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的帥哥 及川徹,很神奇吧(1 / 1)

及川徹交女友了。

我聽聞此消息並不驚訝,和岩泉一對視一眼,我比了個“二”,他比了個“三”。一係列複雜難以記憶的擊拳後,我們打了個莫名其妙的賭:及川徹這任女友能談多久,賭注是拉麵。

作為青葉城西校內外出名的帥哥,及川徹明顯是知道自己的長相對青春靚麗的少女們有怎樣的殺傷力,從他從來沒吃完過的情人節巧克力、不間斷收到的便當就可見一二。雖然更在意排球,也並不妨礙他桃花運好得出奇。

一切發生在兩天前。和他告白的女生是個大美女,叫新田美紀,地點約在校內天文館背麵的長廊,符合電視上的校園劇搭配。當然,我不是跟蹤狂,也無意撞見當事人臉紅心跳、旁觀者尷尬無所適從的場景。隻是恰恰湊巧,被電影部學姐通知社團活動時間,又因記錄多肉生長筆記留得久了一點。

“及川徹。”

她叫住及川徹,並用清冽溫和的嗓音問他要不要和自己戀愛試一試。

本校另一位風雲人物,新田美紀。她是個近乎完美的大美女。家教課第一,學習成績年級前三,能屈能伸,元旦晚會的個人獨奏《海德薇變奏曲》,讓她在高年級的“高一最受歡迎的女生”排行榜上排名第一。順帶一提,及川徹排名是男子榜第一,由學校內部論壇的投票決定。

我幾乎能想象出及川徹的反應:先輕佻地笑,眼眉的曲線格外柔和,說一句“這樣嗎”;然後故作為難地支著下巴閉眼思考,先惡劣地晾上對麵一會兒,最後再露出認真的表情,微微彎腰,說“請多指教”。

具體情況,從聲音聽起來,和我的猜測彆無二致。停頓,語氣語調,都彆無二致。

等他們走了,我才緩緩從鬱鬱蔥蔥的草叢起身,捶了捶早已麻木的腿,感覺自己真是徹頭徹尾的白癡,為什麼要蹲在這聽完全過程啊,明明蹲久了會得痔瘡的。

嗯?誰在看我?不會被發現了吧?

我轉頭,隻看到及川徹和新田美紀隱隱約約的背影。

戀愛就戀愛吧,沒戀著我也沒礙著我。

“杏子都不驚訝的?”

“及川徹嘛。”我故作了解地歎了口氣,“他不談戀愛我才驚訝呢。”

“也是。”她露出那種令人熟悉的淺淡笑容,我卻從中看出某種可怕的慈祥,“高中生的青春戀愛喜劇總是要一波三折、跌宕起伏才足夠扣人心弦。”

“喂喂喂,你不要露出這種可怕的表情啊!”

當天下午,兩人戀愛的消息就不脛而走,到了“人儘皆知”的地步。起因是他們一起吃午餐,還分享了便當。當天的垃圾桶出現了不少便當。

真是浪費啊!

我對此憤憤不平,對也收獲便當的岩泉一表達了幸災樂禍的同情:“岩泉同學也收到便當了?噗,沒有,沒有笑你,就是送你便當的女生表情很好笑,不,也不是……你看,人家眼角紅紅的,你還一臉嚴肅,不知道的還以為被你嚇哭的呢。”

“不會吧。”他有些懷疑。

“總而言之多笑笑吧,你本來也很帥氣啊!”我拍了他後背一巴掌,出乎意料地收獲一聲輕哼。

“說不定,岩泉同學也會受女生歡迎的哦?”

“就是就是,小杏說得對。”

我被突然冒出來的人嚇了一跳,翹著的凳腳差點讓我摔倒,幸好兩位排球部社員身手矯健扶住了我。

“這是小美紀做的曲奇餅哦!小杏,小岩,要不要吃?”及川徹略顯抱歉地湊過來,變法寶一樣拿出袋曲奇,噴香撲鼻,頂部還有餅乾糊受熱膨脹留下的龜裂,芝麻香氣便全部滲透進去。我仔細看了一眼,袋子裡的餅乾形狀不一,愛心和條紋都有,甚至還有不同層次疊加的圖案。

我看著及川徹,他用眼神無聲催促。勉強拿了一塊掰成兩半,入口酥脆,不是很甜,能嘗出昂貴麵粉和巧克力的獨特香氣,令人感慨。

“及川徹,我覺得你這樣下去會被分手的。”我歎了口氣,從掰開的另一半餅乾裡抽出一張紙條,不好意思偷看,隻能粗暴地塞到及川徹手裡。

“誒?祝你今天好運連連……”

他沉默了。

“這種人還能受女生歡迎。”岩泉一看上去很無語。

我對此表示讚同。

內山早苗笑著也拿了一塊,向我發送了周末的製作餅乾邀請。非常遺憾,因為鬆懈,期中考試我的成績下滑到了年級25。母親終於找到我玩遊戲看電視的負麵影響,用補習班填滿了我的課後時間,一周的補習班時長從10小時加強到24小時。

我拉著她的胳膊,淚眼婆娑:“早苗啊,我這周末要多上兩節補習班了,可能陪不了你做餅乾。要不,暑假?”

