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遊戲 昏黃的夕陽並沒有吞沒她眼中……(1 / 1)

黃昏遊戲[無限] Barbaric 4189 字 10個月前

頸側的呼吸變得綿長,薑長夏幾乎以為佘衛就要保持著這個姿勢靠在她肩上睡著了。

“不能告訴你。”

沒有伸手推開他,她往後退開的動作順暢又無情,因為突然失去支撐佘衛差點摔到地上。

“那就沒什麼好談的了,反正也不能兩個人一起行動,我倆拆夥吧。”

“你真的想帶我一起出去嗎?”

開門的動作頓住,薑長夏看向佘衛的表情有些無奈。

“你隱瞞的事情跟‘一起’有很嚴重的衝突嗎?你好像很在意這個,如果你沒有一而再再而三地攔住我,我們剛剛就不會吵架,你一邊要我相信你一邊什麼都不跟我說。”門把手下壓,薑長夏的最後一句話和佘衛一起關在酒店房間裡。

“這對我不公平,佘衛。”

房間裡除他之外的活物離開,金屬門和厚地毯阻隔了所有的聲音,佘衛的耳邊隻剩下自己還未平複好的呼吸。

窗外的太陽緊盯著他,空氣中全是它的視線,讓人無處可避。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薑長夏沒有回頭都猜得到佘衛現在看起來有多可憐,很快聲音就在她身後停住,手指上傳來熟悉的觸感,佘衛的聲音落在她的耳畔。

“我不攔著你了,我們一起去。”

“可以嗎?”

沒有明確的回答,手指糾纏的溫度的依舊,薑長夏自顧自地往前走著,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隨便你。”

一路上沉默著回到了昨天的大廈,小仙靈還是那副灰撲撲的樣子,樹後的入口像通往未知世界的黑洞,前台的光亮瓷磚映出模糊扭曲的人影。

聖誕樹的塑料枝葉遮住了仙子的翅膀,薑長夏把它從樹上取下來,拿在手上仔細檢查了好幾遍,除了看起來確實過於破舊這一點以外,它和所有的節日掛件沒有任何區彆。

“我想不通。”

佘衛看起來像是鬆了一口氣,倆人之間的氛圍某種程度上來說變得坦誠了許多。

薑長夏用食指蹭了蹭仙子因為掉漆變成雪白一片的眼睛,聖誕樹上的其他裝飾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彆之處,從大廈往外望去每一棟建築都安靜得大同小異。

她帶著小掛件順著記憶裡的路線往太陽的方向走,或許全白的瞳孔這些天給了她過深的印象,路上的街景和她記憶中永恒不變的路似乎出現了一些差異。

熟悉的場景扭曲過後,那些麵部肌肉僵硬得像木雕一樣的臉並沒有出現。

她的視線變成一片純白色,一開始她以為是霧,但身上並沒有傳來濕潤的觸感,直到她試著喊了兩聲佘衛的名字並沒有人應答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又觸發了一個單人場景。

一開始在這個空間醒來的那種陌生的恐懼感隨著白色彌漫上來,她迷茫地往前走著,直到看見熟悉的村莊,她朝前跑去,卻看到了一張無比熟悉的臉。

棕色的長卷發,圓臉,略顯蒼白的嘴唇,迷茫又戒備的眼睛。

這是她自己的臉。

於是她停下腳步,看著”薑長夏“如何一步一步走到村莊裡,在一戶人家麵前蹲下,試著按那條瘸了腿的凳子,用榔頭把在對麵站著的怪物臉敲碎。

她就站在那片白色裡,看著自己如何驚慌失措地逃跑,然後佘衛和她一起重開。

以及最後一次,佘衛把她推進門裡後用怎樣冷漠的表情把那把刀捅進自己的太陽穴。

他的動作十分利索,幾乎在說完話的同時就把刀捅了進去。

白色包裹著她,薑長夏於是可以近距離看到佘衛的動作。

看到薄而利的金屬像切開一塊黃油那樣毫不留情地紮進少年的大腦,顱內受損讓他的眼球迅速充血,薑長夏看著他像一片落葉那樣砸在地上,太陽穴開始幻痛。

然後她看到了熟悉的破敗磚牆,佘衛的麵色發白,躺在濕軟的地麵,怪物從背後把他撲倒,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痛苦,用石頭敲怪物腦袋的動作卻很利索。

做完這一切他把身上的襯衫和鞋子都脫掉,把這些東西像垃圾一樣扔在牆後。

不遠處傳來腳步聲,薑長夏猜測這是“自己”過來了。

佘衛走到牆邊的動作突然停下,又把皮帶也抽了出來扔到了衣服上,褲子胡亂卷了幾圈。

畫麵在這裡戛然而止,薑長夏感受到手中傳來堅硬的觸感,仙子慘白的眼睛和她對視,佘衛站在她身邊,神色看起來並不驚訝。

“所以並不是要分開試試,佘衛,必須要在磚牆那邊遇見你才能觸發樹林的出現,你是觸發條件之一,對嗎?”

佘衛轉頭看向她,眼中帶著嘲諷,對她的猜測很不屑似的。

“是啊,我還能告訴你,殺掉我你就可以出去,要不要試試啊?”

