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船 逃出去的唯一條件隻是佘衛必須……(1 / 1)

黃昏遊戲[無限] Barbaric 4261 字 10個月前

周言貓一樣的眼睛上下掃了薑長夏一眼,很冒昧的行為卻並沒有多少冒犯的神態。

她的瞳孔顏色很淺,幾乎沒帶多少棕色調了,即使燈光昏暗,她的眼睛都像塊透色的玻璃似的折著光。

手中的溫度是暖的,和自己一樣的,有血有肉的,除了佘衛之外的另一個活人。

“薑長夏,我的名字。”

相互交換名字之後薑長夏打算再問一些目前的情況,佘衛卻鬼魅似的走到她身後,警惕地盯著麵前的陌生女人。

周言的嗤笑聲像是從齒縫間溢出來的,她對待陌生男人的態度要比對待女人的態度要惡劣一些。

“彆那樣看著我,Simont如果要殺掉你們早就殺掉了…艸!”

整個空間突然開始劇烈晃動,周言飛快地鬆開倆人交握的手,雙手撐住桌子才沒有摔倒在地上。

薑長夏很快反應過來,拉著佘衛摔進旁邊的沙發,世界隨著劇烈的晃動逐漸明晰,除了暴雨砸在玻璃上發出的清脆聲響,漂浮的體感和晃蕩的地麵都指向著唯一的答案。

“我們這是,在船上?”

佘衛衝著她點點頭,雖然他現在的體型和狀態看著都比幾分鐘前健康多了,但臉色還是很差,想到他在自己手下無意識的掙紮,薑長夏心中的愧疚也隨著暴雨的降臨把她淋了個透。

周言和Simont站在桌子旁,除了椅子,這個房間裡的家具全被釘死在了地板上,晃起來頗有種僵硬的喜感。

風暴持續了大概十五分鐘,在薑長夏以為自己要吐出來的時候,隨著“砰!”地一聲巨響,一切像是被誰摁下了暫停鍵,靜止不動了。

周言有些狼狽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然後隨手從地上撿了一把椅子起來坐著,西蒙特的臉色看起來很臭,倆人的氛圍因為風暴變得有些微妙的敵對意味。

短暫的沉默後西蒙特像座山一樣突然立在薑長夏麵前,背後的燈光給他加了一層黑色的濾鏡,從薑長夏的角度來看他顯得格外凶神惡煞。

“快點動用你那聰明的腦瓜子想一想,我們要怎麼從這個鬼地方出去,不然我就撕碎你,”他藍色的眼睛在眼眶裡滑動一下,看向靠在她身邊的佘衛“,還有你的小白臉男朋友。”

薑長夏看著他的表情還是那副死人臉。

“噢我的上帝,你愚蠢的狗腦袋就像隔壁蘇珊嬸嬸做的蘋果派那樣糟糕,勞駕,離我遠點老夥計,不然我就要像踢老湯姆那樣踢你的屁股。”

原本偏低的聲線被她刻意捏高,周言在“山”的身後笑出了聲。

“你很有意思,薑長夏,但是西蒙特真的會像掰開餅乾一樣掰開你的脖子。”

或許是她那套詞過於絲滑,麵前的男人有些呆愣地反應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她早嘲笑他並不標準的中文口音,然後他怒不可遏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你不想,知道我是怎麼,怎麼出來…的嗎?”

男人的手勁兒就像他的外表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強悍,薑長夏一句話險些沒說完。

但好在西蒙特並沒有失去理智,周言從餐桌旁站了起來,看向她的眼神裡還帶著點笑意。

“說吧。”

吊頂水晶燈被麵前健壯的男人擋在身後,薑長夏很狼狽地咳出了眼淚,佘衛雖然高,卻還是少年的姿態,在西蒙特麵前很沒有威脅力。

薑長夏癱坐在沙發上,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樣子。

“他不是我男朋友,還有...”

她略微支起了一點身子。

“我餓了。”

這下西蒙特看起來像是要當場發作,周言從他身後走過來,還是那副貓一樣的姿態。

“邊吃邊說吧。”

雖然是久違地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人,但對麵的兩個人明顯不是什麼善茬,薑長夏的心情還不如一開始在破磚牆那邊見到佘衛來得放鬆。

這是一艘很豪華的船,周言帶著饑腸轆轆的倆人走到樓下去用餐都花了快二十分鐘,期間遇到了不少人,見到西蒙特和周言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薑長夏一下子沒從人類備用空間的空曠中緩過神來,一路上隻是警惕地打量著周圍。

餐廳很大,鋪著暗紅色桌布的圓桌看起來像是誤入了誰的結婚典禮,佘衛一直跟在薑長夏身後,還是十分沉默的姿態。

“好了,說說吧。”

周言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酒液的顏色透過玻璃杯映在她的指尖,是像她瞳孔一樣透亮的顏色。

“空間裡,有重疊的部分,非常小。”

薑長夏往嘴裡塞了一塊肉,咀嚼的間隙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有白霧的是佘衛的空間,逃出來的是我的。”

周言放下酒杯,示意她繼續說下去,餐廳裡的聲音很嘈雜,薑長夏不得不提高些音量。

“佘衛的空間裡重疊的部分非常好找,在新年的時候出現的聖誕樹…”

“抱歉,我無意打斷你,”周言的臉在餐廳燈光的照耀下顯得很溫柔,她的聲線偏高,提出疑問的時候顯得攻擊性很強“,那可能隻是忘記撤下的裝飾,你怎麼會覺得那是關鍵的部分呢?”

