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其實他還是有希望的?……(1 / 1)

“這位姑娘請留步。”音櫻微笑道:“我有一些事想請教一下。”

曉笑笑打量著她,心中感歎好一個美人。她也禮貌地開口:“姑娘有何事?”

“剛才聽人說,你會醫術?”

曉笑笑點頭。

音櫻環著手問道:“那麼這兩日雲城傳得沸沸揚揚的女醫師也是你?”

曉笑笑又不好意思地一點頭。

“那不知姑娘來自哪裡?是哪個門派,或者哪個世家的?”音櫻好奇地問。

“這個,”曉笑笑頓了一下,道:“我從北虞過來的,至於來自哪個門派,爹爹說了,讓我不要輕易告訴彆人,抱歉。”

音櫻挑了挑眉,也不好逼迫她,就換個問題問道:“那我還不知姑娘的名字,這個可以說了吧?”

曉笑笑默了會兒,終是告訴了她道:“我叫曉笑笑,知曉的曉,笑口常開的笑。”

音櫻咀嚼著這幾個字,很久也想不出是哪個門派或世家的。沒辦法,她對這些不感興趣,平時也不怎麼關注什麼門派之類的,隻好看著她微笑道:“不錯的名字。我叫音櫻,來自東尤音家。”

曉笑笑點了點頭。

“曉醫師來到這裡,可也是為了紅玉仙髓花?”

“自然。”

音櫻咦了一聲,“那曉醫師要這紅玉仙髓花,是為了救人?”

曉笑笑想了想,認真地回答她:“我是一名醫者,最感興趣的自然是治病救人和各種靈草靈藥。紅玉仙髓花是上古靈藥,已經千年未曾出現過,如今有了它的蹤跡,那我肯定要來尋一尋的了。當然,要是讓我找到它,靈藥嘛,定然是要拿來救人的。”

“這樣啊,醫師真是醫者仁心呐。”音櫻笑讚道。

曉笑笑羞澀地撓了撓後腦勺,“沒有啦,這是我的本分。”

這個曉醫師看上去人還不錯,音櫻心道。腦中想到那白衣人,音櫻湊近了她,低聲問道:“曉醫師,我有個問題,希望你能替我解答。”

“你說,我知道的,定知無不言。”

音櫻垂下眸,邊回憶邊道:“我曾經見過一個人,他不知是中了什麼毒,隻知毒發時皮膚會變得如雪一般白,身上還長出深紫色藤紋。”

“如雪般白,深紫色藤紋……”曉笑笑自語著陷入沉思,她將腦中壓箱底的學識和經驗翻了幾遍,心中雖然有了些思緒,但還是不能推斷出具體的毒。她皺眉向音櫻確認道:“能否說得再具體一些?比如是不是由裡而外地變白,隱約看得見筋脈血管?或者是像皮膚上結了一層白色如塵之物?”

“這……我也不清楚。”當時她闖進白衣哥哥的屋子,撞見他毒發,登時就被嚇壞了,哪裡還顧得上觀察這些。

曉笑笑為難地道:“你不清楚,我也不好判斷呀。除了這兩個,就沒有其它症狀了嗎?”

音櫻也是非常苦惱地撓著頭,她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其它症狀啊,雖然她後來問過白衣哥哥和扶宴,可他們兩個人也不說。

“我也不知道了……”

曉笑笑耐心說道:“音小姐,笑笑跟你解釋一下,不論是何種毒,毒性或強烈或緩慢,隻要侵入人之軀體,亂其生氣正常運轉,噬其內臟筋骨血肉,都會產生各種裡外之症。如果你不告訴我毒發的所有症狀的話,我也無法下定論,畢竟世間萬種毒藥,存在一些相似之處的,也有不少。”

“啊?這麼麻煩啊。”音櫻皺了皺鼻子。

“醫之道,源遠流長,博大精深嘛。”曉笑笑驕傲一笑,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她詢問道:“音小姐,你可認識那個中毒的人?”

音櫻點頭,“認識啊。”

“那你可知他如今在哪裡?”

“他如今就在亂葬山。”音櫻話音剛落就突然反應過來,忙說道:“我帶你過去給他瞧瞧吧?”

“沒問題。”這樣的話我也可以多認識一種毒了,多好!曉笑笑暗暗興奮道。

音櫻剛要轉身,就聽得身後一道如水溫潤的聲音,那人輕喊一聲:“阿櫻。”

音櫻尋聲而望,登時就丟下曉笑笑朝他笑嘻嘻走去,“白衣哥哥你怎麼過來了?”

曉笑笑也抬眼看去,眼底閃過驚豔。

音櫻跳到裴殷身邊,對他笑道:“白衣哥哥我跟你說,我找到個醫術還不錯的醫師,你彆看她年紀跟我差不多,可我覺得她的經驗和見識跟那些老醫師不相上下。”她湊近他道:“或許能幫到你,要不……你讓她看看?”

