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泉同學是可以保守秘密的人。當天,我得出了以上結論。
我第四次詢問相關情況,依然一無所獲,無可奈何放棄了,把目光投向更快到來的期末考試。相對成績,考試結束當天,同學約好去ktv唱歌或者相聚小餐館,而由於熟知我的經濟情況,新田美紀非常貼心地準備了“發工資了,請你吃飯當做教我數學的報酬”的借口,讓我感動得熱淚盈眶,就差抱著人家的大腿喊媽了。
而受歡迎的及川徹需要苦惱的和我截然相反,他需要糾結的是參加誰的邀請。岩泉一這次難得沒有和他一起,而是和本班的同學去了薩莉亞聚會。
當晚出發前,我剛往包上掛新喜歡角色的Q版吊墜,就被及川徹叫住。新田美紀因為有事先走一步,和我約好餐廳集合,我得以擁有寬鬆的時間,看看這個人想說什麼。
“所以?是什麼事情?”
“你的生日禮物。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誒,我的生日?”我將信將疑打開短信,最上應用軟件的祝福赫赫在列,這才信以為真。
我家沒有過生日的習慣,父母都是在我生日給我很多錢然後讓我自己挑選生日禮物,朋友也基本上不知道我的生日,所以會集中在新年送我回禮。因此,這位在生日送我生日禮物的人物就顯得有些獨特了。
“上次學校統一體檢,填表格的時候問你的哦。”
“我不是隻提過一嘴嗎,你這就記下了?察言觀色的能力和記憶力也太強了吧,及川前輩?”
我們升上高二以後,不少後輩被及川徹的外表欺騙,“及川徹後援會”也運作有力,我懷疑她們就是及川徹大頭衣架的購買主力人群,但沒有證據。她們經常來找及川徹,聲音軟甜,我都聽得心神蕩漾,而“及川前輩”也成為我調侃及川徹的有力台詞。
“這不是應該的嗎?記住朋友的生日什麼的。”
“難怪你人氣高,我可全得靠備忘錄。”我晃了晃手裡的手機,小跑出門,“拜拜。”
高二的暑假我沒有那麼多空閒參與進豐富多彩的課餘生活。空空如也的錢包促使我做出更多努力,比如說打工。青葉城西對學生打工的態度曖昧,規則上不允許,但實際執行起來,老師們都當沒看見。相比較這個,還是抓學生的著裝更為嚴格。
小美紀幫我介紹了她最開始打工的咖啡店。
第一天麵試電車因暴雨天氣晚點,我到達店鋪幾乎快成落湯雞,在店長的催促下更換服裝。完畢後,她用審視的眼光看著身穿執事燕尾服的我,半響,微微點頭。我這才鬆了口氣,四處打量起這家不算大的咖啡廳。
靠窗的座位是情侶和小團體的天堂,吧台坐著的一看就是上班上到一半出來買咖啡的社畜,麵上帶著倦意打電話。最近好像還在搞什麼聯名活動,布置了不少彩色氣球和絲帶,店裡還有穿著玩偶服的員工拿傳單。我一看眼睛就亮起來。
這可是最近我最喜歡的冷門角色,聽說它最近有售賣企劃,但沒想到這麼巧。我小踏步上前,玩偶服內的人好像被我嚇到,連連退後擺手。
“是因為現在太忙了嗎?那等快下班的時候,可以和你合影嗎?”
玩偶略微遲疑後,才勉強點頭。
“好耶!”
我撲上去擁抱它。玩偶服的表麵乾燥軟和,摸上去手感非常好,夢中的雲朵觸感大抵如此。
人偶似乎還沒有進入營業狀態,好一會兒才反應回來,晃著粗粗胖胖的胳膊擁抱我。
“上班上班!”