“這隻是猜測,需要驗證,所以我去找了讓我覺得最不對勁的因素。”

說到這裡薑長夏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背包和小仙靈都不知道去了哪裡,略微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下去。

“這是讓兩個空間轉換的關鍵,白色算是佘衛空間的媒介,也就是霧,至於為什麼會有霧,我猜是因為他的記憶變得模糊了,”餐廳的人漸漸變少了一些,薑長夏的聲音也跟著低下去“,這是基於那群村民說‘這個世界是佘衛’創造的做出的假設。”

“如果空間和村民真的都是因為佘衛有這樣的記憶才會出現的話,那麼視角轉換到我這邊的時候,出現的東西也應該是模仿我記憶中的樣子,我還沒來多久,對之前的記憶還很清晰呢。”

“還有就是,佘衛說他在明政外國語讀書,我就順嘴問了一句,他是華城本地人,所以對村莊和樹林的想象都不完整,隻有對城市的記憶是最清楚的,這也是為什麼我們總是在城市裡耗很多時間,因為其他兩個地方都屬於‘未建成’的部分。”

桌上的食物被吃得差不多,薑長夏又叫了一杯果汁,侍者提醒說快到午夜了,要他們快些回房間,周言指了指西蒙特,他就連鞠了好幾個躬退下去了。

“還有就是建築,華城我沒去過,但是佘衛空間裡的城市很符合我對它的刻板印象,海市的建築都不高,我的空間裡展示的所有東西都讓我覺得很熟悉。”

“除了太陽,說實話我不知道為什麼太陽的大小會這樣失衡,如果我想讓人迷失在這裡,至少晝夜交替也應該是正常的,如果說這是一場遊戲,那做遊戲的人也太糾結了,一邊模仿了記憶力讓人覺得熟悉溫暖的場景不希望彆人逃出去,一邊又給了這種生怕沒人注意到的提示。”

周言進食的動作頓了頓,西蒙特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但是某種程度上來說太陽像是一種警告,我在這些空間裡行走的時候,隻要稍微鬆懈一點就會想馬上昏睡過去,這很危險,因為我的潛意識裡覺得這種熟悉的場景很安全。”

西蒙特喝完了杯裡的最後一口酒,杯子厚實的玻璃底和桌布碰撞,發出一聲悶響。

“佘衛提到過他在自己的空間殺過人,但是他沒有逃出來,他說他被餓死了。”

想到手下少年薄薄的腰腹,薑長夏沒忍住打了個寒噤。

“那麼在他的空間做什麼動作都不可能讓兩個人都逃出來,隻有在我的空間操作才有可能。”

“找出和當下時間不同的地方,其實很簡單,”頸動脈仿佛還在手中奮力鼓動,薑長夏用力閉了一下眼睛,掐住自己了的手掌“,佘衛就是,最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不同之處。”

“如果按照正常的順序來思考,那麼春節和聖誕中間就要間隔差不多十個月,但是如果按照上一年的聖誕節和這一年的春節來算的話,就差不多是兩個月。”

“這個其實有提示,但也算是一個迷惑選項,佘衛說自己還有一個月高考,我對進來的日期印象也很深,我們倆的時間差也恰好是兩個月。”

說到這裡她喝了一口果汁,餐廳裡隻剩下三桌人。

“這裡比較繞,但是也不難想,按照現實生活中的時間順序,我的時間刻度比佘衛要新,換句話來說,我來自未來,但是如果按照上個聖誕和這個春節來說,佘衛來自未來。”

“也就是說,空間裡的先後順序,和現實中是相反的,以佘衛為中心點,空間裡的我和現實中的我在佘衛前後的軸線,並且剛好相差兩個月。”

“我其實糾結了很久,在佘衛洗澡的時候,究竟是未來的人不該出現在過去,還是過去的人不應該出現在未來。”

“我應該殺了佘衛,還是要讓佘衛殺了我。”

“但是我發現沒有什麼好糾結的,佘衛處在中心點,我的時間既可以比他先,也可以比他後,按照不同的算法,既可以是在聖誕節殺了在春節的佘衛,也可以是在七月殺了五月的佘衛。”

“因為時間的參照是他,所以怎樣都無所謂。”

薑長夏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逃出去的唯一條件隻是在我的空間裡佘衛必須死。”

餐廳裡隻剩下他們一桌四人,薑長夏的陳述在這裡落下帷幕。

周言鼓掌的聲音很清脆,看向薑長夏的眼睛裡帶了一絲玩味。

“怎麼辦,雖然你還有很多地方沒辦法解釋清楚,但我已經愛上你了。”

下巴上傳來女人指尖冰涼的溫度,薑長夏看著周言豔紅的嘴唇張張合合,覺得自己或許也需要來一點酒精才能保持清醒。

“聰明的孩子。”

西蒙特的眼睛裡也閃著興奮的光,海上突然炸起一道閃電,把室內映得慘白。

門外傳來一陣細細簌簌的細響,薑長夏看到西蒙特從腰間抽出一把十分有年代感的大砍刀,凶神惡煞地迎了出去。

然後薑長夏看到一張無比熟悉的,被水泡腫的臉,她呆愣地坐在原地,又是一道閃電,那張泡腫發青的臉沙蛇一樣迅速竄到了她麵前,這下她徹底聽清楚了,那句和佘衛一起淹死在水下的。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