裴殷無奈地笑著:“你啊,怎麼來這裡找魑離還惦記著我。不過給我看就算了,扶宴的醫術也很好的。”他不輕易讓彆人給他看的原因,一來是身份不便,二來便是沒有必要。

畢竟就連當今的醫聖,也沒有辦法……

他瞧了眼站在原處望著他們的曉笑笑,轉過了身,“走吧。”

“白衣哥哥!你怎麼對自己這麼不上心!”音櫻看著裴殷的背影,突然有種恨其不爭的無力感,回頭看了眼曉笑笑,又看了看裴殷沒有停頓的腳步,跺了跺腳,追了上去。

“白衣哥哥,你到底為什麼不讓她看啊,是覺得她太年輕了嗎?”

裴殷搖了搖頭,“不是,我隻是相信扶宴的醫術而已。”

“可萬一她偏偏有辦法或者有藥呢?”音櫻無奈。

裴殷垂眸一笑,不語。

病人不配合,音櫻也沒有辦法,隻能攤了攤手。她想到那個姑娘的名字,問裴殷道:“白衣哥哥,那個醫師叫曉笑笑,你可知她是哪個門派或世家的嗎?”

裴殷腳下微不可察地停了下,“曉笑笑?”

姓曉……

聽聞醫聖有個女兒,年紀輕輕便已醫治過上千個人,稱得上醫術高明。

她應該就是醫聖的女兒吧。

“怎麼走了啊,不是還要我診治嗎?”站在原地的曉笑笑不明所以地歪著頭,望著幾人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後,歎了口氣,獨自離去。

話說這亂葬山雖然屍體野獸眾多,也不乏長著一些藥草之類的。曉笑笑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關於魑離的蹤跡,反倒是藥草采了不少,她便索性隨處閒步逛了起來。

穿過一處較大的密林,一條碧綠幽清的河流橫在眼前,對岸生長著奇形怪狀的樹,或橫在河上,或相互纏繞,枝條垂落於水麵,風一吹就如三月楊柳飄絮。

“這裡竟然還有條河。”曉笑笑走到布滿石子的岸邊,找了個乾淨的大石頭坐了下來,仰頭呼吸著濕冷的空氣。

這裡倒是挺好,環境清幽,空氣清新。

不知感受到了什麼,她呀了一聲,低頭輕輕拿起腰間的錦袋,慢慢打開它,“彆急彆急啊,馬上就放你出來,來到雲城差點都將你忘了。”

還沒等錦袋完全打開,就聽得裡麵傳出兩聲乾淨清脆如孩童般的吱吱聲,一道小小的身影就快速竄了出來,落到了曉笑笑肩上。

它體長約莫四寸,長相如鼠,卻又大不相同。頭上立著一對尖尖的棕黃色大耳朵,一雙黑溜溜如葡萄般靈氣十足的眼睛,嘴邊各長著三條又白又長的胡須,時不時地抖動幾下。一身棕黃色茸毛,夾雜著黑色圓點,還有著一條長長的茸毛尾巴,正左右地搖晃著。

“吱吱!吱吱!”

“好啦好啦,我知道餓壞你了,馬上給你吃香香果。”曉笑笑在錦袋裡掏啊掏,掏出兩個葡萄般大小的白色果子,遞給了直在她耳邊又拱又蹭的花魔鼠,看著它一手抱著一個啃得津津有味,曉笑笑噗嗤一聲,輕柔地摸著它的頭道:“花花好可憐,看給你餓得。對不起啊,是主人的錯,這幾日有些忙,就忘了照顧你,花花原諒主人好不好啊?”

花花仿佛聽得懂她的話一樣,吱吱叫了兩聲。

“謝謝花花,主人知道你最好了,等明天主人就去給你買一大堆香香果!”

“吱吱!”

曉笑笑哄好花花便站起了身,她理了理裙擺,待抬起頭時,視線瞬間被忽然出現的一個身影吸引了過去。

那人身形修長,著一襲淡青色衣衫,墨發隨性而束。他負手而立,腳下踩著一根細細的枯木立於水麵之上,如踩實地,隨流而下。青衣與墨發隨風肆意飄動,長得好看,渾身卻流淌著一股令人不敢靠近的冷酷。

曉笑笑怔怔地看著他,直到那人似乎厭煩了她的注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就是這一眼,令曉笑笑瞬間回神。這人、這人怎麼給她的感覺,很可怕……

在她疑惑地思索時,那男子赫然已經從她眼前隨流飄到後麵去了。自始至終,除了那一眼,男子再沒有在她身上浪費一點視線。

“他好厲害啊,能夠憑著一根細木立在水麵而不起波瀾,修為一定很高。”隻是感覺不是很好相處?曉笑笑捏著下巴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想到剛才那朝她涼涼投來的一個眼神,曉笑笑隻覺心中發毛,連忙將其甩出腦海,繼續往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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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玉閔岐站在一家酒樓外,沉默地抬頭望著牌匾。

從那個公子那裡離開後,他便如孤魂般遊蕩在街道上,身上毫無分文,餓了渴了隻能忍著,累了隻能蜷縮在陰暗的小巷裡。雖然已不是奴隸,但如今卻好像比身在黑獄中時還痛苦。

他無處可去,無人可依,拖著一副殘身。幾度厭棄如今頹喪且如廢人般的自己,可每次想要就此了卻時,又那麼的不甘。

他才十八歲。

有人說,隻要活著,一切就還有希望。他的人生還很長,那麼是不是說……其實他還是有希望的?

