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六幕,也是《魔王》的最後一幕。
布萊克換上了話劇中魔王最為經典的服裝,全身上下都是黑色,就連頭頂的王冠也是黑的。她還得在身後背上一把大劍,即使道具組已經儘力減輕它的重量,但對她而言依舊不算輕鬆。
“都說了你平時應該多加鍛煉。”福斯特捏了捏布萊克不夠強壯的胳膊。
“從明天起我一定會鍛煉的。”布萊克保證道。
“這種話你已經說過不下十遍了。”福斯特從背後推了布萊克一把:“好了,該你上場了。”
布萊克抖了抖身後的披風,轉過頭衝福斯特笑了一下,便昂首闊步地如一位真正的魔王一樣踏上了屬於她的舞台。
2.
澤拉特付完款剛從蛋糕店裡走出來,便被一個急匆匆奔跑著的士兵撞了下肩膀。
“這是出什麼事了?”她皺著眉拍打右肩:“他們竟然還帶著槍。”
成群結隊的士兵們端著槍從眼前奔跑著離開,這並不是一件常見的事情。
“聽人說是因為有人假冒王室成員,所以某位公爵下令要全城搜捕。”蛋糕店老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這條傳聞聽起來實在太過荒唐,澤拉特不禁追問道:“我怎麼不知道有人假冒王室成員,究竟是哪位公爵下的令?”
老板衝她招招手,澤拉特便走到她麵前講耳朵湊過去:
“就在上周,也就是國喪日那天,有人向葛瑞迪公爵舉報了這件事。”
事情聽上去更荒唐了,澤拉特繼續問道:“假冒哪位王室成員?我以為大家認識的王室成員隻有死去的艾克斯倫斯公主殿下和前國王陛下。”
老板示意她噤聲:“這我怎麼知道?這件事是軍中機密,我並不清楚具體的來龍去脈——”老板的聲音忽然頓住,她盯著澤拉特的臉看了一會兒,道:“剛才訂蛋糕的時候,你說你是黃金劇團的成員,對吧?”
“是啊。”一股不好的預感浮現在澤拉特的心頭。
老板歎了口氣,朝她擺了擺手,說:“那你還是趕緊逃吧,能逃多遠就逃多遠。你剛才看見的那些士兵正在四處搜尋你們劇團呢。”
“不不不。”澤拉特連連否認,腳步不停地後退:“你一定是搞錯了,我們劇團和王室沒有半點關係。”
老板又歎了口氣,不再說話了。
澤拉特站在原地愣了好大一會兒,額頭上直冒冷汗。不知具體過了多久,隻見她像是被突然驚醒一般,從蛋糕店裡飛速地跑開了。
3.
“我再問一次,你們的團長是誰?”
持槍的士兵將槍口對準觀眾席上的一位觀眾,拉開保險栓。
布萊克走上舞台,舉起雙手並直視那位士兵:“是我,不是閣下有何貴乾?”
在士兵衝進來的那一瞬間,布萊克便當機立斷地將懷特從舞台上推進了後台,並讓劇團的人趕緊逃走。
士兵將槍口調轉過來,同時朝身後的那群士兵說:“你們把劇團其他所有人帶去審訊室,她由我來單獨審訊。”
布萊克朝後台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有看見任何人的身影才勉強感到安心。
雖然不清楚這些士兵是什麼來意,但隻要他們無法將劇團一網打儘,就還有周旋的餘地。
並且,隻要她吸引住士兵們的注意力,觀眾席上的繆特也能安然脫身。
一小隊士兵在進入後台後很快走出來,朝長官彙報道:“長官,劇團的其他人都不見了。”
那名長官怒罵了一聲,而後衝到布萊克麵前,將槍口抵在她的胸前:“看來你並不是一無所知,那就彆怪我們奉命行事。”
繆特被這一幕嚇得從觀眾席上站了起來,她急忙衝上舞台,握住長官手裡的槍不停地搖著頭,嘴裡不停地發出“嗚嗚”的聲音。
“哪來的瘋子?”
眼見長官揚起手朝繆特打去,布萊克一把將她扯到自己的身後,擠出一個微笑朝他解釋道:“我不認識她,但她似乎是個啞巴,我想你們也不希望在這裡鬨出太大的動靜,對嗎?”
長官再次將槍口對準布萊克,沒有理會她的辯解,朝一旁的士兵說:“把這個啞巴帶走,還有觀眾席上的所有人。我們絕對不能空手而歸。”
4.
