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城的某條街道。
“掌櫃的,給本小姐上一壺你們店裡最貴的茶!”
一道清麗的聲音在熱鬨的茶肆門口突兀響起,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氣氛有一瞬間的寂靜。
這是個極引人注目的姑娘。她一身桃紅色雪煙輕衣,衣料好到她一走進來便讓屋內所有顏色黯淡。腰間以紅色絛帶而束,似有銀色流光閃過,不知繡了什麼紋飾。
她生著一雙極美的鳳眼,眼尾微挑,勾出無限風韻,幸而眼中似是天生帶著三分傲慢不羈,令她如此容顏,卻不似紅塵女子般的風情。
一舉一動,恣意飛揚,美人如此。
這姑娘定是哪個貴族世家出來的,在場之人心裡暗想著,若是普通人穿的這樣豔,定是俗氣無比,可眼前的姑娘不僅不讓他們覺得難看,反而是越發的貴氣。
音櫻自顧自找了個靠近說書台的位子,她剛一坐下,掌櫃就立馬湊到近前去,哈著腰問:“這位小姐,不知還需要些什麼?可需要上些菜?這裡太吵,不如去樓上雅間?”
“不用,我就坐這裡,把茶上了就好。”音櫻也沒看他,托腮望著說書台,問道:“說書什麼時候開始?”
“馬上馬上,那您有什麼吩咐就儘管叫我一聲。”掌櫃笑著悄悄離開。
茶很快就上了來,音櫻盯著小二給她倒好的一杯茶,神思遊離。
聽西鷲說了那件事後,她就偷跑出來直奔嗜月雲城,一路上馬不停蹄,不斷詢問打聽,可卻所獲無幾。
據說這裡是雲城人最多的茶肆,希望能在這裡打聽到有用的消息。可如果連這裡都不行的話……難道真的要去亂葬山那裡?
在音櫻歎氣之際,說書人在喧肆吵鬨聲中走上了台。
嘩的一聲,說書人抖開紙扇,清咳兩聲,待眾人注意到他後,方朝眾人笑道:“客官們好啊,在下方才去歇了歇,潤了潤嗓子,咱們現在便接著講。方才說到哪裡了?”
“張老三調戲了咱雲城的李寡婦!”
音櫻剛喝進口的茶差些沒噴出來,隨即又皺了皺眉。
這茶可真難喝,她這一路上就沒碰到過讓她滿意的茶,早知如此離家的時候就應該帶些茶葉。等回頭見到白衣哥哥,她一定要讓他好好補償她!音櫻把茶盞放到桌上,又嫌棄地推遠了些。
“哦,對對。”說書人輕輕敲了敲額頭,講道:“你說張老三去調戲誰不成,居然跑去調戲那個李寡婦,那位的潑辣勁兒可是名傳百裡啊!可想而知,他最後調戲不成,反被揍成了豬頭!”
“哈哈哈……”眾人哄堂大笑。
音櫻聽著說書人講,一手托頜,一手在桌上輕輕敲著。
“對了,說到張老三,我便想起一件事。大家可知道劉德此人?”說書人笑問。
“在雲城,劉德劉二爺誰不知道?”有人嗤笑一聲。
“就是就是!”
“咦,我聽說昨天黑獄的鬥奴賽上,他買下了一個奴隸。”他頓了頓,又笑嘻嘻地補充一句:“還是個長得好看的奴隸。”
全場又是一陣哄笑。
說書人抬手一指那說話的人,“不錯,我要說的正是此事,昨日的決賽在場的可有去看過的?”
鬥奴賽?她聽說過,這種比賽根本不把人命當回事,在那裡,人命就如沙礫塵埃,皆可輕賤之。
音櫻不屑地一撇嘴。
“我我,我去看過!”有人激動地站了起來,“那場麵叫一個激烈刺激,可以說是近兩年以來最好看的一次,沒去看過的簡直是遺憾終生呐!”
“客人可知最後誰贏了?”說書人問他。
“當然,你們誰也想不到,最後居然是一個瘦的連風都可以吹倒的人贏了!還是個少年!不僅如此,那少年還一身的傷,而對方是一個身形健碩的人。原本我們都以為他死定了,沒想到最後他竟從地上爬起來,打贏了對方!”
眾人驚歎連連。
音櫻看著他,欲言又止。
“沒錯!”說書人接著講道:“最後竟是那個大家認為最不可能贏的人贏了,這的確是出乎意料啊。”
他又歎了一聲:“這樣的人,意誌力忍耐力皆超乎常人,本以為他就此能獲得自由,唉……”
“怎麼了,為何要歎氣?”有人趕緊問。
有人替他解惑說:“能怎麼,當然是被劉二爺看上,給買走了呀!”
