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在聽從澤拉特的建議後，懷特打暈某位士兵並奪走了他的軍服。

她成功取代了這位士兵的身份，混入軍隊中隨他們順利進入了王宮。

可懷特的心中仍有不安，因為王宮本來是不允許普通士兵入內的，隻有騎士才能攜帶武器在王宮內進出。

葛瑞迪公爵敢於明目張膽地破例，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也意味著整座王宮都已處於他的控製之下。

懷特所跟隨的軍隊徑直來到了王宮西側的大廳內，大廳中央有幾位長官已等候多時。他們或坐或立，表情都十分嚴肅。

其中一位上尉率先開口：

“冒充王儲的賊黨仍在城中活動，從目前的情報來看，她很有可能會來到王宮刺殺真正的王儲，你們的任務是保衛公主殿下的安全，不允許放過任何一人，若有必要，可就地擊殺。”

“是！”士兵們揚聲答道。

很快，軍隊被分為五列，分彆去往不同的關口把守。

對於熟知王宮布局的懷特來說，從這五個位置判斷出葛瑞迪公爵找來的假公主的所在地並不難。難的是她該如何不引人注意地從隊列裡溜走。

不僅如此，還有一件事令她十分在意。不論是從王宮入口進入西側的大廳，還是從大廳前往假公主所在王宮中心，她在王宮內轉了大半圈，竟然連一個騎士都沒有看見。

回想幾年前，懷特與母親、姐姐共同生活在王宮中時，騎士們雖不顯眼，但無處不在，她每天清早還會跟著姐姐去騎士訓練場旁觀學習，在累得滿頭大汗後遠遠注視著在聖光騎士護送下的母親從議事廳離開。

懷特未曾想過時隔多年重回故地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25.

懷特把守的地點距離王宮中心區域比較遙遠，想要離開崗位靠近假公主的位置並不容易。

正在她苦苦思索該如何脫身時，便聽見了從樓下傳來的聲音。

“……對此我深表遺憾。”這是一位男性的聲音。

另一個聲音來自一位年輕的少女：“對德拉瑪公爵來說，沒什麼比公主殿下平安歸來更值得慶幸的了。”

兩人逐漸走上懷特所看守的樓層，軍裝的男性停下腳步，對身側的少女恭敬地說：“西爾特小姐，恕我不能擅離崗位，隻能護送您到此了。”

西爾特沒有急著答話，而是走到一幅肖像畫前出神地端詳著。此刻她就站在懷特身旁，兩人相距不過幾厘米，但西爾特沒有朝懷特這邊投來任何視線。

“這是哪一位先王？”她問道。

身後的那位長官卻啞了聲，不是因為他對杜恩王國的曆史不甚了解，而是因為這幅肖像畫根本就是孩童的塗鴉。

筆觸淩亂沒有章法，色彩過於鮮豔，甚至有許多色塊糅雜在一起，意義不明，沒有任何美感可言。

“西爾特小姐，”懷特打破了沉默，說：“畫中的是一位安森特族人，布萊弗將軍。”

她伸出手，指向畫中央：“請看，這裡是布萊弗將軍眼角的痣。”

西爾特好奇地看過去，隨後笑出了聲：“一顆五角星？”

懷特的臉頰微微發燙，她儘可能地保持嚴肅：“或許畫家采用了一些誇張的手法。”

“我知道了。”西爾特沒有再追問，而是轉過身對那位長官說：“少將，就讓這位士兵陪同我去見公主殿下吧，她看起來挺機靈。”

“也好。”少將點了點頭，目送西爾特與懷特一前一後地離開。

在拉開足夠遠的距離後，西爾特小聲說了句：“看來懷特公主不怎麼擅長畫畫啊。”

懷特尷尬地說不出話來。

她自己都沒有想過母親會把她小時候塗鴉的作品掛在牆上。

“沒想到今天能這麼幸運，先是遇見了卡姆，接著又遇見了你。”說完，西爾特問道：“若是我沒有出現，你打算怎麼去見那位假公主？”

懷特答道：“隻能在輪換崗位時借機溜走。”

“看來我幫上了個大忙。”西爾特笑著說：“其他公爵在接下來都會陸陸續續趕來王宮，如果不是我提前將你帶走，你怎麼能確保其他公爵看不出你的身份？”

懷特沉默了。她的確無法確保這一點。

雖然杜恩王室向來低調，但她以前身為公主的時候仍是免不了與各位勳爵見麵。

萬一被認出來了，她也無法確定對方一定會選擇站在自己這邊。

“謝謝。”懷特真心實意地道了聲謝。

“不必這麼客氣。我能力有限，剩下的隻能靠你自己了。”

兩人在曲折的走廊中穿行到了儘頭，西爾特在拐角處停下腳步，她們已經接近目的地了。

“你為什麼要幫我們？”懷特想起她與德拉瑪公爵幫助澤拉特一事，好奇地問：“德拉瑪公爵向來與世無爭，從不參與政治，與葛瑞迪公爵作對於你們來說沒有半點好處。”

西爾特卻搖了搖頭：“德拉瑪公爵雖然對政治不感興趣，但癡迷於話劇，她不希望看見任何一個劇團因為一場飛來橫禍而憑空消失，在自保的前提下能救一個是一個。”說到此處，她話鋒一轉：“我突然想起來，你還不知道火災的事，對吧？”

懷特不由得一愣：“什麼火災？”

26.