“隻要他們沒有瘋狂到連孤兒院也不放過,我們就暫時是安全的。”阿杜拉波鎖上了禮堂的大門,說道。
這裡是阿杜拉波曾經待過的孤兒院,幾乎所有的劇團人員都躲進了這間禮堂裡。
“但是布萊克和繆特怎麼辦?”捷恩蒂焦急地詢問道:“澤拉特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沒有人知道該如何回答她。
沉默許久的懷特突然站了起來,她深吸一口氣,坦白道:“我想,我需要坦白一件事,這些士兵很有可能是衝著我來的。”
“我是國王的二女兒,懷特。自我的母親與姐姐去世後,我就一直在躲避葛瑞迪公爵的追捕。直到……直到一年前,我與女仆長更換了衣物,她穿著我的衣服死在了騎槍下,這場追殺才終於結束。”懷特摘下頭頂的王冠,說:“我不能再繼續連累你們,隻要我去向士兵自首,葛瑞迪公爵應該就不會再為難劇團了。”
禮堂內一片沉默。
正當所有人都被這段話衝擊得回不過神時,唯有卡姆打破了沉默率先開口:
“我不這麼認為。首先,你現在去自首無異於送死,你也是我們劇團的一員,是我們的家人,沒有人希望自己的性命是由家人換來的。
“其次,關於葛瑞迪公爵的為人,我想你應當比我們更清楚,在他得知王室成員與黃金劇團有過牽連後,真的會選擇放過黃金劇團這個隱患嗎?”
卡姆穿過人群走到懷特麵前,雙手握住她的肩膀:“懷特,我希望你能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還有沒有什麼辦法既能夠拯救你自己,也能拯救我們所有人。”
卡姆的眼神中充滿著信任,這令懷特稍微鬆了口氣。
“其實,的確有一個辦法。”她猶豫再三,還是將這個辦法說了出來:“但是這個方法執行起來十分冒險,我不能保證一定會成功。”
急性子的丹吉爾絲催促道:“你趕快說吧,總好過我們在這裡坐以待斃。”
懷特閉了閉眼,仿佛下定了某個決心:
“我是杜恩王國最後的王儲,如果我能夠順利回到王室,就能直接成為下一任國王。”她停頓了一下,又說:“但我需要一個信物來證明自己的身份,它被我放在了枕頭底下,是一枚戒指。”
取回戒指,登上王座。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後的保護所有人的辦法。
5.
五年前。
在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清晨裡,十二歲的懷特跟著姐姐練完劍,姐姐摘下頭盔後,遞給了她一枚戒指。
“這是什麼?”懷特看著手中的戒指,不解地問道。
戒指上沒有任何花紋,隻刻了一個字——“君”。但懷特並不認識這個奇怪的字。
“我希望你能好好保管這枚戒指。”姐姐湛藍色的眼睛溫柔地注視著她:“它能在最關鍵的時刻救你一命。”
懷特似乎明白了什麼:“就像阿拉丁神燈那樣嗎?隻要我摸摸戒指,就會出現一個精靈,無論我向它許下什麼願望都能替我實現。”
艾克斯倫斯托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說:“我想,她或許並不像童話裡的神燈那樣願意實現你所有的願望,但隻要她願意,你的願望都會被實現。”
話音剛落,懷特便趕緊摩擦起戒指:“那我現在就要許願,我要長得像姐姐一樣高,還要像姐姐一樣強壯!”
結果什麼都沒有發生。
“為什麼會這樣?”懷特失望地看著手裡的戒指。
旁觀了這一幕的艾克斯倫斯不禁大笑了起來,等她停下來後,才向懷特解釋道:“你需要念出咒語才能召喚出那隻……‘精靈’,但在我把咒語告訴你之前,你需要答應我幾件事。”
懷特點點頭:“你說吧。”
“第一,不能讓除我和母親以外的任何人知道,這枚戒指在你手裡。
“第二,你或許會見到許多與它一模一樣的戒指,但你必須記住隻有你的這枚是真的。
“第三,這枚戒指每個王室成員一生隻能使用一次,所以你一定要在最關鍵的時刻使用。”
艾克斯倫斯摸了摸懷特的腦袋,問道:“懷特,你記住這些了嗎?”
懷特誠實地搖了搖頭。
艾克斯倫斯又笑了:“那好吧,我會不斷地重複這三條,直到你記住為止。”
“但是,我有一個疑問。”懷特舉起手裡的戒指,指著那個“君”字,問道:“這個符號是什麼意思?”
艾克斯倫斯愣了一下,絞儘腦汁地回憶了一番:“這似乎是某個東方國家的文字,我想……它大概就是‘國王’的意思,畢竟這枚戒指隻有王室成員才能使用。”
“所以,戴上它的人就會成為國王嗎?”懷特天真地問。
“當然。”艾克斯倫斯笑著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