誕生(9) 願烈火能燃燼她所有的不甘……(1 / 1)

魔王 toughen 3754 字 10個月前

29.

晚間的鐘聲已然敲響,輝煌的宴會廳內坐滿了衣著華麗之人,然而在座各位公爵的表情極為肅穆,有幾位膽小的甚至顫抖著雙手感到惶惶不安,這場由葛瑞迪公爵主持的為慶祝懷特殿下歸來的宴會卻並未奏響音樂,隻因站在王座旁的人竟有兩位。

而其中一位手中的劍已經沾滿了鮮血,在她身旁有幾具失去呼吸的屍體,從屍體猙獰錯愕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們幾位似乎與她發生了爭執,卻不料對方毫不留情地揮出了手中的利劍,殘酷地奪走了他們的生命,一個不留。

神情近乎冷酷的懷特看向終於沉默下來的公爵們,說道:“現在還有誰有異議?”

宴會廳中一片寂靜,無人敢應答。

“那麼,我們的宴會隻需等待最後一位客人的到來了。”懷特將劍收入鞘中,坐上了王座。

在她身旁站著的正是被葛瑞迪公爵選中的假公主,她的眼神依舊淡漠,似是對眼前的狀況毫無興趣,對自己的安危也毫不關心。

在最後一聲鐘聲落下時,葛瑞迪公爵姍姍來遲,不出意料的是,他身後跟著密密麻麻的親兵,將整個宴會廳圍堵得水泄不通。

懷特早已料到葛瑞迪公爵會公然打破禁令攜帶親兵進入王宮,隻因最後的聖光騎士一旦死去,他便再無顧忌。這一消息她瞞不住,也無需瞞住,因為她必須要確保葛瑞迪公爵來到這座王宮中,身為整場事件的罪魁禍首,他今日必須死在這裡,在所有公爵的見證之下。

葛瑞迪公爵在仆從的攙扶下緩緩走上前,站在宴會廳的中央,他抬起手臂指向王座之上的懷特,怒聲道:“杜恩至高無上的王座豈能由你一個勾結達爾克的叛國之人染指,你任由達爾克士兵在王城內大肆屠殺引發混亂,並冒充杜恩的王儲意圖登上王位,甚至膽敢殺死五名公爵,這些罪行足以將你押上斷頭台斬首示眾,士兵們,快將她捉起來!”

士兵們蜂擁而上,有的將槍口對準懷特,有的持劍抵在她的脖子上。

懷特沒有反抗,士兵人數太多,即使她身手不凡也無法應對如此數量的人圍攻。

其他公爵見局勢反轉,都鬆了口氣,紛紛交頭接耳,時不時朝懷特投來嘲弄的目光。唯有代替德拉瑪公爵參與宴會的西爾特仍好整以暇地旁觀這場鬨劇。

“葛瑞迪,你是否忘了能夠證明王室成員身份的物品隻有王權之戒?”懷特舉起戴著戒指的左手:“難得所有的公爵齊聚於此,何不讓他們一同見證唯有國王能展現的王權的神跡?”

葛瑞迪公爵嗤笑一聲:“戒指隻是戒指而已,哪能展現神跡?你不會以為我活到了這把年紀還會被這種小把戲給騙過去吧,這不過是你拖延時間的計倆罷了。”

“那你又何須苦心孤詣地尋找戒指的下落,並仿造出如此逼真的一枚呢?”懷特看向默不作聲的假公主,她的手指上也有一枚戒指。

葛瑞迪公爵似乎還想反駁什麼,但懷特的耐心已所剩無幾,她沒有再給葛瑞迪發言的機會,直接伸出手握住了架在她脖子上的劍刃。

“證明身份的方式其實很簡單。”劍刃刺破懷特的手掌,鮮血沿著她的手臂向下滴落,同樣也染紅了她手上的戒指。

王室成員的鮮血,與成為國王的決意。

隻須同時具備以上兩項條件,就能發動隱藏在戒指中的力量。

在沾染上鮮血的那一瞬間,刺眼的白光自戒指中迸射而出,在場所有人不得不抬手掩住視線。

待白光消散後,他們才慢慢回過神,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跪下了,其臣服的姿態仿佛見證著至高無上的君主降臨。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朝著同一方向跪下,朝著懷特的方向,或者說,那個憑空出現之人的方向。

偌大的宴會廳中,唯有懷特與她並排站立著。

那人手中捧著一本書,看樣子在來到這裡之前她正在閱讀書本。

不過她很快理解了這裡的情況,環視著四周跪下的人們,不禁笑了幾聲,說:“沒想到發動戒指的國王一個比一個狼狽,下一回我該不會直接出現在斷頭台吧?”

跪在地上的葛瑞迪公爵想要爬起來,他撐在身旁仆從的肩膀上,膝蓋才剛離開地麵不過幾厘米的距離,他便瞬間察覺到一股無形的巨大壓力降臨在自己身上,撲通一聲就摔了下去。

那位憑空出現的不知名女子看向了他的方向:“麵見「君主」應當行跪拜禮以示臣服,你們這裡沒有這樣的規矩嗎?”不等懷特回答,她又說道:“不過有沒有都無所謂,這是「君主」的權能之一,除了國王以外的人都會受到它的影響。”

懷特沒聽懂她在說些什麼,但眼下最緊要的事情是向她許願:“我聽說,隻要是王室成員都可以向你許一個願。”

「君主」卻搖了搖頭:“哪有這種好事?從來都隻有國王能夠向我許願。”她注視著懷特,問道:“回答我,你是國王嗎?”