“什麼?被劉德買走的竟是他?那此人也著實慘了些。”
音櫻左瞧右瞧,終於忍不住對說書人道:“我說,你能不能講一些有用的?”
說書人眨了眨眼,失笑一聲:“小姐,咱們這裡就是說閒話的地方呀,不說這些還能說什麼?”
眾人哈哈大笑。
音櫻一噎,被笑得臉蛋發燙。怪她太心急了些,說話都不過腦子了。
“至於小姐口中說的有用的,不妨說出來,但凡我知道的,定知無不言。”說書人笑眯眯地道。
音櫻想了想,沒有立刻回他,而是伸手從腰間拿出一個小錦袋,在裡麵掏啊掏,然後手心裡就出現了一把金葉子。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是她百試得出的道理。
果不其然,在場的人包括掌櫃,下巴都差點掉了下來。
她隨手把那些金葉子放在桌上,說道:“那你就說說紅玉仙髓花的事吧。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說得好,這些就賞你了。”
說書人微不可見地咽了口唾沫,“行、行。”他理了理衣襟,斟酌道來:“話說,紅玉仙髓花乃是上古靈藥之一,最早被發現於上古初期。據記載,此花香氣撲鼻,花開便無葉,花瓣七重,花杆中通外直,通體血紅,剔透如玉。周圍還有許多體大如鳥的飛蟲環繞。”
“一開始世人並不認識此花,隻知道有一種花像血一樣,對於療內外傷、解毒有奇效,後來被始祖弟子偶得,交給了始祖。後經始祖和其友人幾十年鑽研試藥,發現此花不僅能排出汙濁,幫助修行,更能愈百傷、解百毒!後來便被始祖賜名——紅玉仙髓花!”
說書人口中的始祖,便是上古後期那位橫空出世、結束亂世的天才——琅澤玉。
“這花已經快兩千年沒出現過了吧?沒想到幾日前,卻有人在亂葬山看見了隨紅玉仙髓花而生的魑離!當夜,這件事情便以十傳百、百傳千的速度傳了出去,到如今,幾乎傳得人儘皆知!”
“好!”眾人頗為捧場地歡呼鼓掌著。
“等等!”音櫻聽了半天也沒聽到對自己有用的,皺眉道:“本小姐不想聽這些,你直接說魑離可能出現在亂葬山的何處。”
說書人為難地解釋:“這些我也不知道啊,紅玉仙髓花如此珍貴,這些消息又怎會流傳出來讓我們小老百姓知道?小姐不妨直接去黑獄打聽,說不定還能打聽到一二呢。”
音櫻又是一噎。
以為她願意在這兒聽他那些廢話啊,若不是二哥去了黑獄的話,她早便過去了!如果讓她碰上二哥,定然會被直接抓回去,那還怎麼給白衣哥哥找藥啊!
“你們都沒有人知道嗎?誰若是能說出個一二,這些就是你的了!”音櫻指著桌上的金葉子朝眾人揚聲道。
在場的人一聽,有的麵麵相覷,有的欲言又止,可過了半晌也沒有人能說出音櫻想知道的。
音櫻揉了揉眉頭,她思索片刻,站起身就走,留下了一堆閃閃發光的金葉子。
不管了,既然魑離出現在亂葬山,那她便親自去看看,反正亂葬山那麼大,二哥一時也碰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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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獄亂葬山。
夜空如墨潑就,不見半點繁星。山林與巨坑,隱沒於濃濃夜色中,唯有“黃泉路”和連通各個深坑的九曲十八彎的小道兩旁,稀稀疏疏地掛著幾盞夜燈。
陰風拂過時,隱約夾雜著野獸的呼哧聲。
“這什麼鬼地方,也太臭了!”音櫻走在“黃泉路”上,在即將進入亂葬山的範圍內時,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嫌棄。
據她打聽,這亂葬山有一個結界,專門用來隔絕臭氣,可現在看來,這結界得有多破,讓臭氣漏成這樣!
本想將自己的嗅覺給封住,在抬起手時腦中卻忽然閃過一個意識。不對,她記得那說書人說過紅玉仙髓花花香撲鼻?如此的話,她可萬萬不能封住嗅覺!
為了白衣哥哥,她忍!
音櫻深吸一口氣,幾乎是以“消耗壽命”的速度往前走去。
沿著蜿蜒的小道走了一會兒,聞到陡然濃鬱了數倍的腐臭氣,音櫻猛地捂住口鼻,這才意識到不遠處便是無數巨坑中的其一。
前方沒有燈盞照明,濃黑得仿佛下麵蟄伏著一隻巨獸,正張著大口,等著人跳下去。巨坑四周山林無風而動著,枝葉相互摩挲,沙沙作響,流動的風裡似乎還夾帶著不同的聲音。
饒是膽大如她,此刻心裡也有一些怯意。
這兒可是亂葬山,這裡的每一處巨坑,都堆著成千上萬的屍體,那得是多少鬼魂啊!