店長拍拍手,收起笑臉。我也進入營業狀態,穿梭於各處顧客的餐桌。新田美紀和我身高體重大差不差衣服穿著大概也不錯,本人還在下午蒞臨指導我的服務生工作,調整了服裝、動作等相關問題。我問她是不是知道最近這裡在搞聯名活動推薦我來的,她否認;我又問工作會不會辛苦,她笑著遞給我模特宣傳單;我吹著口哨走。
不得不說,這家店生意很好,約莫得益於店長泡咖啡的獨門技藝和不算高昂的價格。我心心念念的玩偶服工作者就有些慘了,傳單派完了,衣服上也落了不少水珠,我猜裡麵的人肯定已經熱得滿頭大汗。
這時候延長對方的工作時間就顯得很不人道,我從不和罪惡的資本家共情,正猶豫呢,玩偶卻快步朝我走來,朝店長揮揮手。來不及反對,它已經比出半個愛心,靜候我的佳音。
到這個份上,還拒絕就是我看不懂眼色了,雖然透過玩偶服看彆人眼色這個說法很奇怪。
“三……”
那邊,店長已經隨意地舉起相機,我隻好試探著舉起胳膊,擺出另外一半愛心,恰好勾到對方的熊爪,甚至半提裙擺的動作也被提前留有餘地。不過,倒計時和“茄子”的時間總是短暫,來不及思索這莫名的熟悉感從何而來,我便已經連聲道謝,小跑出門。
“店長!記得把照片發給我哦!”
上班第二天,我在店鋪的前台看到及川徹正在套圍裙,虎軀一震。
“啊?怎麼是你?及川前輩也會來打工?”
這個人在我印象裡總是忙碌,排球訓練、人際交往、還有約會什麼的,按理來說沒有空閒才對。
他整個人顫抖一瞬,似乎被我嚇到炸毛:“缺錢了不可以嗎!就算是我也會因為缺少零花錢打工的好不好!”
可疑。我摸著下巴,眼睛撇到站在吧台麵前的墨鏡美女顧客,背過身朝他做手勢;傻子及川沒看懂,我又做口型。
這次他笑得比較順利,那位美女慵懶地搭上及川徹肩膀,拉下一半墨鏡,撞他肩膀:“你朋友?還是我之前猜中的……”
“朋友。”他的笑容變得扭曲。我也從微妙的氣氛中覺察出二位的身份,露出燦爛的笑,劃開及川徹的手,鳩占鵲巢:
“姐姐好,要喝點什麼嗎?”
對方憋笑似的看著及川徹,輕車熟路按按菜單,我認出她的美甲是新田美紀口中的季節新款:“冰美式。”
“好的!”我對及川徹使用了肘擊,“快去快去。”
“為什麼是我?”
“我不會。”
“我也不會啊?”
幸好,店長從天而降,終結了我們兩人無意義的爭吵。她平等給我們倆一人一個手刀,不知道從哪裡變出變出一杯冰美式遞給及川徹姐姐。
“藤野杏,你袖口沒扣好,背後怎麼都是衣褶;及川徹彆笑,你也好不到哪裡去,你看看圍裙帶子,唉,你也……”
“馬上整改!店長,你好像說今天要教我咖啡誒?”
店長點頭。我就癟癟嘴,小跳著跑去進行服裝整改。
下午五點,我們準時下班,我拿回手機劈裡啪啦敲消息,他卻麵色不善站在麵前看我,還算紳士得沒有侵犯我的個人隱私空間。
“誒?誒誒誒?我這個大帥哥站在你麵前,怎麼還在看手機呢?”
“看多了。再帥的臉也有抵抗性了。”手上動作不停,餘光掃到及川徹的臉。很明顯,這個人還在生悶氣。但為什麼在生悶氣呢?
“你給我的備注是什麼?”
“好突然。當然是及川徹啊。你難道改名了,要跟我姓?”
“哈?”
我也突然意識到“禍從口出”是什麼概念,再次虎軀一震,戰戰巍巍看他的神色,卻奇異地並未在其臉上找到可以名為“憤怒”的情緒。堪堪鬆半口氣,又聽見他嘀嘀咕咕的聲音,可以定義為“被人戲耍之後的羞惱”。
“……那,讓我看看備注。”
若是放任不管會變成“惱羞成怒”的吧?我懷疑及川徹是吃透了我耳根子軟的特點,目前的行為是在得寸進尺。但我本人毫無辦法。
“拿去拿去!我有什麼辦法!”
“哼哼哼。”他快速掃過一眼聊天框和手機背景,三兩下改完備注,遞給我。
倒也沒有多過分,就是在我尋常的“及川徹 7.20”前麵加了個“A”而已,以我對他惡劣性格的了解來說,算非常收斂,也就沒換回去。
美妙的鈴聲響起,又到了今天的下班時間。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拾好東西,給及川徹留下一句“記得最後走的人關燈翻牌子”便揚長而去。
也算扳回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