玉閔岐將手放在自己隱隱疼痛的丹田處,這樣想著。

在門口招呼客人的小二看到了玉閔岐,見他相貌氣質都不錯的樣子,穿著也還好,就趕緊湊上前去笑問:“這位公子,可是想吃些東西?我們酒樓的食物在這雲城都是數一數二的好吃!要不您進去嘗嘗?”

“我……我不是來吃東西的。”玉閔岐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小二不解,“那公子是?”

“我是想問問,你們這裡可有活需要乾?我不要錢,隻要給些吃食就行。”玉閔岐猶豫了許久,終是捏緊了指頭問道。

曾經的他乃世家公子,自小錦衣玉食,哪會想到自己竟還有為不餓肚子而去討事做的時候?

聽到此話小二的臉色立馬就變了,原來是個落魄公子啊,真是的,不早些說清楚,害他在這裡白白浪費這麼長時間!小二從上到下地掃視了他一眼,想了想,翻著白眼道:“那你等著吧,我進去問問。”

玉閔岐便留在了酒樓裡。

掌櫃見他生著一副好相貌,怕惹出什麼事,就將他趕去了後院洗菜刷盤子。隻是玉閔岐從來沒乾過這些,菜被他十筐洗爛了四筐,盤子劈裡啪啦碎了一地,被管事罵了個狗血淋頭。罵完後又被罰站一邊看著彆人做,一整日沒飯吃。

其實對於修士而言,隨著修為越高,便越能擺脫對食物的依賴。

在幾個月以前,他一兩日不吃飯都不會感覺太餓,可現在……

天色漸晚,可來酒樓吃飯的人卻沒怎麼斷過,無論前堂還是後院,都吵鬨得很。

玉閔岐安靜地站在簷下的暗處,眼睛看著彆人如何摘菜、洗菜,耳朵聽著各種閒話。

“嬸兒,聽說你和你家那位昨日大吵了一架?”有個摘菜的婦人突然湊近她身邊的老婦人,好奇地問道。

老婦人將手中的菜一丟,“可不是嘛,你可彆提了,一提我就來氣!”

“這是為何?”

“那糟老頭子,聽彆人說亂葬山出現了什麼上古靈藥,叫什麼花來著?”

有個洗菜的補充道:“紅玉仙髓花!我記得可清楚了。”

“對對對!就是這個花,”老婦人氣得咬牙道:“他聽說這花能治百病解百毒,非要去找,找了幾日啥也沒有,家裡的事也不乾,氣得我喲!”

玉閔岐神色微動。

婦人笑著安慰她道:“嬸兒彆生氣了,您這把年紀氣壞了身子可不好。不過我也聽說,這紅玉仙髓花千年未曾現世,真是個寶呢,我相公也去尋過呢,不過確實什麼也沒有找到。”

“沒找到不代表沒出現過啊!如今雲城來了好多外域人,每日都有許多人去亂葬山呢。”洗菜的人說道。

“這花真有這麼好?”老婦人疑惑地問。

路過的小廝聽見她們在討論,就接話道:“當然了!那可是上古靈藥啊,始祖親筆提名之物!價值連城,若是誰找到了,這輩子——不!下輩子也不愁吃喝了!”

他的一番話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驚呼,臉上便有些得意之色,沒想到一轉頭就看見了隱在暗處的玉閔岐,嚇得大叫了一聲,登時沒了好臉色,罵道:“你有病是不是?不乾活,躲到這裡來嚇人!你等著受罰吧,滾開!”

對於小廝的推搡玉閔岐也不在乎,他有些出神。

紅玉仙髓花,上古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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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城城門口,一行穿著服飾大同小異的人站在人頭攢動的街道上,個個神色疲憊,累得直不起腰,不知連續趕了多久的路。

唯有最前頭的一個女子仍站得筆直,一襲深藍色束腰衣裙,柳眉鳳目,雪肌紅唇,單從容貌來看是一個年輕的美人,可那莊重暗沉的著裝以及穩重又帶些淩厲的氣勢,都顯示著與此女子年紀相矛盾的高低位。

“雲城,到了。”她啟唇,緩緩吐出幾個字,聲音有些低,卻含著一股惑人的韻味。

身邊的一個男子上前問道:“三長老,我們是直接去亂葬山還是先找客棧落腳?”

裴晏華道:“不急,先安頓下來,再去亂葬山也不遲。畢竟魑離都出現兩次了,到如今也沒聽見有人找到。不過……”她對男子揮了下手,“先派幾個人去亂葬山守著,觀察動靜。”

“是!”

“記著,我們初來雲城,注意言行舉止,不可犯下有損宗譽之事。找到客棧後,便義診三日,以揚褚清宗濟世救人之名。”裴晏華淡淡揚起紅唇,吩咐弟子道。

“謹遵長老之命!”後麵的人齊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