胳膊上泛起了雞皮疙瘩,音櫻抬手搓了搓,盯著眼前的景象陷入深思。
話說回來,這亂葬山巨坑無數,而傳言隻說有人在亂葬山看見了魑離,可也沒說在哪個坑看見的啊!這讓她從何找起?
挨個挨個地找?目前也隻能如此了。
音櫻揉了揉額角,往下一個方向走去。
小路七拐八彎,穿梭於亂葬山各山林與巨坑間,就算是青天白日,也極易迷失方向,更不必說在深夜時分。
走了許久,音櫻越發覺得不對,待想要往回走時,望著眼前數條交叉的路,她仿佛突然失憶。
這是迷路了?
她懷疑地往回走了一段,才真的確定……她一個人,夜晚,在亂葬山,迷路了!!
忽而一陣風靜靜吹過,不帶任何響動,卻讓音櫻頓時頭皮發麻,緊張得咬緊了唇。不管了!反正來都來了,為了找藥給白衣哥哥治病,她拚了!
音櫻咬了咬牙,猛地轉過身繼續前進,一頭紮進亂葬山深處。
又走了許久,就在她實在走不動時,前方的一處密林裡,閃爍著兩團墨綠色的光芒。
那便是魑離了嗎?!
她運氣如此好?!
音櫻瞬間找回了力氣,興奮地衝過去,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光芒越來越近,直到離它們隻有百米遠時,空氣裡傳來了絲絲血腥氣。
興奮的笑容漸漸凝固在唇角。音櫻慢了步子,眉間攏上警惕之色,小心翼翼地靠近。
就在這時,那兩團光芒閃了一下,突然對準了音櫻,仿佛是一雙眼睛!
音櫻心中大駭,慢慢往後退去。她終於知道這光芒是何東西了,它不是魑離,而是一頭野獸的眼瞳!
似乎為了證實她的猜測,那兩團光芒之處傳出粗重的幾聲鼻息,連血腥氣都濃鬱了幾分。
密林突然嘩嘩地響動,光芒向她靠近,一道巨大的身形從黑暗中走出。
“吼!”隨著沉重的腳步聲的響起,地麵開始輕微抖動,野獸朝她發出威脅的吼聲。
借著昏暗的光線,音櫻看清了它。
是一頭狼,但不知是什麼種類的狼。它渾身銀毛,與她腰部一般高,脖頸長著一圈銀白鬃毛。此刻它嘴裡含著一塊碎肉,不知是人的還是動物的,鋒利的牙尖還往下滴著血。
音櫻頓時有些頭疼。
她不認識這野獸,所以不知道它究竟隻是普通的野獸還是靈獸,也不知自己築基中期的修為能不能打得過它。
在這世間,靈修修煉靈氣,魔修修煉濁氣。所謂靈氣,指的是天地間一切有助於自然生長及治愈之氣;而濁氣便是一切汙濁陰暗之氣,可以是物種的貪婪欲望,可以是物種的受傷死亡。
它們既是對立,亦維持著天道平衡。
修行到最後,待參透天地自然本相,便可脫胎換骨。靈修成仙,魔修成神。
可自古魔修修行很是艱難,從未出現過得道成神之人。
因為濁氣本身便有著“魔性”,而以此修行的不論人或獸,很難不受其侵蝕,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魔物。而被他們吸納入體化為己用的濁氣,也被稱為魔氣。
話說回來,人修煉這兩種天地之氣,獸類亦然。分為普通的獸類,靈獸魔獸,若是修得靈智,甚至能變幻為人的,便稱為靈妖魔妖。
音櫻望了望四周,有些絕望。
這附近沒有人,看來隻能靠她自己了。
纖手不動聲響地移至腰間,一道銀光劃過,手腕翻轉過來時,一條長鞭已握在音櫻手中。
鞭身細而長,通體灰銀交替,偶有電流滋滋閃過——竟是由價值連城的生長於雷擊木中的烏天蠶蠶絲製成。
“既然讓我碰上你,那就讓我拿你來練練手吧!”
手腕一動,鞭子猶如遊龍般乘風而出,一道劃破空氣的尖銳脆響突兀響起。音櫻運起長鞭,腳下用力,主動迎上前去,鞭子縈繞周身,化成一圈又一圈的銀環。
銀狼見她竟敢主動挑釁,連連怒吼幾聲,後腿一蹬也朝她衝了過去。
試探幾次後,音櫻發現銀狼的實力不敵她,但因它體型巨大,也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兩道殘影在密林間穿梭,時不時響起野獸的怒吼和尖銳的風裂聲響。聲音所過之處,林木傾倒,枝葉橫飛,野獸亂竄,令今夜亂葬山的一角不再平靜。
遠處的一行人,聽見了這頗大的動靜。
“前麵發生了什麼?”