“好呀。”

“我呢?”及川徹不滿地搖頭。

“你?”我打量了一下他,身姿挺拔麵色紅潤,一看就沒病,“大忙人有空嗎?”

“岩泉同學要不要來?”早苗溫柔地補充一句。

“對對對,我媽之前也說讓你來我家玩。那要不去我家?”我雙手合十,笑容更大了。

門口,傳話的女生大聲喊及川徹的名字。他的女友新田美紀正在等待,本人因異於常人的美麗似乎發著光。我看向她,她就回報以柔和的微笑。

日子一天天過,沒有令人心動的突發事件,沒有突如其來的活動,也暫時沒有覺醒超能力。我每天去一次社團活動,學長學姐組織觀看電影,自備茶水零食。投影儀一卡一卡地播放著黑白的默片電影,從經典的愛恨情仇到殺人事件,上帝的骰子在主角夢境投擲出的結果尾聲揭曉。我沉浸進去,屏住呼吸。

命運女神撥動著她的紡錘。傳說中,得到它便能成為命運的寵兒,獲得她的垂青。特大災難的唯一幸存者,為尋找當年的真相重新踏上旅途;沉迷力量的超能力者在失去至親後幾近自暴自棄地執行正義;少年與暗戀對象數年後重逢,結尾畫麵停留在圖書館的紗簾,風停後空無一人。

內山早苗坐在我邊上,她依然保持變幻莫測的微笑,隻在偶然傳遞及川徹或岩泉一的敲門信息。那陣子家長聚會,我們被迫參加,他被自己母親叮囑在學校要照顧我一點。之後那一個月,他都不得不和我一起上下學,連帶及川徹,一並熟絡。

及川徹看上去對自己這段感情不太在意,除了午飯時間固定刷新在天台之外,任由他支配的個人時間幾乎沒有變化。我對此的形容為“有恃無恐的被偏愛者”,評價是“可惡的帥哥”。

極其偶然的一次,他們體育館維修,改為進行長跑練習。社團活動結束不久後,我獨自騎自行車往家走。前麵是瑰麗而紅豔的霞光,梅雨季節剛剛結束,撥雲見日。同學三三兩兩,我停下自行車四下張望。及川徹和岩泉一已經略略超過我一節,跑在前頭,還有四圈左右,我靠在自行車的後座上,和抱著兩瓶飲料,和新田美紀聊著昨天的校園逸聞。

一切如常,可我卻平白生出一切都會跑掉的恐懼。我此刻的記憶,我留下的東西,都不夠描述這一瞬間。要記錄些什麼,要描寫些什麼,要把我的人生或者我的故事用鏡頭拍攝下來才行。抱著這樣的想法,我做下一個決定。尚且模糊,甚至可以說是幼稚。

不過,大人們總說年輕時候如何如何,那我不做點什麼,不是虧了?

這麼一想,眼下經曆的一切都清晰起來。不過是故事開頭之間的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尚未演至高潮,沒什麼需要額外注意的部分。就連上補習班,也要從白花花的卷子底下搶救出十分鐘課間,觀察燈光色調與白平衡。

及川徹期中後和我一個補習班,隔壁桌。我怎麼說成績也比他好上半截,他找我問題目,一來二去,我沒有之前對他那麼抵觸,也逐漸接受了“小杏”這個昵稱。他也好奇問過我的名字由來。我的回答則染上幾分無奈。

藤野沒什麼好說,“杏”的由來具我爸敘述,是因為他當初和我媽相遇在大學城的杏樹下。那年杏花紛紛,春雨淋淋。但到了我出生第二年,《情書》上映了,我爸又急匆匆抱著我去簡易裁判所,要把名字改為藤野樹,被我媽訓斥一頓才罷休。

“文藝工作者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誒,這不是很不錯嗎?”

“我是不想和彆人重名。怎麼想都很尷尬。那一年全日本有多少叫藤野樹的,我都不敢想。感謝我媽。誒,門口是你女朋友吧?快去快去。”

暑假就在這種平淡日子裡慢慢掀開帷幕。從七月八號開始,期間回校一次,其餘時間自由支配。由於體育館裝修的原因,排球部的訓練暫停,直到八月才能重啟。及川徹和岩泉一還算空閒,早苗和我上一個暑期培訓。成績總是重要的,如果收到不及格警告連社團活動都會受到影響,還要在暑假參加學校補課。

期末考試結束的那天晚上朋友聚餐,我找媽媽要了活動經費,順利前往烤肉店。內山早苗負責預約占位,早早便在位等候。

“杏子,聽說了麼?電影部暑假要拍攝短片哦。”

“哦哦電影部……啊?電影部?”我被檸檬水嗆到,“劇本?攝影?演員?剪輯?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因為是前輩的突發奇想。我負責劇本的部分。”

“你要寫什麼?”