幾分鐘前這張臉冷漠的表情還曆曆在目,薑長夏看著他光潔的額頭,突然想到他用刀紮向自己太陽穴時那果決的動作,一個猜測在腦海中浮現。

“你是不是死過很多次了?”

像是沒想到她會這樣問似的,佘衛愣了一下,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是啊。”

薑長夏看向他的眼神很複雜。

“佘衛,我隻需要你向我保證一個問題,其它的事情我都不問你了。”

那個從昨天開始就被無數次提及的疑問又一次從她口中冒出。

“你是真的,對吧?”

麵對她的認真,佘衛卻突然開始大笑,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麵時那樣,笑得幾乎眼淚都要冒出來。

“我不知道啊,薑長夏,我他媽我也不知道。”

他的臉頰上因為激動的情緒浮現出病態的潮紅,眼睛裡還汪著水,精神狀態脆弱得看起來像是下一秒就能把整個世界引爆。

“我剛到這裡的時候以為自己能出去的,我在這個鬼地方待了好幾天,但是我不知道具體過了多久,後來我見到了人,”他長長的睫毛被水汽沁濕,看起來顏色很深“,活的人,一個叔叔。”

“我們一開始聊得好好的,相互鼓勵,說一定能出去的,後來那些怪人出來了,他們一開始不是隻問這一個問題的。”

佘衛看向她的眼神變得很深。

“他們說我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說我創造了他們。”

“一開始我們總是躲,但他們無處不在,我躲不開。”

在薑長夏以為他又要開始落淚的時候,他的眼神卻突然變得惡狠狠,濕濕的長睫毛垂在他的眼角,像雨後帶著潮意的鳥雀羽毛。

“他們不會傷害我,但每天都在追殺那個叔叔,他一開始和我寸步不離,甚至晚上都要和我躺在一張床上。”

細長冰涼的手指像鬼魅一樣輕輕攏上薑長夏溫暖柔軟的臉頰,佘衛是聲音輕柔地好像情人間甜蜜的呢喃。

“你知道我第一次是怎麼死的嗎?”

“我是被那個叔叔用枕頭悶死的。”

他的表情看起來陷入了一種類似得了癔症的狀態,眼睛沒有聚焦,薄軟的嘴唇囁嚅著,呼吸也急促起來。

看起來像是下一秒就會窒息而亡。

薑長夏學著他的樣子伸手捧住他的臉,用力晃了晃。

“佘衛!”

那雙黑得幾乎沒有光亮的瞳孔又聚焦回她的臉上。

“我再醒來的時候在磚牆邊,他和我差不多大。”

手指從臉頰上滑落的觸感像甲蟲輕輕爬過,冰涼的溫度帶著微妙的癢,佘衛把手放下後突然開始嚎啕大哭,薑長夏皺著眉,心情複雜地看著自己年輕的同伴。

“我是被他砸死的,好痛啊,姐姐,我好痛,”手被很用力地握住,佘衛看向她的表情脆弱得像失去母親的小動物“,你幫我摸一摸,你幫我摸一摸。”

手下的顱骨觸感飽滿,他的黑發看起來像小刺蝟,入手卻柔軟得像小狗毛。

他魔怔似的喊痛,薑長夏幻覺似的感覺到手下破碎的頭骨。

“見到你之前,我是被淹死的。”

佘衛的長眼睛一直盯著她,慢慢地蹲下身去,像沼澤裡伺機而動的毒蛇。

“救救我。”

麵前的美人臉和記憶中泡腫發青的人頭重合在一起,佘衛的嘴唇一張一合,薑長夏渾身像是被高壓電擊中了一樣,雞皮疙瘩從頭皮起到腳趾。

佘衛說完之後又站了起來,神情又變得很落寞。

“我不能殺了你啊。”

手腕又被用力握住,薑長夏被他牽著摸上他扁平的小腹。

“餓死的感覺太難受了。”

他的另一隻手撫上她蓬鬆的發頂,薑長夏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才會覺得在比自己小了快四歲的少年臉上看到了一絲發著光的母性。

“我不能殺了你們,我隻能,”佘衛的眼睛眯起來,露出像是醉酒了一樣的微笑“,我隻能,靠著這一點小小的特權,帶著你們在各個空間遊走,找到我的馬腳,然後...”

他潮紅的臉因為情緒的變化褪色成淡粉,薑長夏看著他柔軟的嘴唇一張一合,像是海麵上誘惑水手的美人魚。

“然後親手殺了我,從這裡逃出去。”

“我確實是不想跟你當獄友,佘衛。”

女大學生伸手把自己蓬鬆的卷發攏到腦後,她蜜棕色的眼眸像是一頭勇敢又漂亮的花豹。

“而且我說過了。”

裝滿了各種武器的背包被扔了過來,昏黃的夕陽並沒有吞沒她眼中閃著光的勇敢。

“如果有一天要殺了你,我會很難過的。”

手掌被熟悉的溫暖覆蓋,佘衛想薑長夏或許真的是女巫,她不算大的聲音聽起來很堅定,名為勇氣的咒語施加在他身上,那些破碎的疼痛感都隨之遠去。

“你當然是真的,在明政外國語讀書的高三生佘衛,還有一個月就要高考了。”

“我記得你,佘衛。”

“你也要記得我。”

薑長夏笑起來的時候周身的空氣都變得雀躍起來。

“要來海市找我玩啊,姐姐請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