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薑禾哄了很久鐵蛋才算沒那麼氣，薑禾鬆了口氣，孩子還真不好哄。

而這個時辰已經有食客上門，李嬸和三蛋、宋懷真都去了外麵幫忙，無名留在裡麵幫忙製冰。

薑禾做的冰飲雖然沒京城的豐富好看，但能在這種小地方自己做出冰，十五歲就能養起這麼多人，可見薑禾有多聰慧。

薑禾要是知道自己被評價聰慧肯定會心虛，這算哪門子聰慧，隻不過是他生在了好時代，能隨心所欲享用這些前人總結的智慧而已。

薑禾也沒想避著他們，反正都是自己人，就算被背叛，主人對奴隸是有生殺大權的，薑禾根本不怕。

"主人。"

薑禾倒水的手一抖，煩躁的轉頭，誰啊?

身後沒彆人，是無名。

薑禾指了指無名又轉而指向自己，"是你叫在我?"

"是。"

薑禾反應過來，走上前驚喜道:"你能說話啦？什麼時候好的?宋懷真怎麼不先給我說呢?"

無名跪在地，回道:"昨晚半夜就清醒了，興許是他怕我變回去，不想讓主人失望。"

"你快起來，我們家不興跪，你以後也不用跪。"

無名不肯，薑禾強硬讓他起來，雖然知道是這裡的規矩，但被還這麼年輕的人跪了總感覺要被折壽。

無名站起來看向薑禾，他的高興不像作假，那雙澄澈晶瑩的眸子裡滿是喜悅，此刻像根潔白羽毛透過靈魂輕劃過他心中那汪死潭，蕩起層層漣漪。

薑禾讓他自己拿個凳子坐，"那你有沒有名字?"

無名不知怎得，想起昨晚宋懷真聽到他名字時的驚愕，他想看看他的新主人對他名字的看法。他說:"無名，我的名字，叫無名。"

"無名?你爹娘給你取的?"這算什麼名字?薑禾難以置信。

無名眼睛盯著薑禾，不漏過一絲痕跡，"不是，是我上一任主人給我取得，我不知道我爹娘給我取了什麼名。"

無名不知道自己說這些在期待什麼，反正很複雜，他現在也說不清。

原來是上一任取得，薑禾有些抱歉，他道:"那你上一任主人可真沒文化，給你取的什麼破名字，哪有給人叫無名的。"

無名被他說的心裡像一塊大石頭砸中，又酸又漲還堵。奴隸哪有取正經名字的權力，不過主人隨意的扯上點什麼東西就叫了，有些奴隸甚至到死都沒名字，連隻狗兒都比不上，死了就像被風吹起的灰塵，沒人看見，也沒人在意。

無名突然生出一股渴望，他想有一個名字，他突然跪下求道:"請主人賜奴新名，奴願終身侍奉左右。"

"你先起來，我給你取就是了，都給你說了不許再跪。"

無名站起來，希冀的看著他，薑禾坐正，腦子轉動起來，半響他道:"你是我買回來的，以後就是我的人，過去的那些不愉快的就拋棄掉，現在你有了新生活，就取迎晞，寓意你迎接希望，麵對光明。"

迎晞聲音激顫道:"是，奴謝主人賜名。"

"在我麵前直接說名字，不必自稱奴，出門在外注意點就行。"

"是，迎晞明白。"

就在這時鐵蛋打開房門走了出來，他走過來坐在薑禾身邊，臉色黑沉沉的，"嫂嫂，我也要。"

怎麼這點醋都要吃，但他還是耐心的勸道，"你不是有名字嗎？鐵蛋都叫這麼多年了，挺好的呀。"

鐵蛋不依，"反正上學也要新名字。"

無論薑禾怎麼說都要，他隻能再次發動腦瓜子想，半響他道:"那就叫霄野吧。"

鐵蛋滿含期待的希望薑禾能解釋下是什麼意思。

薑禾道:"霄就是九天之上，很高的地方，希望你將來能站的高，走的遠。野在我這裡代表了力量、寬闊、不受束縛，也有無儘生機的意思。"

"這個名字你喜歡嗎?"

"嗯。"鐵蛋點頭，他喜歡這個名字。

"好了，先乾活，外麵要叫了。"

果然沒多久，三蛋就進來喊端冰棍出去，還不等薑禾安排鐵蛋直接讓迎晞出去送。

等人走後薑禾拉著鐵蛋道:"他們都是我們買回來的人，既然買回來就是自己人，你還小，未來有很多需要用人的地方，你不如把他們培養出來，是自己人總歸要安心些。你也不用擔心我偏向他們，我是偏向你的。"

鐵蛋彆扭道:"我知道，我隻是不喜歡他們吸引嫂嫂的注意力。"

薑禾轉頭目光對上鐵蛋，極其認真，"不管怎樣我永遠都偏向你。"

"嗯。"

有了薑禾的開解，鐵蛋沒在那麼執著，他悄悄鬆了口氣。

*

經過幾天的售賣，鹵肉確定了分量，約莫太陽下山就賣光了，李嬸掛上打烊的牌子，幾人開始收拾桌椅掃地。

內院裡薑禾站起身甩著酸脹的胳膊，長處一口氣，"終於做完了。"因著冰棍格外受歡迎，薑禾需要做一直守著，手上一刻不能停，要不是有鐵蛋和迎晞在，他要被累死。

掃完地李嬸把定菜的數量交給薑禾，"定的人還挺多，訂單是宋懷真寫的，你看看，這上麵的字我一個都不認識。"

薑禾一瞧，上麵的字全是用現代漢子寫的，能認識就有鬼了。

細細看完，糖醋排骨有十道，粉蒸排骨八份，神仙豆腐五份，拔絲地瓜四份。

"明日送上門去還是有人來拿?"