“青春戀愛校園喜劇。”她抿了一口水,嘴角的笑意有擴大化的趨勢,“杏子的話,要不要嘗試一下導演?”

“不知道。事已至此,先吃飯吧。”我看向掐點到達的及川徹和岩泉一,呼喚起服務生。

這頓飯的味道大概普普通通,我吃著吃著就開始走神,回過神已經在家裡了。及川徹對我實行了消息轟炸,我才意識到,三天之後就是他的生日,決定送他什麼生日禮物的時候到了。由於早苗和岩泉理所當然地也收到邀請,我約了他們第二天一起挑選禮物。

及川徹是個特彆麻煩的人。所以對送他的禮物必須精挑細選、百裡挑一,得先揣測他的內心,再旁敲側擊地問他最近的喜好——參考社交媒體當然省時省力,隻不過萬一和誰送的相同,尷尬的就不止我了,還會被當事人給予良心上的譴責。我對這種社交關係一向不怎麼費心,這回算是在他身上栽了跟頭。

我們的計劃本來是先去市中心的商場逛一圈,順路吃個午飯,去遊戲廳或者ktv放鬆一下,最後各回各家。結果半途出了意外。

商場的飾品店新進的款式主題大概是誇張,我看到和自己半個腦袋一樣大的蝴蝶結,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岩泉一始終皺著眉頭,挑挑揀揀,最後什麼也沒拿。內山早苗選的禮物普普通通,是兔子玩偶,我有資格懷疑她是自己喜歡買的。

那我應該給他買什麼呢?飾品好像女朋友送的比較多,植物聽他抱怨過很難養,食品又顯得太過敷衍,遊戲和cd他基本都有。選什麼才不算突兀呢?令人頭痛。

我最後還是和岩泉一一樣什麼都沒買,兩手空空出門。

中午吃飯的時候,正好碰見及川徹和新田美紀。前者看見我們,還非常自然地“呦吼”打了招呼。我們回以禮貌的點頭。吃的倒是很開心,薩莉亞的價格和環境,讓大夥不由自主地拿出了作業,半是討論半是閒聊。

我和早苗一人一半提拉米蘇,再去搶岩泉一的烤腸拚盤。吃個半飽,今天的作業也寫差不多。

“真奇怪。”早苗咽下最後一口蛋糕,壓低帽簷目光銳利,“他們真的是情侶嗎?”

“啊?還好吧。你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走得的距離有點遠,不牽手,也沒有聊得開心的跡象;與其說是情侶,不如說是一同工作的同事,或者被學生會分配任務被迫組隊的廉價勞動力。”

“我怎麼感覺自己被冒犯到了。”

岩泉一聽我們猜了好一會,才從作業上抬起頭:“應該隻是順便答應的對方。”

“不愧是一起長大的,還得是岩泉一呀。”

生日當天,來者眾多。據他描述涵蓋“玩得好的初中同學”“排球部的同輩”“親近的高中同學”等,我也不認識幾個,隻是禮貌性的問好。剛想把禮物送出去,就被他咋咋呼呼的初中同學截了胡,隻好先拉著內山早苗和岩泉一玩起uno牌。心裡是免不了抱怨的,隻不過一抱怨,就被內山早苗的“uno”嚇得差點跳起來,還因此遭受了及川徹的嘲笑。岩泉一本想憋笑,可聳動的肩膀出賣了他。

隨著最後一張牌打出,我堪稱順滑地輸掉了牌局,又理所當然在記仇本上給及川徹記了一筆。

然後就是慣例的生日歌和切蛋糕環節。因為打掃麻煩,沒有奶油大戰,隻是及川徹的臉上理所當然地被所有人摸了奶油,比起豪放的男生,我們簡直可以算得上柔和,我甚至非常不符合性格地隻在他鼻梁上點了一下。點的時候他笑著看我,還配合地半蹲了一下,眼睫顫動。

感想是眼睫毛真長啊,可惡的帥哥。

中場休息時間,大家在商量下午去哪裡玩,我則讓早苗等我一下,給完及川徹生日禮物,我們就要可悲地投入補習班的環節了。由於不熟,我隻是四下尋找,結果在樓梯口聽到不尋常的動靜。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熟悉的聲音。是新田美紀。我連忙躲到他們的視角盲區,看著手上的禮物左右為難:話說我為什麼總是會落到這種尷尬的境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