告訴我你們在哪兒,介時我去尋你。”
音櫻幾乎立刻揚起個大大的笑容,攬住她的肩道:“好!曉醫師……不,笑笑!我能遇到你,是我的榮幸。你的性格我也很喜歡,要不我們做朋友吧?”
曉笑笑一聽,也是笑眯了眼,爽快應道:“好啊好啊!我也很喜歡音小姐呢!”
“哎,都是朋友了,怎麼還叫我音小姐?”
“那我怎麼稱呼你啊?”
“嗯……你可以叫我阿櫻。”
“好啊!我跟你講啊,其實我以前名字裡也有個嬰字,嬰孩的嬰,不過現在是我的小名了。”
“是麼,那我們真是有緣。以後啊,無論你走到哪兒,隻要你缺錢了,去音家的鋪子報我的名,不愁錢的事!”
“那就謝謝阿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