懷特毫不猶豫地答道:“我是。”

「君主」微笑著說:“那就告訴我你的願望吧。”

懷特指向葛瑞迪公爵,說:“我希望您能替我殺了他。”

「君主」沉默了,連笑容也從她的臉上消失。

當她不再展示溫和的那一麵時,無形中壓迫感便油然而生,如同一位久居王座之上的老君王一般,連眼神也變得無比銳利。

“我拒絕。”她說。

氣氛瞬間變得凝滯,在場所有跪著的人都同時感到心臟緊縮,有的甚至險些喘不過氣來。

「君主」的注意力卻根本不在他們身上,她近乎無情地對懷特說:“許這種願望隻會讓我覺得你無能。仇人已經近在眼前,身為國王竟然不敢親手斬下仇敵的頭顱,這種事我可是聞所未聞。”

麵對她的指責,懷特沒有作任何辯解,隻是無奈地歎了口氣,說:“但我並沒有想好要許什麼願望,使用戒指隻是為了證明我的身份,而我此刻並沒有什麼想要的,除非你能令死去的人複生。”

她的母親,姐姐,黃金劇團的各位,以及被她親手殺死的騎士奈特。如果可以的話,懷特當然希望她們能再次活過來。

“很遺憾,我不能。”「君主」再次拒絕:“我是「君主」,不具備逆轉生死的能力。”

“是嗎?”懷特似是輕輕笑了一下,嘴角揚起的弧度很小,不仔細看根本無從察覺:“那我就放心了。”

她提著劍朝葛瑞迪公爵的方向走去,在葛瑞迪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迅速拔劍朝他的腦袋斬去。

騎士奈特都無法避開的劍勢,葛瑞迪公爵更是連影子都看不見,在他驚惶抬頭的那一瞬間,視角便上下顛倒,隻能看見倒著的懷特收劍時的動作。

他的腦袋已經掉在了地上。

「君主」率先鼓起掌,其餘跪下的人們也不受控製般地紛紛跟著鼓掌,看上去十分滑稽,仿佛在為一出鬨劇的謝幕而喝彩。

“國王的世界容不下軟弱與良善。”「君主」居高臨下地看著死去的葛瑞迪,視線移到一旁的懷特身上,說:“恭喜你,總算有了點國王的模樣。”

說到此處,「君主」的眉頭突然一皺,跪在地上的人們再次感受到心臟緊縮呼吸急促,隻見她轉過頭朝某個方向望去,似乎透過整座王宮看向了極為遙遠的地方。

“……竟然起「火」了。”「君主」注視著某個方向,陷入了沉思。

懷特不解,在環視周圍後問道:“哪裡起火了?”

此時的「君主」根本顧不上回答懷特的問題,因為她很快意識到了一件更為嚴重的事。

受到「君主」情緒的影響,跪在地上的人們大多昏了過去,少有幾個還能堅持的人正吐著血。

“「魔王」怎麼會在這裡誕生?”在問出這個注定無人能回答的問題後,「君主」便在刹那間消失了。

30.

布萊克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是在她被士兵拖曳著朝岬角高出走去的時候。

而原本被她緊緊抱住的繆特已不見了身影。

此時天空已變成黑色,夜幕再次降臨。

她意識到自己似乎昏睡了很久。

她想要掙紮,卻幾乎提不起什麼力氣。

“人數已清點完畢,除了那個啞巴,其他人都在這裡。”

她聽見士兵們的交談聲。

“我們必須趕緊處理掉這些人,不能留下任何活口。但凡有一個人活著都對那位大人不利。”

“那就把他們全都丟進海裡。”

布萊克再次被拖動。

她的腦袋仍有些昏沉,變得十分遲鈍,花了點時間才徹底理解這些士兵是什麼意思。

但還沒等她開口說話,便被人抓住後領提了起來。

布萊克下意識地握住了脖子上的火種,那是她最後的搏命武器。

她奮力將火種扯下。

士兵察覺到了她的動作,連忙握住她的手腕:“快看看她手裡的東西是什麼?”

另一位士兵走上前,直接握著匕首在布萊克的手背上狠狠劃了一刀。

布萊克緊握的手指隨之鬆開,士兵們成功拿到了火種。

其中一位嗤笑道:“一個不值錢的小東西而已,快把她丟下去。”

在被丟下去的前一秒,布萊克看見被她珍藏已久的故人遺物被他們扔在了地上,用腳踩碎。

而在她落入海中的時候,相差不過眨眼般的時間,她似乎看見了漫天的大火,點亮了陰暗昏沉的夜空,如明日初升。

火光漂亮得像夢一般。

“……好美。”看著火光,布萊克不自覺露出了微笑。

所以,這一定是她臨終前做的一場美夢吧。

那就願烈火能燃燼她所有的不甘與憤怒。

也願烈火下所有的冤魂皆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