最前麵的男子抬起手,示意一行人停下來。
“大師兄,要不我去看看?”他身邊的人詢問他。
男子搖了搖頭。
“大師兄,是繼續前行還是往回走換個方向?”
男子想了想,眼中閃著精光,說道:“繼續往前走,放慢速度,到時候看情況行事。”
經過約一刻的打鬥,最終是有修為的音櫻占了上風。
啪的一聲,銀狼背上又挨了重重一鞭,那挨鞭的地方瞬間就破開一個大口,周圍皮毛有被燒焦之跡。它掙紮著站起,轉頭看了看身上十數道汩汩流血的傷口,繼而朝著音櫻齜牙咧嘴。
“喲,還不錯嘛,挨了這麼多鞭,竟然還能站起來。”音櫻忍不住讚賞它幾句,而後勾了勾唇:“不過本小姐可沒時間陪你玩兒了!”
音櫻甩動鞭子,身化虛影,再次朝它衝過去。鞭子破空而來,所過之處,有雷電滋滋響過。
銀狼盯緊了那鞭子,尖爪在地麵狠狠刨了兩下,在鞭子即將落到它頭上時,猛地躍起,躲過。
而音櫻甩出鞭子的同時就借力一翻,一腳踩在銀狼背上,換來它一聲痛吼。
她將鞭子往它脖子上一纏,拉住另一頭,然後猛地一扯,勒緊了銀狼的脖子。
銀狼又是幾聲怒吼,頭和身體狠狠地甩著,想將鞭子掙脫。音櫻使勁扯緊鞭子,但銀狼力氣實在太大,她不得不鬆了開。
而銀狼見機,轉身就跑了。
音櫻也不再追,她力竭地大喘著氣,正想坐下來歇息片刻,從昏暗的道路那頭,傳來了幾聲鼓掌。她抬頭望去,看見一行人正朝她走來。
赫然就是剛才聽見打鬥的那些人。
“姑娘好身手。”領頭的男子朝她微微一笑。
音櫻打量著他,散漫地答一聲:“過獎。”
男子見她說完後就不再理自己,不由仔細打量著她。眼前女子穿著打扮不凡,容貌昳麗,手裡拿著的鞭子材質更是稀罕,明明剛剛經曆一場打鬥,鞭身卻沒有沾上一點血跡,銀白如新,隱有電流閃過,可見其珍貴之處。
心中有了思量,男子開口笑道:“在下禇清宗宗主座下首徒穆慶,不知姑娘姓名?”
音櫻沒有因對方身份尊貴而有什麼反應,繼續做著自己的事,待將鞭子收回腰間,才看了他一眼,“禇清宗?西祁的禇清宗?”
穆慶點頭微笑:“正是。”
“哦,告辭。”音櫻說完,便不再看他,轉身就要離開。
“等一下,”穆慶喊住她,還是微笑:“姑娘就這樣走了?”
“不然呢?”音櫻挑眉。
“好歹相識一場,在下將名字告訴給了姑娘,姑娘是否也應當將名字告訴在下呢?”
音櫻嗤笑一聲:“本小姐為何要告訴你?”
相識一場?好大的臉。
禇清宗乃是浮靈大陸赫赫有名的醫宗,他作為禇清宗現任宗主座下首徒,從未讓人如此怠慢,連名字都不屑於告訴他,於是穆慶嘴角的笑容有些僵了,跟他來的一行人更是怒從心上。
“你這女子好生囂張!”
“敢這樣無視我們大師兄,你是何門何派的,報上名來!”
“向大師兄道歉!”
氣死了氣死了,他們作為禇清宗的內門弟子,到哪裡不是被人以禮相待,如今他們的大師兄竟讓一個女子這樣對待!今日不討個說法,他們禇清宗的臉往哪兒擱?
音櫻似乎也極少讓幾個嘍囉這樣嗬斥過,對著他們冷笑一聲,卻沒有說話,轉身就走。
“站住!”穆慶兩步上前將她攔下。本來對她有些興趣,想與她認識一下,沒想到這女子竟這樣囂張,不教訓她一下,她便不知什麼叫天高地厚。
“你想如何?”音櫻極力忍著自己的暴脾氣,盯著他問。
穆慶打量她一眼,忽而微笑著問:“方才見姑娘獨自一人對付那野狼,想必姑娘修為不錯,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與姑娘比試比試?”
“本小姐有事在身,沒空跟你比什麼試。”音櫻往旁邊挪了挪,不予理會。
“難不成姑娘怕輸的難看,不敢比?姑娘彆怕,若是你輸了,我也不會笑話你的。”
在音櫻要越過穆慶身邊時,他突然揚唇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