"說會安排人讓午時過來拿。"

"成，今天下午每樣做一道，都嘗嘗，沒道理拿去賣錢的吃食自己都沒吃過。"

三蛋最高興，搶在前麵說要給薑禾打下手。

"行啊，你先去把排骨洗了剁成塊，其他等我來做。"

等他說完三蛋轉身就朝廚房跑去，薑禾回房拿了三兩銀子遞給迎晞，"迎晞，你去鐵鋪買口大鍋回來，快去快回。"

"是。"迎晞接過錢出了鋪子，剛到門口就迎麵撞上來送肉的宋越，迎晞目光掃過一眼對他點了下頭。

宋越道:"小哥，麻煩你幫我喊下你們家老板。"

迎晞遲疑了下轉身回去喊宋懷真:"搬肉。"

院子裡有宋懷真這個男人，不擔心拿不動重的，他叫完人果斷轉身就走，這個叫宋越的他知道，喜歡他主人，但他沒機會。

聽見迎晞叫人，宋懷真幾人放下手中的活計跑出來搬東西，李嬸順手把錢給了宋越。

宋越道謝接過銅板放進懷裡，目光隨意似的往裡麵瞥了一眼，還是沒見到，眼見車板上肉要拿完了，宋越心裡滿是遺憾。

直到李嬸叫他，這才發現車上已經空了，宋越抱歉笑笑，怕被發現一直盯著彆人內院瞧，趕忙告辭掉頭離開。

李嬸放下肉回到內院，湊到薑禾耳邊道:"那個屠夫怪喜歡你呢，來送肉一直往這裡麵瞧，想來是為了能看你一眼。"

薑禾搖搖頭，對李嬸道:"他下次再來，你給他說一聲，彆亂看，被人瞧見不好。"

"欸，要我說人長的還可以啦。"

薑禾等她一眼，戲謔道:"我不喜歡他，你要是喜歡可以跟他說，反正你還能改嫁。"

李嬸惱道，"我兒子都這麼大了，怎麼改嫁?算了，不跟你說了。"

說罷站起來，幾步就沒了影。

看她逃走，薑禾偷笑一聲，他就知道春燕這德行。

院子裡沒了李嬸的聲音，三蛋從門口冒出個腦袋，磨磨蹭蹭的挨到薑禾旁邊坐下，試探道:"嫂子，我娘剛才說啥了?"

薑禾轉了轉眼珠，欲言又止，皺眉道:"我還是不說了吧?"

"我娘剛才是不是說要改嫁?"三蛋一臉詛喪，嘴角下垂，很不開心。

"李嬸沒說自己，是在說主人。"宋懷真從屋裡走出，拿過凳子坐在薑禾身邊。

薑禾知道他是在幫他解圍，當下接過話，"剛才逗你的，我們說的是我改嫁的事，不是李嬸，彆多想。"

鐵蛋也從屋子裡走出來，他手上提著凳子站在宋懷真麵前，黑漆漆的眼珠一瞬不動的盯著他，那意思很明顯，坐一邊去。

三蛋見他出來趕忙站起身要讓位，"師父，坐我這裡來。"

鐵蛋沒理他，目光堅定如磐石，死死盯著還坐著的宋懷真。三蛋見師父不理他，隻能乾巴巴的了坐回去。

宋懷真眼神詢問薑禾，這麼小氣?

薑禾遞給他個眼神讓他趕緊挪位置，孩子脾氣跟頭犟驢似的，哄人很費腦。

鐵蛋坐定，插進話頭安慰三蛋，"你想多了，你都這麼大了，李嬸想改嫁都沒法。"

薑禾被他這話說的都驚呆了，他從來不知鐵蛋有這麼毒舌。這話說出來指定要完，果然一轉頭，三蛋要哭不哭的，一臉難過。

薑禾拍了鐵蛋一巴掌，轉頭安慰三蛋，"李嬸沒說過要改嫁，不用聽他說的。"

李嬸出來打水瞧見薑禾在安慰自家兒子，還以為出什麼事了，"怎麼了?"

"三蛋以為你想改嫁，他擔心，鐵蛋就逗他了兩句。"

李嬸揉了把自家兒子腦袋，無所謂道:"這有啥，我倒是想過,但沒人來提親啊。"

薑禾:". . . "

鐵蛋:". . ."

三蛋:". . ."

宋懷真:". . ."

幾人都被驚呆了，敢情她自己想過啊，幾雙眼睛齊刷刷的轉向三蛋，眼裡帶著同情。

在兒子知道的時候，老娘已經考慮很久了，奈何沒人上門。