在了解到黃金劇團的遭遇後，懷特先是沉默了很久。

她分明已親身經曆過許多生死離彆，卻還是無法對此習以為常。

良久，她長長地歎出一口氣：“我以為我可以救下她們。”

卻沒想到，她最終誰都沒能救下。

“真是諷刺啊。”眼淚從她的臉龐滑落，她忍著哭腔繼續說：“我一直被彆人保護著，唯獨這一次我想要主動保護彆人，卻輸得一敗塗地。”

“我真是個沒用的人。”懷特捂住臉，抽噎著說道。

西爾特沒有在中途打斷她，而是在她說完後反問道：“那你還打算前進嗎？”

懷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毫不猶豫地重重點頭。

“我必須成為國王。”她說。

西爾特遞上紙巾：“那就趕快把眼淚擦乾淨吧，後麵還有硬仗要打。”

花了點時間整理好情緒後，懷特跟在西爾特身後繼續往前走。

西爾特對守在門前的幾位士兵出示了德拉瑪公爵的信物，一枚象征著德拉瑪公爵家族的家徽。

士兵們點頭示意後便替她們推開了門。

“公主殿下在裡麵休息，請進。”

西爾特指了指身後的懷特：“她是我的隨從，要跟我一起。”

“那我們需要檢查她是否攜帶武器。”士兵說道。

檢查完畢後，西爾特與懷特一前一後地走進房間內部。

葛瑞迪公爵為假公主安排的房間極儘奢華，無處不在彰顯著房間主人的身份。

一位樣貌與懷特較為相似的女生坐在案桌前翻閱著書本，而在她身旁正立著懷特苦苦尋找許久都沒有找到的騎士。

騎士所穿戴的盔甲上印著太陽的徽紋，那是她身為聖光騎士的象征。

在看見那位騎士的第一眼，懷特不經意間便喚出了她的名字：“奈特騎士，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騎士奈特，是母親親自冊封的最後一位聖光騎士，曾隨艾克斯倫斯公主征伐達爾克王國並斬殺了安森特族末裔的功臣。

懷特的劍術正是由她親自傳授。

可懷特無論如何也不明白，為何奈特明知那人不是真正的公主，卻還要守在她身旁？

騎士奈特的目光落在了懷特身上，她看上去一點也不意外懷特會出現在這裡：“懷特殿下，您回來了。”

她的語氣十分客套，不似以往的親近。

假公主從書本中抬起頭，也朝懷特這邊看過來。她的眼神極為淡漠，整個人如同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一般，懷特的現身對她來說仿佛沒有任何意義。

“我來解釋一下吧。”騎士奈特走上前，擋住了懷特探究的視線：“她是一名戰爭孤兒，小小年紀就穿著死人的軍服跑上了戰場，直到幾個月前才被葛瑞迪公爵注意到，他將這個孩子帶到我跟前，讓我將她當做懷特公主來培養，他還說，假以時日她會成為下一任國王。”

“於是我同意了。”騎士奈特直視著懷特的眼睛，毫不躲避。

西爾特站在角落裡旁觀著這出好戲，而懷特此時的心情與她截然相反。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說出這番話卻沒有半分內疚的騎士奈特，聲音顫抖著，固執地想要得到一個答案：“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在回答您的問題之前，懷特公主，我倒有一個問題想要先問問您。”騎士奈特麵不改色地說：“在艾克斯倫斯公主殿下死後，緊接著便是您被綁架，不知所蹤。聖光騎士在全國範圍內搜尋許久都沒有找到您的下落，我們甚至派人去達爾克王國調查，依然沒有任何結果。直到一年以前，我們聯係上了陪伴您長大的女仆長，她承諾我們會將您帶回王宮。當時，所有聖光騎士都立誓將您擁戴為新的國王，即使要與虎視眈眈的葛瑞迪公爵拚個你死我活。

“可是，您還記得您做了什麼嗎？”

懷特當然記得。女仆長代替她死在被葛瑞迪公爵收買的騎士手裡，而她不得不背負著女仆長的遺願逃走。

她不知道自己應當逃向何處，隻知道隻要裡離王宮越遠越好。

騎士奈特卻在此時怒聲問道：“懷特公主，請您回答我，當初為何選擇拋下效忠您的聖光騎士？！為何放棄本該屬於您的王座？！”

“請您，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